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拔刀相助
周末的鬧市區,人流如織,熱鬧得很。
路邊停著的一輛車內,一雙審視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著路口來往的人群。眼睛的主人是一名西裝革履,頭發梳得一絲不茍的青年,額角有一道讓人一見便能覺出當時兇險情況的傷疤。然而與他英氣勃然的氣質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他近乎病態般蒼白的膚色,那是一種仿佛久未曬過太陽的慘白。
青年將目光投向十米開外的一個攝像頭:“就是那個監控最后拍到了第一名受害人?”
坐在他身邊的市刑偵隊副隊長呂梁點頭:“上個月17號晚上9點半,地鐵口的監控捕捉到了第一名失蹤者出站的背影,但隨后她走到了非監控范圍,便追蹤不到了。另兩名也是如此,半個月了,案情毫無進展,我只能來找你幫忙。”
陵城最近發生了一起比較惡劣的年輕女子連環失蹤案,短短半個月,已經有三名女子失蹤了。沒有勒索電話,沒有尸體,失蹤者互相之間也不認識,案子陷入僵局。幾名受害人皆是好端端出門后失蹤,在媒體的渲染下,一時間人心惶惶,局里壓力很大,不得已才來求助目前還處于停職休養中的前刑偵隊隊長唐子安。
“還要去另外兩處失蹤地點看看嗎?”呂梁問。
唐子安剛要回答,被一疊聲的尖叫給打斷了。
只見人群慌亂地讓出一條路,騎著摩托,手里抓著個女式包的男人沖出來,被搶了包的雍容婦人摔在地上尖叫:“搶劫啊!搶劫啊!”
呂梁正要行動,卻見路邊那只發傳單的羊駝人偶提著椅子箭步沖了出去,掄起椅子砸翻了對方的車。那“羊駝”長得喪氣極了,配上這番氣勢如虹的動作真是怎么看怎么搞笑,唐子安忍不住笑出聲來。
“羊駝”上前抓人,那人卻突然抽出刀劈過來,他胡亂舞著刀竟讓人無法近身,眼見著他要逃脫,這時,一只流浪狗撲出來,一口咬住他的手腕。那人吃痛,手中的刀哐當落地,被“羊駝”暴力制服。
將人踩在腳下,“羊駝”終于得了空摘下頭套,露出一張被汗水打濕仍清麗嬌美的巴掌臉來,竟是個看起來不到二十歲的年輕女孩子。
附近的巡警得了消息趕來,銬了搶包者,對女孩連連感謝,女孩笑得眉眼彎彎:“不客氣,我叫莫昭昭,是警校的學生,這是應該做的。”
對那兩名巡警簡單描述了案情經過,送走他們后,莫昭昭一低頭,發現玩偶服被劃了一道好長的口子,臉上笑容瞬間垮掉。往打工的咖啡店瞥了一眼,她一秒換上一副泫然欲泣的神情沖進店里,凄凄道:“老板,對不起,玩偶服被我弄破了,我……”
“放心吧,不要你賠。我不是無良老板,見義勇為的行為,我當然支持。給你放半天假,回去休息一下吧。”
“老板,你真是個好人!”莫昭昭眼淚收放自如,一眨眼便重新掛上了笑容。
被發了好人卡的老板無奈笑了笑。同樣忍不住笑了的還有坐在車內的唐子安,等他回過神才發現自己竟在筆記本上記下了這個變臉如翻書的女孩。
自從他出事后,這還是第一次往筆記本上記不相干的人。畢竟對現在的他來說,筆記本就是他的記憶,任何不重要的事情都沒有記下來的必要,可他想了想,還是沒有把這頁撕掉。心道:難得遇上這么有趣的事情,就先留著吧。
合上筆記本,他重新將目光移到案宗上,開始根據寥寥線索做犯罪嫌疑人的畫像:“兇手為男性,單身,工作體面的精英人士,長相溫和屬于能讓人放心的那種。年齡三十歲左右,身高175cm以上,名下有一輛價位不錯的車,顏色黑或灰的商務車型。與失蹤的女性存在很淺層次的接觸,可以先從工作方面開始排查。動機應該是對女性的仇視。”
