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貴妃心下一凜，看著連時這副冷入骨髓的模樣有些發怵。

愣在那里，一時竟不知道反駁。

“說啊！”連時一步走到淑貴妃面前，氣勢凌人地冷聲道，“誰是賤種！”

李宴亭抬頭去看連時，見她真的發怒了，連忙伸手去握住她的手，緊緊地攥住，無聲地安撫連時。

“李長歌……你分明就是在咄咄逼人！”淑貴妃一時詞窮，不知道該如何辯駁，剛來時的氣勢已經被她的一個眼神給擊潰了。

原本有理也成了她的無理。

“娘娘還真是會說笑，難道不是娘娘你跑來本宮的長歌殿撒野在先嗎？如今倒是怪起本宮來了呵。”連時冷笑道，“娘娘這么會顛倒黑白，怎地不繼續回去唱戲？”

淑貴妃當年就是憑著唱戲入了皇帝的眼，得了一夜寵幸，沒想到這一夜便讓她有了身孕，最后母憑子貴，一路升到了貴妃。

連時后半句，說白了就是在嘲諷她是個戲子出身。

“你……”淑貴妃氣得五竅生煙，指著連時的手都有些發顫。

“你什么你？”連時道，“若是淑貴妃沒什么事就請回吧，到時候若是三皇弟出了什么岔子，娘娘可別又跑來長歌殿冤枉人了。”

說罷，連時甩了甩袖子，冷聲下令道：“都還愣著做什么？還不送貴妃娘娘回宮！”

跪在地上的太監宮女聞言，趕緊從地上爬起來，彎著腰對淑貴妃低聲道：“娘娘，請回吧。”

“李長歌！算起來本宮好歹也是你的姨娘，你怎么可以這么對本宮？”淑貴妃一把推開了擋在自己面前的太監，已然是不要了面子，直接沖連時撒潑道。

連時從來不是個好人，對付淑貴妃這樣的人，自然是惡上加惡。

“這后宮，除了父皇還有母后可以對我指手畫腳之外，旁人都沒有任何資格。”連時狹長的眸子里閃過一絲惡劣的快意，她冷聲嗤笑道，“貴妃的名頭再怎么漂亮，也只不過是個妾，你究竟在得意什么？”

李宴亭有些不樂意見到連時為了旁人露出這副模樣，他拉了拉連時的手，軟聲軟氣地哄著連時道：“皇姐不氣。”

耳邊忽然傳來一個小奶音，連時原本冷肅的模樣瞬間柔化了許多，她彎下腰來摸了摸李宴亭白凈的小臉，彎眉輕笑道：“方才這位娘娘說小六是賤種，小六生氣嗎？”

淑貴妃被說的臉青一陣白一陣，咬牙切齒地沖連時兇道：“李長歌，你別太過分！”

“皇姐，我不敢。”李宴亭偏過頭睨了淑貴妃一眼，原本如同黑曜石一般的雙眸，剎那間劃過一抹陰沉的冷意。

淑貴妃被這個眼神嚇得直接僵住了身體，她眨了眨眼，再次看向李宴亭，他的眼神又恢復了小孩兒該有的澄澈。

淑貴妃皺了皺眉，心想，難道是她看錯了？

李宴亭垂下頭一臉怯懦地往連時身后縮了縮，小聲道：“皇姐，這位娘娘好像不喜歡我，方才還瞪了我一眼，我害怕。”

淑貴妃：“……”

我瞪你了嗎？什么時候？我怎么不知道？

淑貴妃幾乎要氣炸了。

她從未見過這么不要臉的小賤種。

果然是下三濫的女人生下來的玩意兒，以為找到靠山就了不起了是吧？

“別怕，皇姐在呢。”連時輕柔地哄著李宴亭，下一秒便換了一個臉色，面無表情的沖淑貴妃說道，“娘娘再不離開的話，本宮就讓人轟你出去了！”

淑貴妃這次不僅沒討到半分好處，更是被連時氣的咬牙切齒，她伸出手來指著連時的鼻子，放出狠話來，“你們給本宮等著！”

話音剛落，人就已經離開了內殿。

“皇姐，那位娘娘看起來好兇，她會不會去找救兵來打我和皇姐？”李宴亭軟著聲音半靠在連時身上，皺著眉憂心道。

連時沉默不語，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她牽著李宴亭的手，走到一旁坐下。

“人小鬼大，這些花樣從哪兒學來的？”連時松開了他的手，一只手肘放在桌上，反著手背慵懶的撐著下頜，撩了撩眼皮，目光落在他的臉上。

李宴亭一臉無辜的搖了搖頭，“皇姐在說什么，小六聽不懂。”

“從你踏進長歌殿開始，就該知道我是個什么樣的人，我不喜歡有人對我撒謊，尤其是你。”連時揚起一只手，用指尖挑起李宴亭那張小臉，輕聲敲打著他。

李宴亭抿了抿唇，小臉上浮現了一抹不自然的神情。

連時收回手，眼神也從他的身上慢慢游離到了桌上。

“有心機是好事，但是你才六歲，我不希望你從六歲開始就對我有所隱瞞，若是如此，我又怎么敢將你養在我的身邊？”她抬了抬下頜，將手放在檀木桌上，指尖輕輕地敲打著桌面，發出清脆而又有節奏的聲音。

李宴亭眼底劃過一絲驚訝，余光瞥向坐在自己面前的連時，他不自覺的嚅動了一下唇，“皇姐……”

連時忽然淺笑，目光直愣愣地望著他，問道：“你叫的這聲皇姐，是真心的嗎？”

連時不敢確定。

所以才開口問。

她不希望自己付出一切之后，會養出一只白眼狼來。

就算他是主角，縱使他還小，在這深宮之中，又怎么可能不被沾染上一些陰暗的東西呢？

她不想又一次竹籃打水一場空，所以她要的是百分百信任和真誠。

李宴亭明顯動容了，他抬頭望向眼前這個明艷又矜貴的少女，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皇姐，你真的愿意陪在我身邊嗎？”李宴亭軟聲問道，一雙眼睛眨也不眨地只盯著她。

李宴亭在看連時的同時，連時也在打量他。

許是沒有瞧出什么異樣來，連時才緩緩道：“嗯。”

李宴亭垂著眸子，伸手去觸碰連時的手，而后慢慢的握住，最后緊緊地盯著兩人交握的雙手。

他咬了咬唇，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眼中有了幾分嚴肅，“那你會把我丟下嗎？”

“皇姐這么喜歡你，不會的。”連時道。

“一輩子也不會？”

“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