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燭影里,沈阮端坐在銅鏡前。
銅鏡里映出一個女人蒼白憔悴的面容。
巴掌般大小的臉,一雙勾人的桃花眼,可此時此刻這雙眼睛卻死寂沉沉的,完全沒有半點風采。
沈阮嘗試著做些動作,可臉卻扯著變得生疼。
她嘴角緊緊地繃住,這才強忍著沒有將面前所有的東西全都掃落在地。
如今的這種情況,借用話本中的一個詞來概括便是穿越。
在她被人下毒謀害死后,她穿越到了一個話本中來,成為沈阮,一個秀才之女。
這話本說來也算好玩,話本里的人物俱皆是真實存在的,情節偶有夸大的地方,但也基本符合真實走向。
但問題就在于,她的運氣不算好,穿越到了話本中一個不太起眼,甚至是沒過幾年就會死的小人物身上。
而她平白得來的夫君就不一樣,他日后啊,會成為大燕的權臣,更會娶一位高官之女,助他的仕途平步青云,流芳百世。
他的糟糠之妻,也就她本人,會因為年少時一場意外疾病纏身,撒手人寰。
作為曾在這些陰謀詭計浸染下長大的沈阮,對于話本的這些說辭是一個字都不會信!
她才剛穿來睜眼,傅清辭那個黑心玩意就想直接掐死自己!這日后為了娶高門貴女,再弄死自己還不是易如反掌嗎?
突然有冷冽的風雪從外面涌入。
沈阮壓下心中怨憤,坐在凳子上轉身,就見穿著單薄的傅清辭從外而入,小臉吹得蒼白,就連烏黑的頭發絲上都捎上了雪粒。
如今的傅清辭還很稚嫩,與未來權傾朝野的首輔大人完全就是兩回事,只是縱如今年少,卻也有了以后的沉冷。
“夫君。”沈阮懶洋洋的拖長調子,用手支棱著下頜看他,目光平靜帶著幾分戲謔,“您這是去哪兒?竟然才回來。”
無可否認,沈阮的這張皮囊極美,就算是在病中,也掩不住她的國色天香。
傅清辭往里屋走的腳步一停,他轉身看向坐在銅鏡前的沈阮,原先冷漠的目光一點點的被厭惡所取代:“既然身子好了,便記得去給祖母請安,別讓她老人家擔心。”
話本中曾寫,這位首輔大人六親不認,冷血暴戾,行事陰私,是一位實實在在的小人。
所以像他這樣的人,也會將自己喜好厭惡留在臉上?
不過比起這個,沈阮更好奇這副身子的原主到底是做了什么事,這才會讓傅清辭厭惡到都不屑和她做做戲?
沈阮撐著身子起來,朝傅清辭走去。
當她站在傅清辭身后,伸手去摸傅清辭腰帶時,沒想到這人竟然會這般警覺的轉身,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
沈阮如今身子本就不好,被傅清辭這么輕輕一推,即刻弱不禁風的倒在地上。
冰冰涼涼的寒氣從地面上涌出,不消片刻便游遍她全身,當即她是狠狠地打了個顫栗。
傅清辭依然居高臨下的站在她的面前,就連彎腰都不愿。
“沈氏。”依舊是沉冷的沒有任何語氣的聲音,“你找死嗎?”
沈阮雙手撐著地,沒去看傅清辭:“夫君,我可是你明媒正娶回來的娘子,我伺候你更衣,這有什么不對嗎?”
“我娘子?”傅清辭仿似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他輕蔑的嗤笑道,“憑你也配。”
沈阮現在是真想直接掐死這個不知好歹的傅清辭,想她堂堂一國郡主,正兒八經的皇親國戚,別說像他這樣不受寵,飽受欺凌的庶子,就連像他爹鎮國公這樣的大臣,見著她也不得恭恭敬敬的尊稱她一聲:“郡主殿下。”
哪里像現在,虎落平陽被犬欺!
傅清辭就是這條惡犬!
沈阮雖然被氣得不行,但面上卻沒顯露半分。
她慢慢的從地上爬起來,還沒讓她扶著東西站穩,腦子里又一次憑空出現那道沒有任何感情的聲音:“姜暖,我們做個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