“人不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流。”

“人甚至一次都不能踏入同一條河流。”

略微有點禿頂的政治老師拿著書本走在過道里，然后重新架了架鼻梁上的眼鏡，“同學們認為，這兩個說法正確嗎？”

林帆看到書上這兩句話時，腦袋瞬間嗡嗡作響，人不能兩次踏進河流，人不能一次踏進河流，在他看來這兩句話似乎并沒有什么區別。

而后教室陷入一片沉寂，沒有人敢于回答這個問題，因為這兩句話所傳達的意思實在是讓人難以理解，不管人們如何拆解，似乎總是理解不了第二句話所表達的那重意思。

林帆用胳膊肘撞了撞了童燚，“哪個是對的？”

童燚搖了搖頭。

哲學的問題總是奇奇怪怪，難點總是出于把簡單的問題拐彎抹角的問得高深莫測，那時候絕大多數的人都靠強大的記憶游走在哲學的的深海，而不一定是全靠理解。

對于哲學課上這種經典的問題，林帆就像著了魔似的。吃飯的時候，吃著吃著便咬著筷子發愣，“人甚至一次都不能踏入同一條河流，那到底是踏了還是沒踏啊？兩句該怎么區分。”

童?用手在他面前掃了兩下，他絲毫沒有反應，便突然提高音量說：“嘿，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受什么刺激了？”

“我跟你們說啊，今天的哲學課真的太燒腦了。”林帆回神，然后又把那兩句話原原本本的念給了童?和韓沉希聽，“你們覺得這兩句哪個是正確的？”

童?翻了個白眼，“這種話術我要能懂還需要去理科班？”

“也是。”林帆點了點頭，然后大口扒了幾口飯，“不過我還是沒理解。”

確實，哲學老師像極了從別科過來頂課那樣，只是草草的把答案跟大家說了一遍，具體的全都推給了考試重點，“考試不會考，你們理解一下就行了。”

童燚敗在了林帆執著的碎碎念上，“老師不是說了嘛，第一種說法是對的，它承認了相對靜止和絕對運動，而第二種否定了相對靜止，所以是錯的。”

“糾結那么多干啥，順口的那句是正確的，考試的時候記住就行了。”童?連忙說道。

最后只剩林帆的一聲嘆息，“你以為考判斷題啊。”

從前只是想著文科好讀，再難都只不過是理解而已，而這似乎也并不只是個別人的觀點，在很多人眼里文科就是理解理解的事兒。

但是被一堂哲學課虐的體無完膚后，林帆每天傍晚都趴在教室門口的矮墻上，一邊望著足球場上不斷跑來跑去的人，一邊在認真的思考人生。他萬萬沒想到理科學不會，文科竟然還理解不了。

當然，造成他這一行為舉止的原因也并非只有哲學，還有歷史的選擇題也是這般文縐縐的讓人上頭，用童?的原話來說，“我覺得我不是在考歷史，而是在考文言文翻譯。”

校園生活似乎總是有一股魔力，促使我們分泌過量的組織胺，然后昏昏沉沉的只想睡覺。下午的課堂，在老師還沒進入教室之前絕對是全趴的壯觀場面，在第六章《遺傳與變異》的生物課上，老師憑借自己的一語之力，成功讓迷糊的同學神清氣爽。與此同時，計算機上投出了一組照片，“帥哥哈，大家應該特別熟悉，老熟人了。”

“劉德華。”

“從小我就在困惑，為什么他能夠被那么多人追捧？”

教室里再一次異口同聲地說，“因為帥。”

“對，因為帥。所以后來我又在疑惑，為什么劉德華能長得那么帥，我就長得那么寒磣？”然后又順了順自己頭頂的發，“頭發還有點稀疏。”

頓時，班級里哄堂大笑，老師站在講臺繼續笑著說，“你們一個個都長那么丑，有問過媽媽為什么把你生得那么丑嗎？”

底下有人說，“我媽說她從垃圾桶里撿到我的時候就長這樣了。”

“那這一定是親媽。”說完又把計算機上的課間往下翻了一頁，進入我們視野的是幾個大字：《遺傳與變異》。

“我疑惑了那么多年，后來終于明白了一件事，長得丑并不是自己的錯，而是遺傳惹的禍。”

后來有人又鉆著這個空子說，“老師，那你的意思是說你媽媽長得丑嗎？”

說完教室里又是一陣笑聲，老師笑了笑，“這位同學有些調皮哈。”

原本死氣沉沉的教室在一言一語中慢慢變得活躍起來，幾分鐘前那困得要死的狀態在不知不覺中煙消云散，而這樣一位風趣的老師也成功入駐人們的記憶大腦，讓人難以把他抹去。

回想初中的時候，在生物書剛發下來后不久，就被人翻到了介紹男女生殖器官和受精卵那一部分的內容，接著一個又一個相告，很快全班便知曉了。之后大家都有意無意的開始預習生物，就是為了能夠光明正大的翻到那一頁，看到自己感興趣的內容。

所以大家從第一天上課就莫名關注老師講課的進度，數著大概需要幾節課的時間才能講到那里。終于等待那一天來臨的時候，大家從早晨便開始期待著，然后跟同桌閑聊，“我特別好奇老師會怎么講這一節課的內容。”

“我也是，會不會特尷尬？”

那時候，我們對性的認知是很青澀的，連看書上的內容都會不好意思的紅了臉，而看課本上男女生殖器官的示意圖就像在藏自己的隱私那般，總是偷偷摸摸的。

大家都充滿期待，原本以為老師會像我們心中所期盼的那樣講課，給我們解鎖許多新的知識板塊，但所有人的期待很快就落了空，又開始覺得生物課無聊透頂。因為老師在所有人的期待下，只是一字不漏的把書上相對應的話給大家念了一遍，之后便翻頁繼續講下面的內容。

不像高中的時候那樣，老師會在大家交頭接耳的課堂上用詼諧的語言跟大家說，“任何時候都不要覺得自己太差，因為曾經你們每個人都是短跑冠軍。”

因為精子在進入卵子的時候，需要排除萬難，成為那個第一名，所以才有了你的出生。

但月考結束后，老師拿著一沓卷子走近班級，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大家都有睪丸吧？當然女生除外，男生們連這個都不會寫嗎？”

接著又說道：“那他還有什么存在的必要？我是萬萬沒想到啊，這題送分題，竟然錯了百分之八十五。”

一瞬間所有女生都在憋著笑，老師在講臺上露著一臉無奈的神情，“百分之八十五的人，都不會寫這個字。”

然后轉身在黑板上寫了個大大的板書，上面一個血，下面一個幸，并用指關節敲了敲黑板，“同志們，看清楚了，自己找張紙多寫兩遍。”

而與此同時，許可突然在位置上一語震驚全場，讓原本嘈雜的教室瞬間變得鴉雀無聲，連老師都在話語聲落下后，用咳嗽來試圖緩解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