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湫山山頂的光幕漸漸暗淡下來,幾只大雁的歡啼聲從上空一響而過。素清宮的閣樓內卻靜的出奇,噗噗的燭光正將整個房間照的透亮。慕容讓與錦珍守在李素秋的床邊淺淺睡去,不覺已是三更天了。
一陣涼風從閣樓開著的檻窗吹進,將紫檀架子床的流蘇簾幕吹開,輕輕拂過慕容讓的發梢,使他不禁打了個寒顫。
李素秋雙腳蹬著被子,雙手緊攥床單,額頭處豆大的汗珠正順著臉頰滴滴落下。
慕容讓俯身半跪在床邊,一只手與李素秋的手十指相扣,另一只手輕輕擦拭著她額頭處的汗珠。
錦珍睡眼惺忪的醒來,連忙問道:“師傅,你怎么樣了?”
李素秋的面目卻變的痛苦且扭曲,渾身止不住顫抖起來。
天靈金甘的藥性已在李素秋體內發揮運作,而其帶來的巨大副作用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呃啊!”,李素秋突然睜開燒的通紅的雙眼,猛然跳下了床,跪在地面痛苦呻吟起來。
“素秋,你怎么了?”慕容讓驚慌失措的蹲下身,想要扶她起來。
“師、師傅——”錦珍也在一旁傻了眼。
“水,啊!”李素秋的痛苦已然到達了極點,她用指甲將閣樓的地板抓出道道裂痕。
錦珍被這一幕嚇到,流淚道:“師傅,你怎么會這樣?”
“錦珍,快去打碗水來!”慕容讓扶著李素秋焦急喊道。
錦珍忙端起碗壺,飛奔下樓打水。
此時,來尋慕容讓的三人也已到達素清宮的大門外……
“峭山頂徒建瓦舍,千丈高宛若天宮。這素清宮倒真是人間素清之極。唉,只是這山路累死本道矣。”
“地牛兄弟,這就是素清宮?”
“不錯,大湫山素清宮遠近聞名,莊主來救李素秋,定在里面。”
“就算慕容莊主真的在此,可現在已是三更天了,如何驚動?”
“唉,慕容莊主剛從鬼手洞死里逃生便急奔于此,現在我們到都到了,不去探個究竟怎能放心?不能再猶豫了。”
“是啊,不進去歇息,難道要在山頂凍死?”
“我來!”
“??!??!??!”素清宮的朱漆大門外傳來一連串急促的扣門聲,在寂靜的深夜里格外刺耳。
幾只不知名的鳥兒在林中被驚動,撲騰著翅膀向遠處飛去。
“有人嗎!”門外之人喊道。
錦珍遲疑的望向大門處,小心翼翼問道:“何人夜半扣門?”
“我們是來找慕容莊主的,還請開門說話,請恕冒犯。”
錦珍不予理睬,靜靜地將碗壺裝滿水后,回奔閣樓而去。
這邊,李素秋喝下水后,臉上神情逐漸恢復正常。慕容讓喜出望外,一把抓住李素秋的手,激動道:“素秋,你終于恢復過來了!”
李素秋大喘一口氣,問道:“到底發生了什么?”
慕容讓對李素秋笑道:“你剛服下了稀世奇藥天靈金甘,快好好休養,切勿說話了。”
錦珍也在一旁道:“是啊,師傅,你以前常說‘話未出口,動氣三分’,現在該我勸你了。”
二人對著李素秋一番寒暄叮囑在所難免……
慕容讓忽聽樓下傳來陣陣刺耳的扣門聲,便向錦珍問道:“何人扣門?”
錦珍挑眉道:“哦,剛才我下樓時忽聽門外有人扣門,問其來歷只道是來找你的,我當時一心取水,便沒有理會。”
慕容讓道:“我知道是誰了,差點把他們忘了。”
隨著素清宮的朱漆大門再次被打開,地牛、莊成、純陽子如見救星一般,異口同聲道:“莊主可算開門了!”
慕容讓不好意思道:“我只顧匆匆趕路,忘了幾位還在后面追隨。見諒,見諒,快請進!”
錦珍也跟下樓一看究竟,但見面前的三位與慕容讓相識,便也不再多言,只道一句:“幾位可在一樓廳堂休息,我還要上樓照顧師傅,恕不奉陪了。”
“那就多謝錦珍姑娘了,多有討擾,實在慚愧。”慕容讓拱手抱拳,目送錦珍上樓。
四人轉到素清宮的廳堂內,點燈夜談起來。
莊成向慕容讓問道:“白天看你急忙奔走,敢問李掌門她——”
慕容讓道:“我白天救人心切,剛見素秋時,她便舉劍要殺我。還好我已將天靈金甘給她服下,她現在恢復了神志,正在閣樓修養。”
“太好了,莊主。”地牛叫道。
“看來南王這次是真心想要九鹿圖,要不然無論如何也不會將這天靈金甘拿出來交換的。”純陽子道。
地牛一拍桌子道:“他取圖,我們拿藥,各有所需罷了。”
……
眾人正談的興起,忽見桌上火燭跳動,一支飛鏢“嗖”的一聲從眾人頭頂上掠過,直釘入一旁的頂梁木柱之上。
“誰?”莊成向外喊道。
慕容讓一個箭步竄了出去,可門外之人早已消失在黑夜之中,根本無處尋覓。
地牛怒氣沖沖的跑出,環顧四周道:“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此暗算我們?”
慕容讓見外面再沒動靜,便走進廳堂,伸手拔出釘在木柱之上的飛鏢仔細察看。
這是一支再普通不過的飛鏢,單從外觀上看根本認不出是哪門哪派所使用的暗器,唯一顯眼的是鏢上竟用黑繩緊拴著一卷小小的信條。
慕容讓將飛鏢上的黑繩解下,將信條在手中展開,只見上面寫著十四個大字:白鳴空命懸一線速來大同驍軍營。
純陽子在一旁看著信上的內容,皺眉道:“要我說,慕容莊主你與白鳴空的交易已然完成,去與不去皆可,何況這信的真假尚待推斷。”
莊成道:“白鳴空手里有宇文鍔的人頭,北幽定會派人追殺他。”
地牛道:“這信以這種方式傳遞給我們,此事太為蹊蹺!”
純陽子瞇著眼睛對地牛道:“沒錯,現在一切未明,白鳴空興許早就知道了九鹿圖中的玄機也說不準。”
“我看不像,不管怎樣白鳴空都沒有必要引火燒身。何況你們看看這信上所說的地址。”莊成指著信條道。
純陽子擔心道:“北幽攻破中州城后,大同已是空城,城內百姓多逃往南方。如今北幽已將精兵強將全屯扎在大同城外的驍軍營,我們若北上去救白鳴空,只怕是羊入虎口。”
慕容讓摸著龍邪劍沉吟許久,神情凝重道:“白鳴空是我多年舊友,如今遇難理當相助。不論信上所說是真是假,我意已決,此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