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上了后面的馬車,看著軟榻上幾乎奄奄一息隨時會掛掉的婦人,清冷的說:“她就是個傻子,加料的桂花糕吃了一半。”
李嬤嬤聽到聲音后,微微睜眼,面目猙獰道:“一半?另一半呢,她怎么不全吃了!”
這般狠厲的言語哪里還像是病重的婦人,迎春姑娘突然想到這么句俗語:“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于是她看向李嬤嬤的眼神更加的清冷。
“你說過的,只要證明四小姐是個傻子,就給我解藥,解藥拿來!”
“呵,那傻蹄子害我成這樣,我能讓她活著回去?”李嬤嬤譏誚的瞧著迎春,繼續說:“就算我想要她活著,夫人也不允許。莫非,你家二姨娘非要你跟來,是想著和大夫人作對?”
“嬤嬤,二姨娘是念及你年齡大,要我來照看你,至于四小姐,她可沒那份精力去關心。”迎春說的毫無作假的成分,但想到自家姨娘的交代,心又沉了下去,“反正那藥只是致幻的慢性毒藥,沒有什么作用,把解藥給我,二姨娘不愿我的手沾上腌臜東西!”
李嬤嬤鐵了心不給,閉上眼睛還要打起呼嚕。迎春端起茶盞,就想朝她受傷的腦袋上澆去,但卻被那半路遇見的走鄉婆攔住。
“人之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弊哙l婆很是文縐縐的背出人盡皆知的話語,緩緩抬頭,用渾濁的眸子直視迎春,“迎春姑娘,您也可憐可憐李嬤嬤,她這滿頭青絲是保不住了,你要她日后如何見人。四小姐她是吃了我的毒藥,可她一個傻子還能怎么再傻?你權當讓李嬤嬤解解恨,多活幾日呢!”
迎春冷哼一聲,她不是信不過眼前的走鄉婆,而是走鄉婆們往往借口尚懂醫術藥理,用些連她們都不知是何物的偏方治病,罔顧人命手段下作。
從這樣的走鄉婆手中出來的毒藥,不知又是怎樣的腌臜之物,迎春怎么會放心!
“鄭婆娘,我不聽你說這些,李嬤嬤不給,你給我!”迎春盡可能讓自己聲音平靜,友善與這位姓鄭的走鄉婆商量。
但走鄉婆是李嬤嬤出錢請來的,根本不吃迎春這套,但她也不肯得罪迎春,甚是無奈的對迎春說:“唯一的解藥我給了李嬤嬤,你也知道我是走鄉婆,這些腌臜東西都是我到處搜集起來的,我買一份毒藥人家也只給我一份解藥呀!”
迎春心知是不可能從李嬤嬤和鄭婆娘手里拿來解藥,只能暗自禱告云染沒有大礙,最好能安然渡過這路上的半個月?;氐胶罡?,她一定會要二姨娘為云染請最好的大夫。
云染也很擔心自己中的毒,但她在馬車上坐穩后,再次用AI檢查身體,AI并沒有查出任何中毒的跡象。于是云染就想,一定是桂花糕還沒在肚子里暖熱,就被她吐得干凈,又是慢性毒藥,根本無礙。
又或者,這毒藥是從那不靠譜的走鄉婆手里所得,根本沒有作用。
經過這次折騰,李嬤嬤和迎春姑娘保持了長達半月的安靜,不但沒有克扣云染的吃食,偶爾在鎮上客棧休息時,還給云染要了休息的房間。偶爾,迎春還會將綠衣紅袖叫去,教一些做下人的規矩,講一些京都的趣事。
云染認為,李嬤嬤和迎春姑娘定是覺得她中毒了,才如此寬厚,所以她也樂得清閑。
灝陽國的京都地處北方以南,南方以北的中原,雖四季鮮明,可冬天卻比安山鎮要暖和許多。
這天天氣尚好,他們路過曲武峽,綠衣興奮的為云染之路:“小姐,咱們走過曲武峽,就能夠看到京城了!”
曲武峽地勢險要,只有唯一的一條官道,易守難攻,京都位于其后,是最天然的安全保護屏障。
但云染掀開車簾環顧四周,卻有了別樣的看法,悠悠的開口,“這里很適合養土匪呀!”
尋常百姓不會出遠門,出門就去京都的人,無論是投奔親戚還是其他,必然會帶夠銀兩,畢竟那個時代的一國之都,都是消費最高的地方。而從京都出來的人,也必然是非富即貴,即使是普通百姓,也要比起農村富庶許多。
所以,云染認為土匪不在這里聚集討生活,那就白瞎了眼。
“是啊,這里經常有土匪擾民,朝廷已經派兵圍剿幾次了,還是不能除干凈?!本G衣夸張的說著從迎春那里聽來的消息,然后甚至得意得拍著胸口說:“不過小姐你放心,咱們的馬車有侯府的標志,那些土匪不敢貿然動會領兵打仗的官員家眷?!?
紅袖見綠衣得瑟的小樣子,也被逗樂了,揭短到:“人家土匪也精明著呢,只怕是不愿打劫這么窮的官家小姐!”
云染看著兩人笑得痛快,喝了口紅袖從迎春那討來的花茶,透著車簾看著外面景色,腦海里竟是錦衣玉食的千金小姐生活。她想得正美,忽然發覺隨后李嬤嬤他們所乘坐的那輛馬車與他們拉遠距離,心跳猛然漏掉一拍。
有危險!
云染對危險的敏感度非常高,在她自覺危險的同時,狠狠地將綠衣與紅袖推下馬車,不顧她們傷亡,直接躍至王二身后,隨只銀色長鞭就套住了王二的脖頸。
“趕車,吸引土匪注意力,保護她們安全!”
前世云染在部隊與土匪打過交道,知道落入土匪手中弱女子的下場,所以她不敢帶著綠衣與紅袖兩個弱女子去冒險闖關。
畢竟若真出事了,她一個人總能想辦法逃跑。
月逸環顧隱匿的黑影,也顧不得隱藏身份,冷靜的對云染說道:“不是土匪,是殺手。我估摸著有二十個!”
殺手?
云染咧嘴笑了,看來李嬤嬤還是不肯放棄禍害她了,一下子請了二十個殺手,還真是看得起她!怕是這些日子的平靜,李嬤嬤沒少與背后的那位夫人通信聯絡。
“四小姐不要害怕,這些人應該是普通殺手,我雖不能解決,但帶你逃出還是可以的!”月逸補充道。
他回想月影說過的話,自家爺對云染的態度很特殊,所以琢磨著要不要告訴云染他非敵是友,就感覺到勒在自己脖頸間的鞭子松開了。他還未適應,竟看到云染朝馬車下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