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紙既然這么值錢，村里的人又都想讓孩子用些好的，倆家紙鋪，她一定能掙得 滿載而歸。

想著，她已經回家，激動滿懷的等著張母回來，天色已經暗了下去，張母和張瑤才扛著鋤頭回來。

本來累到沒有表情的臉看到站在門邊的張曉姐弟二人之后，強行扯了下嘴角，露出一個勉強的笑意來，“又餓到了吧，瑤瑤，你休息下，我去做飯。”張母把鋤頭放在墻角，擱旁邊的大缸里舀了水洗手之后，才進了狹小的廚房。

張瑤隨之也洗了手后，回了房間。

張曉緊隨其后，進去之后，便把想法說了，隨即期待的看著張瑤。

這個家里唯一開明些的，就姐姐了，沒有那些古老的思想，可張曉還是想得輕松了一些。

張瑤立馬凝結了臉色，愣神看著張曉，無奈勸說道，“那紙哪有這么容易做啊，我們平常就只能做出草紙來……想要做出好的紙，你又哪來那么多銀子去采置那些物件?”她嘆了一口氣，隨即又往繡帕上秀了幾針。

“什么物件?”張曉眨著迷茫的眼眸，“不就是原料嗎？那些東西山上不都有?造紙的東西，也能自己做啊。”

這些，她早早就考慮過了，原料不費錢，她和四弟去山上采就好，而剩下的步驟，家里也能做。

“你咋就不聽呢？不然你以為為啥這鎮里就倆家紙鋪?”張瑤無奈又說了幾句，

“張曉，你又要弄啥?現在這樣安安穩穩不就好了?”張母十分無奈的從門外走進來，臉上寫滿了疲憊的無奈。

這樣的神色，看得張曉話到了嘴邊，又只能生生咽了回去，想來奶奶又是做了什么，不然娘也不會反應這么多。

可下定了主意，她飯也不吃，轉眼就出了院子，娘這邊說不過去，那奶奶同意不就好了。

和奶奶說完了這些，奶奶立馬一副看怪物的眼神瞪著她的孫女，“這月月風寒沒好，你又燒了腦子?”

那造紙，哪有這么簡單。

“奶奶，只要你答應，那以后銀子都給你抽一層來，原料，制作，還有販賣，我都自行解決。”張曉繼續說道。

奶奶似乎是動了心，她眼珠子轉了轉，有些猶豫不決，說是說得好聽，這張曉真有這個本事?

張曉看了一眼二嬸嬸，只見二嬸嬸身形一頓，隨即想起張曉的話來，原來在這等著她，怪不得那天……可她還是妥協了，“娘，她喜歡做就讓她做唄，要是不成，就得回來干活，別一天天的凈偷懶。”

她可不是一個好糊弄的主，勸的同時還給張曉挖了一個坑。

這話一出，奶奶這才松了口，“那成，就照你嬸這么說。”她一口應了下來，細瞇這眼又看向了站在那的張曉，“咋的，還不走?”

張曉愣了下，看著奶奶那有些厭惡的眼神，繼續說道，“那這幾天的錢，我之后再給您行嗎？那些原料……”

“雙倍拿。”奶奶截斷了張曉的話，“趕緊走。”

張曉沒再遲疑，轉身就出了院子，轉了個彎去了后院看了一眼四妹，才又回了院子。

早上，張母和二姐早早就去張家干活，張曉聽到聲響，立馬爬了起來，才偷偷摸摸的打開門，露出一個頭出去，突然旁邊就蹦出個小人來。

睜著大眼睛，得意的眨巴眨巴，“三姐，我就猜到你肯定要去做，帶上我啊。”

那眼睛里，不光是得意，還有淡淡的威脅。

這么個小娃子，居然連自己都威脅起來了，活了這二十八年，張曉還真是無奈，“行，那可不能給娘說。”她做了虛的手勢。

下一秒張陽就蹦噠著跳退后了一步，背上的背簍比他身體還大，怪不協調的，“走吧走吧，我曉得。”

比起張曉，他更興奮，蹦噠著在前面帶路。

進了山，大樹倒是多， 可針葉樹還闊葉樹是寥寥無幾，聽張陽說這片林子里是有，但走了大半個時辰，哪有樹。

“我明明記得以前見過來著。”張陽嘟噥著，腦子里滿是王胖子給他介紹的樹葉形狀，加上以前也見過的，可怎么就沒有呢？

“再往里走走。”張曉笑了笑，鼓勵著張陽繼續往前走。

可再走了大半個時辰，翻了倆座山，別說是闊葉樹了，就連要求簡單一點的針葉樹，也沒看到。

倆個人不由得頹廢，已然有了要回去的心。

“走吧。”本來信心滿滿，卻撞了墻，張曉心里失落，面上卻沒有表達出來，手揉了下張陽的頭，就轉身欲走。

而這一眼，好巧不巧的，看到了某顆形似的闊葉樹，“陽陽 ，那是嗎？”

