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就有二。

被欺壓了將近一年半的人，都紛紛自曝，眼神之間的絕望，以及言語上的癲狂，如同一座大山一般，壓在任汾心頭，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他的瞳孔在聽到學(xué)生們的陳訴時，一點一點的緊縮，眼眶中逐漸霧氣彌漫，仿佛下一秒他的眼淚就將奪眶而出。

教學(xué)五年來，他不是沒見過學(xué)生之間的打打鬧鬧，但是確實第一次被七班的學(xué)生們震驚視野。

他從沒想過那種只在新聞中出現(xiàn)的令人恐怖窒息的校園欺凌會出現(xiàn)在他的七班。

但是事實就是如此，任汾掩嘴落淚，背對著學(xué)生們，偷偷拭去眼淚，然后頗為沉重的回過頭來。

霸凌，是個很令人沉痛的詞，任汾做不到姑息養(yǎng)奸，一個人的品性若是有問題，那么出了社會，自然好不哪兒去。

他這個做老師的有責(zé)任。

備受欺負(fù)的學(xué)生，他也會還他們一個公道。

這一切罪惡的源頭，指向的都是林秒。

任汾穩(wěn)了穩(wěn)情緒，抬起雙手，無聲地安撫情緒有些過于激動地學(xué)生。

連時冷眼旁觀，將自己置身事外。

畢竟沈清已經(jīng)死了，她能做的只是替別人發(fā)聲，讓其他被霸凌的同學(xué)一些知道這世間還是有溫暖的。

連時能釋懷，是因為霸凌的不是她本身，但方書亦不行。

方書亦的凄慘不亞于沈清。

周羽只不過是壓倒他最后的一把稻草罷了。

從十五歲那年上了高中，方書亦就是旁人眼中的異類，而這個旁人自然就是林秒那伙人。

“阿清，我討厭林秒?！狈綍嘌鄣组W過一絲陰郁，片刻后又恢復(fù)了他平時的不食人間煙火，只是薄唇吐出來的話，堪破凡人俗意。

001聞言觸景生悲，冒頭在連時腦子里哼哧道：“小可憐被欺負(fù)慘了，我也好討厭林秒！”

“嗯，我也討厭?！边B時忙著安慰方書亦，壓根沒空搭理突然悲情傷秋的001。

“有了小可憐就不樂意搭理我了，宿主好討厭！”001委屈巴巴地嚶嚶嚶道，恨不得躲在角落里去畫個圈圈詛咒宿主，祝她出門撞樹，喝水嗆嘴。

“如果她能消失就好了。”方書亦嘴角詭異似得勾了勾，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極為怪異。

“什么？”方書亦的聲音很細(xì)微，連時只隱約聽到了一個“消失”，疑惑地輕飄飄瞥了他一眼，卻看到方書亦臉上那副詭異的表情，一瞬間細(xì)思極恐。

然而卻在下一秒，方書亦又是那副不諳世事似得模樣，單純地令她極度的自我懷疑，她是不是看錯了。

方書亦朝她淡淡一笑，“沒什么。”

而此時的林秒如坐針氈，她害怕這封匿名信里的名字就是她，這一年多來她做的事，多的她幾乎數(shù)不清，她不是沒有做過噩夢，只是這種事情，一旦成癮，就很難回頭。

林秒垂著頭，劉海順勢垂了下來，恰好能夠遮住她的半張臉，窗外的白光照進(jìn)來，在她身上落下一道殘影，她歪了歪頭，眼神幽暗陰沉，面色猙獰仿若鬼面，她的一只白凈的手猛抓著一只鋼筆，幾乎用盡了力氣發(fā)泄在上面。

不知是她最后用勁大了還是怎么樣，她手上的鋼筆帽“咯嘣”一聲，彈了出去落在地上，緊接著依照慣性在地上滾了幾滾，正好停在了任汾的腳下。

任汾靜靜地凝視著林秒，如同警示牌一般，杵在臺上，仿佛下一秒就要給她拉上綁帶，扣送出去。

七班第一次陷入了一片沉寂，任汾彎下腰，撿起了掉落在他腳邊的鋼筆帽，走下講臺。

皮鞋摩擦地板的聲音，清脆貫耳，一聲一聲敲打在林秒的心頭。

她從來沒有此刻這么慌亂的情緒，恨不得現(xiàn)在立刻馬上奪門而出。

“林秒，你的事我其實一直有所耳聞?！比畏趯⑹种械匿摴P帽放在了林秒的桌子上，輕聲道。

任汾叫出林秒名字的那一刻，她的身體猛然一顫，以前的威風(fēng)似乎早就被今天突發(fā)狀況，給卸得一干二凈。

林秒不出聲也不打緊，這并不影響任汾接下來的要說的話。

“你性格強(qiáng)硬，喜歡眾星捧月，這并不是壞事。但是你做了錯事，你明明可以用成績來證明自己的價值，為什么非要選擇這么極端的手段，你這不僅僅是害了自己，還侵害到了其他同學(xué)，霸凌不是小事，這件事上報上去，你會被開除你知道嗎？”任汾還是打算走溫情路線，但是林秒這個人不吃軟也不吃硬。

任汾這番言語落在林秒心頭，徹底刺激到了她的中樞神經(jīng)。

在這世界上，最疼她哥哥已經(jīng)坐了牢，她的父母……呵，她沒有父母。

“你懂什么？你們懂什么？”林秒突然發(fā)狂似得將身前的桌子一推，她身邊的同學(xué)如同受驚了的鳥兒一般，尖叫著跑遠(yuǎn)，不想被她殃及。

“沈清，是你！都是因為你！我哥哥才被抓進(jìn)去的！我要你死！”林秒紅著眼，她的手里莫名其妙多出了一把折疊刀，就如同一個被狂化了的獵豹，一個箭步?jīng)_到連時那個方向，眼底充滿了決絕。

“林秒，你瘋了？趕緊給我住手！”任汾在后面驚呼，想要阻止她的瘋狂行為，但是他的反應(yīng)比之身體更是慢了幾拍，要是等他來救人，人早就掛了。

局勢轉(zhuǎn)變的太過突然，連時沒有反應(yīng)過來，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方書亦毫不猶豫地站起身，擋在了連時身前，修長的手臂一橫，扣住了林秒即將朝連時劃過去地手。

雖然接住了她的手腕，林秒的那一刀卻正好劃到了方書亦的手臂，一道腥紅的血痕映入連時的眼簾，眼底瞬間劃過一道不可遏止的怒意。

方書亦沒有手下留情，手上的力氣加重，甚至一把將林秒的手往后折，“咯嘣”一聲，骨頭錯位的聲音。

“啊——”林秒痛得一張臉扭曲，尖叫出聲。

“你不該動我的阿清?！狈綍嗖粍勇暽販惤肆置?，眼底劃過一絲含著冰霜的冷意，“這只是個開始?！?

連時沒有聽到方書亦說的話，她只是訝異方書亦的爆發(fā)，小綿羊開始崛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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