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肆中破爛的桌椅仍舊靜靜地躺在那里，沒了生機的老人趴在冰冷的石板上，還有發瘋似狂笑的女人。

門外的酒客見狀面面相覷，幾個膽子大些的率先走了進來，爭奪著健在的座位。

幾人沒爭到座位的男人只好尷尬地站在一旁。

眾人似乎都對這個美艷老板娘的過往感興趣，紛紛側目，期盼地望向袁子冠。

袁子冠輕笑一聲，用著余光掃了一眼老板娘，誰知老板娘正在凝視著他，好看的眼睛中透露著陣陣陰笑，讓人不寒而栗。

誰知那老板娘竟自己開口了，沖著眾人陰笑著：“不錯，我就是牛愛菱，十二年前被荼浮老鬼擄走，就連他那雙眼睛都是被我毒瞎的。這個老鬼殺了我的未婚夫將我擄走，難道他不該死？”

眾人驚愕，卻無人去評說，因為他們清楚，這個女人遠遠不是她口中那么純良。

符伯成看向身旁翩翩自在的袁公子，問道：“真像她所言？”

袁子冠故作姿態道：“你有過女人嗎？”

符伯成臉上一紅，隨后道：“有過幾個。”

袁子冠笑道：“都是些青樓女子吧。”

符伯成沉默，沉默通常代表著默認。

袁子冠搖著扇子笑道：“等你也有個給你暖被窩的婆娘，就知道了。女人的嘴，從來不會對自己的男人說真話。”

符伯成道：“你是說她在撒謊。”

袁子冠只是笑笑，低頭擺弄著手中的折扇。

段子安道：“袁兄的意思是她說的是真話，乍一聽來，荼浮老人像個無盡的惡徒。可她故意掩埋了許多細節。”

袁子冠雙手托起酒盞，朗笑道：“知道我者，子安兄也。”

符伯成將身子向后靠了靠，尋到一根柱子讓自己舒服些。

“你們怎么就知道說啞迷。”符伯成道。

段子安道：“袁兄，就講一講吧，我也對荼浮老人與這女人有些興趣。”

袁子冠看向不遠處和眾人嬉鬧作一團的牛愛菱，似乎眾人都在同情女人的經歷，眼中的憐惜和貪婪合二為一。實際上，他們不在乎這些，他們只知道這女人的仰仗死了，很快她的身體就會寵幸他們其中一個。

十二年前，牛家惹惱了一位大人物，說是大人物，也不過只是江湖中一個不入流的小幫派。為了避免災禍，牛老爺許諾誰能解決此事，便將女兒許配給他。

一位年過四十的男人出現，他就是荼浮，他一身無兒無女，性格孤僻，或許是因為快到了知天命的年紀，他想要個兒子。

當時的荼浮已經是名震江湖，那些臭魚爛蝦的幫會自然不是他的對手，一夜之間，那個幫派便被屠戮殆盡。

最后到了兌現諾言的時候，可本該是出嫁的二女兒卻因為一場意外溺亡。牛老爺出于無奈只好將早有婚配的牛愛菱許給他。

牛愛菱自然不同意，可荼浮是什么人？為了牛家三十三口人，只好勉為其難地答應下來。

可牛愛菱的未婚夫又怎會認命，她的未婚夫是個當地的秀才，秀才上前理論，可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被荼浮一把推倒在地。

秀子也是個膽小之輩，再不敢理論，只要偷偷與牛愛菱幽會。

這種事總會有敗露的一天，終于在一天晚上，荼浮抓個現行，一怒之下一拳將秀才打死。自那之后，牛愛菱就變得放蕩不羈，只要是個男人，她就要去勾搭，不管你是乞丐還是殘廢，她都愿意主動爬上你的床。

當然，這樣的結果就是，每個與她有染的男人都被荼浮一拳打死。

再后來，一位江湖上頗有威望的男人出現了。也沉溺在牛愛菱的溫柔鄉中，不過他更理智，他早就聽聞了這婊子有個功夫極高的男人，他便與其商量，借機下毒弄死荼浮。

牛愛菱這個蠢貨自然信了他的話，當她把帶毒的酒壺遞過去時，她眼中的恐懼和怨恨自然被荼浮看在眼中。似乎這么多年，依舊沒有子嗣，讓荼浮再沒有了銳氣和活下去的盼望，就在他喝下毒酒后，他卻沒有死，只是被毒瞎了雙眼。

就當牛愛菱盤算著和男人遠走高飛的時候，男人卻將牛愛菱的小金庫一掃而空，從人間蒸發。

牛愛菱悲痛欲絕，想不到自己竟然被騙了，不僅錢財被卷走，荼浮也沒有死。

心懷忐忑地回到家時，荼浮并沒有怨恨她，也沒有一拳將她打死，似乎就像什么都沒發生過，僅僅是瞎了眼睛。

牛愛菱見狀也更加跋扈起來，她更加的有恃無恐。她甚至當著荼浮的面和別的男人打情罵俏，甚至將男人帶回家中。

可荼浮這般人物，又怎會不知，那些男人第二天便死在了荒郊野嶺。牛愛菱不知道，也許她知道了也不會在意，她本就是個生性放蕩的女人。

符伯成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遠處，此時的牛愛菱被一個健壯的男人橫腰抱起，滿面春風，嘴里咯咯地嬌笑著。

“這個婊子，我去殺了她。”符伯成猛然起身，剛摸到自己的紅劍，卻發現被一只折扇攔住。

袁子冠笑道：“等你有個女人，你就會明白了。”

符伯成怒道：“這種婊子，殺了都不解恨。”

袁子冠道：“這世間的女子，本就多余，她們一出生就被掛上了價碼，只是在等一個買主罷了。不論是公主還是富家小姐，不都是王朝家族的籌碼。”

符伯成也冷靜了下來，看著流轉在男人中間的牛愛菱，不免有些同情。

袁子冠道：“她只是個可憐人罷了，荼浮也是個可憐人，這世間只有可憐人。”

段子安眉角輕蹙：“這世間本就這般，一個可憐人去找另一個可憐人相互依偎罷了。”

袁子冠道：“不錯，不過好在我有個暖心的婆娘，每天還知道給我暖床。”

段子安舒展了眉頭笑道：“我也是。”

二人紛紛望向符伯成，符伯成面色一窘，辯駁道：“我也有婆娘暖被窩。”

袁子冠道：“你那婆娘只要給錢，誰的被窩都鉆，你還是去尋個可心的女人吧。”

符伯成眼神閃動著，似乎一個模糊的纖瘦影子出現在眼前，那是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