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收拾完被時無憂噴出來的殘局，光蛋端著盆子要去水缸里舀水洗碗。

時無憂想起昨天去過的清河，心里又癢癢的。

“光蛋，小叔挑水也挺累的，要不咱們還去河邊洗？”

光蛋是在清河村長大的孩子，對清河沒有太大的好奇。不過想到小叔來來回回挑了三次，才把水缸灌滿，他們洗個碗要用去兩盆水。

確實是去河邊好。而且現在搬家了，離河邊更近了。

光蛋把碗從盆里拿出來，放到籃子里，“走吧。“

一路上光蛋都在思考，也不說話。

時無憂正欣賞滿目的綠色，也忽略了他。

到了河邊，他再也忍不住了，“姐，你剛才說的，鼻子那些話是什么意思？”

時無憂現在心情好，就有勁跟他科普。

“很簡單啊，我是說，人都有自己修復的功能。你看我們手上劃個小口子吧，你也沒有上藥，也沒有包扎，是不是過兩天就好了？”

光蛋點頭。

“就是這個意思啊，小的傷口，不用看大夫，身體自己就能修復好。不過大的傷病就一定要去找大夫了。不然拖的久了，再好的醫生都不好治。”

光蛋聽到這里，停下拿碗的手，“姐，娘是不是就是這種？她難受的時候，都不去找林翁，現在才病的這么厲害嗎？”

說到王桂香，時無憂就心酸，“她不是不想去找林翁，祖母不給她錢，她怎么看病？她偷偷攢下的錢，還想讓我們多吃點好的。也舍不得花到自己身上。”

光蛋聽到這話，沉默的洗著碗。

良久，她才又問：“姐，錢很難賺嗎？”

錢——難賺嗎？

這個問題時無憂也不好回答。

不過倒是正好借這個機會引導他。

“你剛才問我為什么林翁家的包子比二舅公家的包子好吃，也是這個道理。”

光蛋聽不明白，聽不明白就直接問了。

“光蛋，你看看我們村里的人，你覺得誰最好賺錢？誰最難賺錢？”

光蛋又沉默，應該是在想村子里的人。

“林翁賺錢不難，林貴賺錢難。”

時無憂一愣，她只是想引導一下光蛋，沒想到最好的和最差的竟然都姓林。

“那你想想林翁的錢怎么來的，他為什么好賺錢？”

“嗯，他給人看病！能收錢，還能收吃的！林翁對人好，大家也對他好。會……會給他送糧食。他的錢也不用買糧食……”

時無憂鼓勵他，“那你再想想，他為什么賺錢這么容易？”

光蛋理所應當地搶答：“他有本事啊，好多人不舒服就去找他，阿奶說都是上門給他送錢的，當然很容易了！”

“那你想不想這樣子賺容易錢？”

“想！”

“想賺這個錢，就得天天早起，背書，學寫字。認藥材，還得會炮制藥材！”

“這么麻煩？可我看他只要過去給人把把脈就好了啊。”

“那是你看到的。他若是不讀書，就算給人把脈了，也不知道是什么病吧。他若是不認識藥材，怎么給人配藥方子？”

光蛋擰起眉頭也開始想。

“你看看黃芪，他現在都早早的起來在院子里讀書，白天還要幫著師兄晾曬藥材。都不像你們一樣還能在外面跑著玩，你覺得他累不累？”

光蛋點頭，時無憂也跟著點頭。

“林翁小時候也會像他這樣。每天都忙著學習，所以他現在才能賺容易錢。你們這些天天只知道跑著玩的孩子，長大了會像你大伯一樣，每天辛辛苦苦，也只夠填飽肚子。”

“那……那我也要像黃芪一樣，跟林翁學認字，學認藥材嗎？”

“這個嘛，咱得先去問問林翁收不收你這個徒弟。林翁肯定要看人是不是勤快，能不能堅持學下來啊。愿意好好學的才能收。要是學兩天就嫌累的，他肯定是不會收的。”

光蛋趕緊點頭表示：“我勤快，我能堅持。”

“不是堅持幾天就行哦。是要一直堅持。要不然你看林大夫那么多子孫，怎么就只剩下林茴和林芷兩個在林翁身邊。”

光蛋堅持自己可以，雙手握拳，大腦袋都快搖出影了，“我不會，我能堅持！”

“那等我們攢些錢，到時候拿些束脩過去？”

光蛋一臉鄭重，兩只大眼放光，仿佛已經看到喊著黃芪師兄，倆人一起讀書挖藥的美景了。

“那我們現在再說說林貴吧。”

“林貴有什么好說的，他天天不做事，像小孩子一樣到處玩，肯定是賺不到錢的啊。”

時無憂一挑眉，喲！小家伙可以啊。心里有數，行了！

“說的不錯。他天天游手好閑的，除了他爹媽，別人是不會給他錢的。”

光蛋臉上憧憬的笑一下子又沒了，他抿著嘴不開心地吐槽：“三叔就這樣，阿奶還給他吃好的，給他錢買東西。”

時無憂摸著他大腦袋安慰，“別氣，他苦的在后頭呢，阿奶年紀大了，難道能一直這樣養著他？就算阿奶愿意，大伯也不愿意吧。大伯還有四個孩子要養呢。”

光蛋癟著嘴不服氣，“娘上次病了，找阿奶要錢看病，阿奶把娘罵了一頓。三叔找她要錢，她馬上就給了，我偷偷跟著三叔，看他把錢給了李寡婦。”

清河村兩個寡婦都姓李，一個年紀大一點的李寡婦孩子都已經在說媳婦了，另一個年輕些的孩子跟光蛋差不多大。

“哪個李寡婦？”

“王貴娘啊。”

王貴娘是清河村的年輕寡婦。

石全貴為什么會給一個年輕寡婦錢？

這恐怕是清河村香艷八卦啊。

想到這里，時無憂忍不住又替村長捏了一把汗。

小小的清河村，兩個脾氣潑辣的婆子是他堂妹，現在一個疑似偷情的，又是他堂侄女……

時無憂把這些八卦先撇一邊，現在是照顧光蛋的情緒為主。

“剛才不是說了么，人不能只看一時，你看他現在這樣瀟灑，他還能瀟灑一輩子？老太婆年紀大了，還能照顧他幾天。除非他們一天死，或者他死在老太婆前面。要不然，哼哼！你看他以后吧！”

時無憂說出這話的時候，絲毫沒有想到，她竟然也能一語成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