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

張照實沒想到外面的生活竟艱難至此，村民們只能靠沙棘藤蔓糊口，整個村子至少有百余戶人家，竟然連四個人的口糧都湊不出來。唯有這一小口袋半捧細糧，是顯然不夠吃的。

拿出了全村的細糧來給別人吃，這本該是一件難過的事情，可下河村的村民們就像是過過年一樣開心。在他們看來，從城里來的投資所大人們，不要錢，不搶女人，甚至不抓壯丁，只是想吃口飯，這簡直是天大的恩賜。

村長親自下廚，一些農(nóng)婦打著下手。

四人被這“熱情”搞得不是滋味，邵林林的肚子在嚎叫，但她還是小聲說道：“新來的，我也不是很餓，要不然我看就算了。融合者餓個兩三天也不會死的……”

張照笑了笑：“如果現(xiàn)在忽然說不吃了，他們比我們還難受。他們圖個心安，我們也確實餓了，誰身上有錢，一會兒走的時候悄悄留下就行了。”

衛(wèi)宙嘆口氣：“我身上有，這里離新城算近，他們可能還會用投資所發(fā)行的詭秘錢幣，若再遠一些，錢和廁紙也沒什么區(qū)別，他們更愿意以物易物，或者使用墮落者的硬通貨，月牙銀幣。”

張照心想這個世界還真是支離破碎。

村民們很快將食物做好，張照試著吃了幾口，和普通的面粉也沒多大區(qū)別，不過只有面條沒有配菜，吃起來只能說是一般，而且每人分到的只有一小碗，只能說吃個半飽，但好歹算是墊吧了幾口。

就在這個時候，外面忽然有人喊道：“村長，村長，流動融合點來這邊了。”

“是自由者的……”村長剛說了一句，忽然又改口說道：“是墮落者譚大人的移動融合點？”

那人也忌憚地看了一眼四人，點了點頭。

張照擺擺手：“沒關(guān)系，在夾縫中生存確實不容易，這流動融合點是什么？”

村長明顯松口氣：“回大人的話，墮落者那邊發(fā)明了一種小型的融合設(shè)備，可以裝在汽車后斗上，只要攜帶了詭秘基因，就能用那個機器融合。”

村民見四人沒有生氣，連忙說道：“村里很多人都去融合了，村長你去嗎？我也準(zhǔn)備融合一下。”

張照見狀問道：“一只詭秘對應(yīng)一組融合基因，他有那么多基因讓你們?nèi)诤希俊?

“大人們，我們要融合的基因和你們?nèi)诤系幕蚴遣灰粯拥模荒銈兏^來看看吧，就是千萬別說自己的身份，要是打起來，遭殃的還是我們。我們夾在中間，誰都惹不起的。但是像您這樣的溫和的大人，應(yīng)該不會追究我們的責(zé)任……”

村長狡黠一笑：“我看得出來，你們是好人，和那些人不一樣……”

張照點了點頭，跟著村民們來到村口。

村口停著一輛轎卡車，車后斗上載著一個四四方方的設(shè)備，張照心想這應(yīng)該就是融合設(shè)備了。

一個手臂上綁著青色布條的墮落者手里拿著一個大喇叭，喊道：“女皇庇佑，自由者的移動融合車來了，這一次帶來的基因是黃三369，老規(guī)矩，融合一次三個月牙幣，或者去服徭役三個月。”

張照小聲問一旁的村長：“墮落者不是整日燒殺搶劫嗎？還會和你們交易？”

村長將聲音壓低：“大人，哪里都有好人，哪里都有壞人。我說一句不該說的話，在我們看來，投資所也好，墮落者也罷，有什么分別呢？只是現(xiàn)在投資所是正統(tǒng)，好歹表面功夫得做的足，沒有墮落者那么直接罷了。”

衛(wèi)宙小聲說道：“黃三369，代號臭蟲，是一種甲蟲類的詭秘，通常在臭水溝，垃圾桶里生存，單個的黃三369幾乎沒有任何攻擊力，但是聚在一起，破壞力十足。投資所發(fā)現(xiàn)了這種生物的致命弱點，它們對鹽很敏感，用鹽可以輕松消滅。”

“而據(jù)我所知，這種詭秘沒有融合價值，它沒有任何能力。”衛(wèi)宙搖頭說道：“誰會融合這種惡心的詭秘基因呢？”

張照忽然想起，在補給站的時候，他曾經(jīng)聽過黃三369，若這是一種臭蟲一樣的詭秘，那數(shù)量倒是足夠多。

一個村民喊道：“我，我愿意去服徭役。”

說罷，他緊緊抱住自己的妻子，兩行熱淚順著眼眶流下，就像是一個英雄一樣，毅然走向轎卡車，翻身上了后斗。

“知道規(guī)矩？”青布墮落者問道。

村民點點頭，半坐在后斗上，將腦袋和大半個身子都伸進了那四四方方的容器中。墮落者坐進副駕駛倉，在屏幕上操作著。

片刻后，那四四方方的儀器亮起紅燈，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音，聽起來像是破舊的風(fēng)扇，張照總覺得這東西會隨時爆炸。

忽然間，一聲慘叫從儀器中傳出，周圍的村民雖然焦急，可卻像是司空見慣一樣，只是默默在原地等待。

慘叫聲不斷響起，過了足有十幾分鐘之后，儀器才停止運作。

村民從儀器中爬了出來，他的脖子上還流著血，那墮落者用一塊沾滿粉末的布壓住村民脖子，說道：“自己壓住，站在這里不要動，等十分鐘。”

張照心想這墮落者的融合如此疼痛？還是投資所的儀器好多了。

十分鐘的時間短暫而又漫長，隨著時間一秒秒過去，那村民臉上掛起微笑，可下一刻，他就瘋狂嘔吐起來，整個人幾乎縮成了一個小球，隨著他不斷的佝僂，他體內(nèi)的骨頭“嘎嘣嘎嘣”被折斷。

不消片刻，他竟然變成了一只渾身黑殼的甲蟲，從一個一米六幾的個子，竟然扭曲成了不到半米的甲蟲。

那墮落者明顯早有準(zhǔn)備，從座駕拿出了一把槍來，對著甲蟲開槍，這槍裝著的不是子彈，而是一種液體，液體打在甲蟲身上，很快就將它化成了一團粘液。

村民的妻子崩潰大哭，很快被人扶走。

張照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實在是覺得震驚，這叫什么融合？這么危險？

墮落者收好槍：“下一個。”

幾個村民又走了上來。

“別擠，一個個來。”墮落者說道。

村民們這才排成了一隊，等待融合。

“為什么？”王號實在想不明白，說道：“他就這么死在這里，這融合明顯有問題，你們還上趕著融合？都活夠了嗎？”

其余人看向王號，嘴里雖然不敢有什么不尊敬的話，可眼神卻是像看向傻子的眼神。

村長站在人員外圍苦笑一聲，喊道：“自由者大人，您別介意，他是第一次見這情景，你們繼續(xù)，繼續(xù)。”

說完，他又小聲對四人說道：“大人們，我們不是上趕著找死，我們是怕死。融合成功率大概在百分之五十左右，這么高的概率，值得賭一賭。賭對了，一輩子都不用擔(dān)心了。”

“為什么？”張照問。

“不少人成功融合過，它是沒有什么能力。”村長笑著，可表情又像是哭一般：“可融合成功后，只吃木頭砂礫就能活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