呂梁早在他開口時便奮筆疾書,他是學傳統刑偵的,第一次見到唐子安做犯罪心理畫像的時候,覺得對方簡直比神棍還神,如今已經學會坦然接受了。
不過他習慣了,擔任司機的警員小何卻還是第一次見,眼中寫滿了好奇:“唐隊,這就是犯罪心理畫像技術嗎?你這怎么是看出來的啊?這么詳細,神得跟算命似的。”
話音落被呂梁在腦袋上敲了一記:“還算命,我怎么不知道你小子這么迷信啊!”教訓完小何,他立刻給局里打了電話,將排查要求布置了下去。
“說白了不過是概率分析,沒什么神的。”
唐子安將手里卷宗遞給小何,解釋道:“三起案件都無線索,顯然嫌疑人具有一定反偵察意識,文化水平不會差;失蹤地點皆繁華鬧市區,在這種地點實行暴力綁架不可能,所以嫌疑人必須有一輛不錯的車,并且能夠讓失蹤女性是主動上車;晚上八九點主動上一名男士的車,這人必須具備認識、可信、無害等特點。但不會是深層接觸,不然你們應該會有所發現。三名失蹤女性身高在160—165cm之間,10cm的身高差能夠給嫌疑人可掌控感。而針對女性的連環殺人和強奸案,兇手動機大部分為仇視女性。”
唐子安這邊解釋完,呂梁那邊電話也打完了。唐子安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走吧,去失蹤者家里看看。”
莫昭昭換了衣服出門,發現那只仗義相助的流浪狗等在門口,便隨手給了它一根火腿腸,卻不想,自己竟被黏上了。
“誒誒誒,你碰瓷啊!”被狗叼住褲腿,莫昭昭欲哭無淚,掙扎了半天,終于發現這狗似乎是想要帶她去什么地方。
她蹲下來看了看,發現狗脖子上有個狗牌,寫著“小乖”和一個手機號。撥通聯系人曹小姐的電話號碼,但卻一直無人接聽。
難道是主人出了什么事,所以狗狗出來求助?
史賓格犬素來聰明,替主人求助不是不可能。這樣想著,莫昭昭決定跟著這只叫小乖的狗去看看,然而跟著它跑了二十分鐘,卻發現它越走越偏。
若是主人出事,沒理由跑這么遠出來求助。莫昭昭心頭警鈴大作,這么多年,她對自己總能卷進各種麻煩里的倒霉體質已經有了充分的認識。她決定就此打住,但小乖著急地拽住她的褲腿,一人一狗僵持住,半晌,小乖嗚咽了一聲,大大的狗眼里竟帶上了淚。
這也太犯規了吧!莫昭昭感覺心里被戳了一下,只得妥協,繼續跟著它往前走。又走了約莫半小時,一直走到了那改造到一半,因為資金問題而停擺了的伴山公園深處,小乖才停下腳步,然后開始刨坑。
莫昭昭頭皮發麻,小乖刨的那地一看便是新填的土,而她已然看見松動的土里露出了一角衣角。
另一邊,唐子安走訪完三名失蹤者的家,在地圖上圈出犯人的大致活動范圍,并試圖尋找這三名看起來毫不相干的受害女性之間可能形成的交叉點。
警局那邊的排查工作并不太順利,讓他不得不調整思路——
除了工作中接觸過這種有著天然信任感的泛泛之交,還有怎樣的淺層接觸能讓對方給予足夠信任,主動上對方的車呢?
朋友的朋友,還有……相親!
唐子安將新得出的基本信息發給局里信息科的同事,讓他們繼續進行排查。
這時,陪同的呂梁接了個電話,“嗯”了兩聲后,面色一下變得嚴肅起來,走到他面前道:“老唐,被害人的尸體找到了,被埋在伴山公園,有人發現報了警。”
在他的記憶里,這個公園是個爛尾樓,偏僻又荒蕪,根本沒人會過去,于是疑惑地問:“伴山公園在我出事后重新動工了?”
