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如前幾日一般，宏禮在變戲法，來來往往捧場的人很多，桑若抱著裝得滿滿當當一文兩文的盆缽，叫喊道，“多謝大家，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謝謝，謝謝……”

隨著天色將晚，人慢慢都散去了。整理好銅錢，準備和宏禮回去了。宏禮變戲法也沒個道具，但他精通許多變化之術，且精力旺盛，不容易累。忽然間，聽見他道，“阿若姐姐，有人暈倒了。”

放眼望去，只見地上躺著一位粗布麻衣的老婦人。一人一狐趕緊將不遠處暈倒在地的老婦人扶起來，桑若探了探，還有鼻息，她道，“怎么會突然暈倒？這會兒太陽也不大了。我們扶她先去一邊休息吧。”

二人將老媼扶在墻邊休息。街上人越來越少了。

“說不定她是餓的。”宏禮道，“我在前面給她買兩個包子吧。”

“好。”桑若叫喊了一整日實在累了，不愛走動。

然而她身后坐在墻邊休息的老婦人突然青筋暴起，她突然睜開雙眼，眼里布滿血絲，露出獠牙，無聲無息地站起來就要咬她前面的女子。

桑若隨意的回頭嚇了一跳，還好她眼疾手快，一把推開了老媼，“怎么回事？你是妖？”

“啊！妖怪！”商鋪和街上路過的人都紛紛跑叫起來。

被推開的老媼愣了一會兒，但又立即撲上來，桑若又一腳踢過去，

宏禮終于提著包子回來，他看見青筋暴起，眼是血絲，露出獠牙的老婦人，不斷撲向桑若。邊跑過去邊一把將剛買的熱騰騰的包子扔到她臉上。

包子的肉香味溢出來，老媼甩了甩頭，忽然不再撲桑若了，她抓起地上的包子開始啃。

“阿若姐姐，你沒事吧？”宏禮擔憂地問道。

“我沒事。你看看她到底是人是妖？”桑若問。

天色越來越暗。老媼蹲在墻邊草叢里抓著包子吃，她的每一根青筋都凸起，獠牙似狼，吃相可怖。宏禮從她背后探了探她的脖息，她略微一愣，然后接著吃包子。

“她是人，脈息很薄弱，很不對勁。”宏禮說完自己都驚訝了，但面前的老婦人確實是人。

“我來看看。”桑若見老婦人只顧著吃包子，便伸手去探老婦人的脖息，從脖息來看確實很薄弱，但看她振奮的狀態，卻不可能是一個脈息薄弱之人能夠有的狀態，且青筋、獠牙、眼睛有諸多反常之處。再仔細看，她另一邊的脖子上有被咬過的痕跡，應當是在外面被什么感染了，這痕跡里的毒液蔓延到了大腦和全身，所以整個人才會如此反常。

看見這咬痕，宏禮感嘆了一聲，“啊！不是突然這樣的，估計是什么妖魔鬼怪咬的。”

“是了。”桑若手指轉動幻出靈蝶，靈蝶在老婦人的脖子傷口處舞動，不斷吸取她體內的毒液。

晚霞浮在天幕。一陣子過后，靈蝶從淺淺淡淡的藍紫色變成了深藍深紫色。桑若額頭上也不斷滲出汗珠。

“阿若姐姐，何必救她？”宏禮問道，這可是個陌生婦人，且完全不知她是善是惡。

“積德行善，何須理由。”桑若回答，她只是想只有她一個人罷，能救則救。

“好吧，雖然瑤山落寞了，但阿若姐姐依舊善良。既然如此，我來助你，今后瑤山會恢復往常風光，我們也會積德積善位列仙班。”宏禮自己勸說了自己，也開始往老婦人傷口汲取毒素。

老婦人暴起的青筋慢慢消下去，獠牙也消失了，眼神也恢復了清明，意識也慢慢清醒了過來，她看著自己不斷在啃的手中包子，轉頭看了看身后的兩人，不知發生了何事，“我怎么會在這兒？天都黑了。”

“老人家，你剛剛暈倒了。我們將你扶過來休息一會兒。”桑若回答她。蝴蝶回到桑若身上，桑若用自己那一縷天地氣運消弭毒素。

“哦，多謝二位，多謝二位了。天都黑了，我得回去了。”老婦人起身，步子悠悠地走遠了。

朦朧月高掛天邊。

忙了許久，二人這才回到客棧休息。

然而，第二日，天一亮，街上就哀嚎陣陣了，“啊！見鬼了！有妖怪啊！有妖怪！”

宏禮想出去看看，卻發現客棧老板早早就關了門，不許任何人進出了。桑若和宏禮在二樓看向外面，家家戶戶都將門窗關上。街上人煙稀少，卻有不少像昨日一樣青筋暴起，青面獠牙老婦人一樣的人在一頓一走，他們破壞力很強，一旦咬到其他人，那被咬到者也將變得青面獠牙。

“你們在干什么？還不把窗戶關上！”客棧跑堂大聲喊叫。

“關上就關上吧。”宏禮只好將窗戶關上。二人決定下樓去看看。

客棧中人并不很多，但還是有十多人。其中一人身著袈裟，他手指數著，道，“壞了壞了，定是有妖邪入侵，得想辦法派人去蘭溪宗請仙君們來捉妖啊。”

“大師說得對。不知尊駕能不能去？”有個膘肥體壯的漢子問他。

“貧僧出家晚，修為淺薄，對付一個還行，外面太多了，恐怕不行。”和尚如實回答。

“哼，要是只有一個，我也能對付！”漢子白了和尚一眼，“出去要被咬，那總不能永遠不出去吧！”

“雖然貧僧不能去，但我等焉知城中沒有蘭溪的仙君們在？或是有能去之人，自會前去。為今之計，我等只有等待蘭溪仙君們來相救了。”和尚不理會漢子的白眼。

他說得對，確實需要遞消息給蘭溪宗。這事沒有人比桑若的靈蝶更合適了。無人看見之處，桑若手指間飛出兩只靈蝶，從窗戶縫隙飛了出去。此去蘭溪，應當要不了多久。為今之計，只有隨機應變了。

整整一日，無人出去。客棧有些備用米菜，不至于過不了。而外面又哀嚎陣陣，讓所有人心生恐懼和憋悶。

就這樣還沒到入夜，街上家家戶戶房屋都緊閉，只哀嚎聲不斷。

“這樣不出門跟坐牢有什么區別，我得出去看看，有沒有人與我一起，待我出去看看，無事便回來！”膘肥體壯的漢子有些坐不住，他腰上有一把短刀，給他添了些底氣。

“我們本來就只是路過洛城要去柳城投奔家中親人的。我們也想出去，可是外面危險啊。”一個中等身材的男人答他，他身邊還坐著一老一少兩個婦人和兩個孩子，其中一個能跑跳了，一個還在襁褓之中。但兩個孩子尚且安靜乖巧，都不哭不鬧。

“哼，你這拖家帶口的就算了。大師，你要與我一同出去看看嗎？”漢子點名叫和尚。

被懟的男人，只嘆氣不再講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