張陽聞言看向了那邊，沉思了幾秒之后，點了頭，“是是是，就是這個。”小腿瞬間又有了力氣，蹦噠著往那邊跑去。

她緊隨其后，看著那顆闊葉樹的旁邊，居然又有幾顆，立馬展開了笑顏。

倆個人沒有猶豫，趕緊的把樹皮刮下來，放進背簍里，加上背簍里砍好的竹子，麻頭……一堆原材料，現在就差舊魚網了。

回了家，張曉又悄悄把竹子泡水，趁著張母睡著，又和張陽下了田里，抓泥鰍的時候，那些人倒是還剩下些網在田里，姐弟二人不廢吹灰之力就收了好幾張。

滿載而歸，接下來就等第二天竹子泡軟就好。

還是等著張母出門之后，張曉一開門就看見了張陽得意的模樣，特意指了指那墻邊的柴火，“我拿一張紙給王胖子換的。”說完，還一副等著表揚的模樣。

果真是這個時代，讀過私塾曉得的東西就是多，而張陽學得也很快，張曉欣慰一笑，立即和張陽鉆進了廚房。

照著書上的方法做好之后，張曉便曬干，用石頭壓住之后，和張陽一起倚在門邊，等著張母回來。

她就是要用實際行動來讓張母贊同。

“你二人咋不進去?”二姐扶著張母回來，看了一眼張曉。

比起前倆天，似乎張母更疲累了許多，張曉趕緊讓開了路，擔憂的上前扶住張母的另一邊手，“娘，奶奶又給你們加活了?”這么一拉不要緊，重點是張曉一碰到手掌，耳邊就傳來了張母的吸氣聲。

手也快速的收了回去，“我沒事，瑤瑤，今天你做飯吧。”張母聲音很小，說完之后人先走幾步進了屋子。

張瑤也隨即進了廚房，張曉跟了上去，“姐，娘這是怎么了?”

“奶奶老了，啥活也干不了，二嬸嬸又不愿意干，全丟給了娘，今兒個做了一天，飯都沒吃幾口。”張瑤抱怨似的說道，無奈的開始生火。

動作間，張曉一眼看到了那雙手上的裂口，隱隱有血跡，她上前拉回了張瑤的手，一臉的憤恨，“我來。”

“我也來。”張陽小小的身體也擠了進來，開始幫忙生火。

倆個人白天剛弄過，現在更加的順手，沒幾下生好火，張瑤開始弄菜。

這邊在忙著，張曉悄悄去了后院，拿開一個大籃子之后，下面壓了好幾塊大石頭，她和張陽一起合力把石頭拿開，看著鋪好的幾張略顯黃色的紙，笑得開心。

“姐，我們成功了。”張陽興奮的尖叫。

“對，成了呢，都是銀子，嘿嘿嘿。”張曉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看著下面的紙，就像看著銀子再和她招手，這樣的質量，賣得肯定不錯。雖然參差不齊，但修修還是好的，想著，她已經伸手去拿了起來。

立在眼前的一張大紙，左看右看都還不錯，就是上面有些渣子，張曉用口氣一吹，前院的光從里透了出來，那本來整齊的紙上，居然有了一個洞！

只是一口氣而已。

張陽愣在了原地，看著那個洞，笑僵在了嘴邊，“姐……”

“怎么回事?”張曉不敢相信，更多的是不甘心，她一連吹了幾口氣，又試了所有紙，無一例外。

“我去問問王胖子。”張陽撂下這句話之后，小小的身影竄進了黑暗中。

張曉拎起一張紙，一甩，立馬散開掉在了地上，她到底忽略了什么過程?或者原料?

王胖子那邊，張陽也沒問出什么來，張曉一連試了好幾次，也沒能成功，而因為嘗試，她兜里的銀子已經所剩無幾，看著那一堆扔在籃子里的廢紙，張曉想得出神。

忽然她站了起來，直奔鎮里的筆墨鋪。

掌柜的見是她，下意識的摸了下山羊胡，走出了柜臺，“還要上次的紙嗎？”

“不要，掌柜的，你可能告訴我，為啥那紙就是松散得很，一碰就散呢？”張曉著急的問道，甚至把所剩無幾的銀子都拿了出來，當做報酬。

“這個，恕我無可奉告。”掌柜的搖了搖頭，這吃飯的東西，自然不能隨便說了出去。

張曉無功而返，兀自走在路上，一路無精打采的，才到村口，舊聽見前面吵吵鬧鬧，張曉立馬打了精神，只因為聲音就在不遠，依稀看見了二嬸嬸的身影。

她趕緊快步走了進去，一眼就看到了地上散落的紙，全是她的失敗品。

二嬸嬸瞧見張曉，立馬轉了話鋒，“張曉回來了啊。”

這一提醒，奶奶立馬轉過了身來，手上還拿著一堆碎紙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