“沒有。所以,附近的派出所將報案人也一起帶了回去。”
在很多案件中,報案人往往也是第一嫌疑人,何況這位報案人不僅去了這么偏僻的地方,還挖出了地下埋著的尸體,真是太奇怪了。
唐子安一點頭:“走吧,去見見這位神奇的報案人。”
2.倒霉體質
半小時后,站在審訊室外看見里頭又換了一副嘴臉的莫昭昭,唐子安神情很是微妙。
審訊室里的女孩長著一張極具欺騙性的娃娃臉,齊耳的妹妹頭讓她看起來越發乖巧,此時她正撲閃著一雙寫滿了無辜的大眼睛,字字鏗鏘地對著負責審訊她的女警道:“學姐,我可是警校的學生,品學兼優,年年拿獎學金的那種,怎么會知法犯法,做出這么喪心病狂的事情呢?你們要相信我,我真的是被一只狗帶過去的。那個,你們查查我的資料就知道了,我真的就是容易惹事的倒霉體質,說實話,我就是因為這個體質才想當警察的。”
年輕的女警對她這開口閉口“學姐”的套近乎行為又好笑又無奈:“你這想法倒是特別,但實屬多慮。你該相信警察,而不是把自己變成警察。”
莫昭昭乖巧一笑:“多謝學姐,但我更相信靠人不如靠己。”
“她這話什么意思?”唐子安看著莫昭昭,目露疑惑。
“嗯……那個,她的人生經歷的確比較豐富。”陪同的警員遞上莫昭昭的檔案。
這一看,唐子安和呂梁都沉默了——這孩子還真不是一般的倒霉啊。算一算,一年至少五次被卷進比較大的案件里,想想也是,就今天短短一天,她便先遇見搶劫,后發現尸體,還真是倒霉得甚為忙碌呢。
屋里的莫昭昭為了洗刷清白,非常努力:“這個連續失蹤案我也有所了解,我認為兇手應該是一名三十歲左右,長相氣質良好的男性,并且為了拋尸方便,他應該有自己的交通工具,與這四名女性至少是點頭之交的認識,這些條件我都不符合。”
“和你說的一樣誒。”呂梁愣了一下,看向唐子安,扭過頭卻見唐子安已經拉開門走進了審訊室。
唐子安自出事之后,一直不愿和不認識的人打交道,今天這是破例了?呂梁忍不住多看了莫昭昭兩眼,聰明漂亮又能打,還是個警校學生,呂梁眼睛一亮,這不就是局長一直在給唐子安物色的助手最佳人選嗎?于是連忙給局長打了個電話。
唐子安推門而入,莫昭昭聞聲望過去,話音戛然而止,呆怔了片刻后,冷靜睿智的警校學霸秒變無腦小迷妹,眼睛里亮得要跑出星星來:“唐唐……唐子安?天吶,我……我不是在做夢吧!”
淡定如唐子安也沒想到自己面對的是這么個情況,一時手足無措,而莫昭昭已經激動地站起來,語無倫次地剖白自己:“大神,您是我的偶像,我就是因為您才想要當警察的!”
……
女警一臉無奈:姑娘,你還記得你剛剛才說過,你是因為自己的倒霉體質才當警察的嗎?
迷妹莫昭昭當然是不記得的。
唐子安咳了兩聲掩去自己的尷尬:“你說的那只狗是今天幫你抓搶劫犯的那只嗎?”
“對對對,誒,大神你當時在場啊?”莫昭昭激動的情緒卡了一下殼,驟然變為生無可戀的神色,捂住臉哀嚎,“那你也看見我穿成草泥馬的樣子了?啊,好丟人。”
“挺有趣的。”唐子安笨拙地安撫了一句后生硬將話題引到正題上,“你還能再找到那只狗嗎?”
“我不確定。”莫昭昭搖了搖頭,“不過我認為小乖刨出來的那具尸體應該是它的主人。”她報了狗牌上的信息,末了以一句“我沒什么特長,也就記性還不錯”結尾。
手機號碼是實名登記的,警察很快查到了這位曹小姐的情況,果然發現她失蹤了,只不過她是一個人住,又剛從公司辭職,所以并未有人發現她失蹤。
莫昭昭被放出警局,負責去引出小乖,離開警局沒走多遠,小乖果然出現了。
她給小乖扣上牽引繩,想要帶它去警局,然而剛到警局門前,卻發現小乖一反常態,開始瘋狂掙扎,大有撲上來咬人的架勢。它這是……害怕去警局,為什么?
莫昭昭有些納悶,好不容易才安撫住它,跟在她身后的警察卻認出了小乖:“這不是昨天襲擊人的那條瘋狗嗎?”
小乖往她身后縮了縮,對那警察兇巴巴地齜牙。
昨天襲擊人?莫昭昭一下抓住了關鍵詞:“它昨天襲擊了誰?是不是一個看起來人模狗樣的男人?”小乖不是瘋狗,相反它非常聰明,絕不會無緣無故襲擊人。它知道主人被害,那么被它攻擊的這個人很可能就是兇手!
她表現得太激動,對方嚇了一跳:“是,是個男的,長得還……還不錯。”
無暇再聽其他,她一手拽著小乖,一手拽起這警察,飛奔向唐子安:“大神,我可能知道兇手是誰了。”
唐子安手里捧著平板,正看著剛傳來的符合條件的嫌疑人資料,按照他給的犯罪畫像,警局一共找到三名比較符合的嫌疑人。三選一,能將范圍縮小到這樣已經很好了,但他看了眼時間,心里有些焦急,如今是下午五點多,他的時間有點緊。
所以,聽莫昭昭沖進來這么說,唐子安忍不住猶豫了一下,還是將平板遞了過去。按說她不是參案人員,嫌疑人的資料不該給她看,可他必須爭分奪秒,這種小節只能不拘了。
莫昭昭接過平板卻不是自己看,而是放到腳邊的小乖面前。翻到第二名嫌疑人,小乖立刻激動地叫起來。被莫昭昭強行拽進來的警察也連連點頭:“對,就是他,昨天被這只狗襲擊的就是這個人。”
“對這人采取強制措施吧。”唐子安對呂梁道。
呂梁應了一聲,心頭像是卸下了一個重擔。不知該說唐子安運氣好,還是說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半個多月了,這案子一點進展都沒有。可唐子安接手還不到12小時,不僅尸體找到了,嫌疑人也鎖定了。
兩小時后,正在機場準備登機的杜文棟被請到了警局,他撫了撫衣角的褶皺,翹著二郎腿,一派氣定神閑。明明是坐在審訊室里,卻像是坐在高檔咖啡廳里一樣,一點也不慌張,看得警局眾人嘖嘖稱奇。
“你們知道你們這樣莽撞的行為會給我造成多大的損失嗎?”面對推門而入的呂梁,杜文棟竟先發制人地表達了譴責。
呂梁不搭理他的挑釁,翻開筆記本問:“曹安安你認識嗎?”
“認識,算是我的下屬吧,不過聽說她好像是辭職了。”
“那這幾個人呢?認識嗎?”呂梁遞過去三張死者的照片,卻不是她們生前的照片,而是剛剛拍的尸體照。
杜文棟猛地往后一讓,一副受驚的模樣。
“他在裝。”審訊室外,唐子安和莫昭昭異口同聲道。
見唐子安遞過來一個鼓勵的眼神,莫昭昭求表揚一樣看著他:“驚恐時間過長了。他其實一點也不害怕,不僅不害怕,甚至還有點興奮。大神,我說的對嗎?”
“很好。”唐子安目光灼灼,望向審訊室里駕輕就熟和呂梁周旋的杜文棟。
“可能是見過吧,警官你也知道我是個商務總監,我們公司業務這么多,我每天都要見很多人的,畢竟都是人脈嘛。您如果想確認,我可以回去翻一翻名片冊。”
“曹安安是坐過我的車,但那能說明什么?她作為我的下屬,請我順路搭她一程,我難道要拒絕嗎?這也太不紳士了。”
“其他人,不記得了,您知道的,我對女性的請求向來是不太好意思拒絕的。”
唐子安移開眼去看地圖,隨手畫出幾條流暢的曲線:“此人心理素質極佳,尋常刑訊手段無用,必須找到決定性的證據。”
莫昭昭湊過去看地圖,唐子安被她突然靠近的身體嚇了一跳,但看她眉頭深鎖,似乎是在記憶里探尋什么。他常常也會如此,深知此時最忌被打斷,便忍住了沒動。
“他家在這個區域和去伴山公園的必經之路重疊,我記得那條路上有一個探頭,偶爾也會有警察查崗,他不能讓受害人直接暴露在探頭下……”
“查后備箱!”沒等莫昭昭說完,唐子安立刻反應過來,大步流星地走出去叫人。
杜文棟的車已經被拖了回來,和他推測的一樣,是輛三十萬出頭的黑色奧迪,鑒證科正在檢驗。但杜文棟說話滴水不漏,沒有否認死者坐過他的車,因此就算在車內發現屬于死者的毛發皮屑,也不能證明他殺人。可若在后備箱中找到什么,就很難狡辯了。
然而杜文棟的車顯然是清理過,甚至連后備箱墊都是全新的,加之被挖出來的每位死者頭部都被套了黑色的頭套,頭發都被包在了頭套里。因此,檢驗科沒能找到屬于死者的血跡汗液和頭發,只提取到一根一厘米長,不屬于人類的白色不明毛發。
“那只狗呢?”唐子安盯著那毛發看了片刻,猛然想到那只叫小乖的狗:“拿去和小乖做一下DNA比對。”
檢驗科不敢怠慢,立刻去做了比對,結果完全一致。
熬了一天一夜的唐子安長長舒了口氣,感謝“接觸原則”,曹安安身上粘到了小乖的毛發,而后又因接觸轉移粘到了后備箱側壁上。這或許就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請杜先生解釋一下,曹安安愛犬的毛發為何會出現在您的后備箱中?”
杜文棟大概怎么也想不到,他精心謀劃,最終會栽在一條狗身上。面對鐵證,他倒是沒再狡辯死撐,爽快地承認了自己的殺人罪行。
只是連認罪都無比囂張,臉上看不到一點對被害人的歉意,懊悔地只是自己的犯罪居然不是完美的,居然會被警察抓住。
“做出犯罪行為不一定需要巨大的冤屈,也不一定需要合理的理由,我犯罪只是因為我想殺她們而已。”
“大晚上主動上一個男人的車,那就該想到自己會遭遇什么。她們是活該!”
“她們自己一點安全意識都沒有,屁大的事都要發朋友圈,要安排一場美好的偶遇不要太簡單。偏她們就愛相信什么緣分,真是笑死了,簡直蠢得要死,對啊,她們可不就是蠢死的嘛。”
“警官,你難道不覺得這種女人該死嗎?她們居然不想結婚不想生孩子,這種女人活著有什么用。我是在替天行道啊。”
呂梁被杜文棟氣得七竅生煙,案件很清晰了,杜文棟的母親在他年幼時拋下杜文棟和那個酒鬼丈夫跑了。杜文棟的童年在父親的打罵中渡過,可是他沒有恨自己的父親,反而恨上了不堪忍受暴力逃跑的母親,繼而仇視不愿成家的女性。
三個月前,他父親死亡,他的母親回來找到了他。然而沒了家庭拖累,逃出去后自立自強如今已成為了女強人、過得很幸福的母親沒有讓他感到高興,反而讓他心底那顆仇恨的種子破土而出。開始動手作案。
呂梁從審訊室出來,見唐子安擰著眉在看死者檔案,他已經超過24小時沒合眼了,本就蒼白的臉色白得嚇人,連嘴唇都失了血色,眼下一片青黑襯得布滿血絲的眼睛越發嚇人。
“案子結了,你趕緊去睡吧!”呂梁駭然,想起唐子安重傷尚未完全痊愈。
唐子安盯著曹安安的檔案搖了搖頭,身邊人的描述里,這人有被害妄想癥,但她真的遭遇過好幾次意外,只是都沒有報警。
“我得去看看那只狗。”他說著站起身,腳下卻一個踉蹌,呂梁連忙扶住他:“狗被報警那女孩帶回去了,那狗不知怎么就認定了她,離開她就發狂。”
“莫昭昭?”他自己都沒發現在提到這個名字時,他嘴角漏出一絲笑意。
呂梁目光多了幾分打量,隊長出事后,這還是第一個能引起他興趣的人。
唐子安按了按眉心,撐著站起身,喃喃道:“她好像知道有人要對她不利。”
呂梁將他按回椅子:“你不能再勉強了,必須得休息了。”
“不,不能睡……睡著就……”話未說完,洶涌的困意襲來,他睡了過去。
3.偶像上司
宿舍里不能養狗,但小乖情況特殊,莫昭昭拿了警局開的證明和學校商量后,得以將小乖暫時養在寢室。對此,室友馬雯雯非常不滿,拉長了一張臉,冷嘲熱諷了好一通,莫昭昭心知給她添了麻煩,也只能陪著笑臉忍著,沒想到還是出了事。
馬雯雯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起床,起了床也不開燈,摸黑就去洗漱。這天不知怎地就踩到了睡在地上的小乖,小乖吃痛叫了一聲,而她竟將手中的暖水瓶狠狠砸向小乖。眼見滾燙的熱水和暖瓶碎片有不少濺到了小乖身上,莫昭昭被嚇得不輕,抱起小乖便沖向附近的寵物醫院。
好在都是些皮外傷,雖然看著嚴重,卻無生命危險。不過,令莫昭昭意外的是,這一次全身檢查,竟發現小乖身上有不少陳年舊傷。
曹安安虐待它?莫昭昭第一反應如此,但想想它之前那么努力為曹安安報仇,趴在曹安安尸體邊無比傷心的樣子,這推測又不太合理。不管如何,那些傷讓莫昭昭心疼又自責,眼睛紅得恨不能將馬雯雯暴揍一頓。
將小乖暫時留在寵物醫院,莫昭昭回到宿舍看到沒事人一樣的馬雯雯,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小乖背上燙傷了一大塊。”
馬雯雯眼皮都不抬一下:“不就條畜生嗎?擱我們老家那就是一頓肉,也值得你這么上心!”說著揮手將莫昭昭推得一個踉蹌。
本就一直憋著火的莫昭昭徹底怒了,一招就擒住馬雯雯,將她雙手反剪著按到地上:“你才是連畜生都不如的東西!”
話音未落,門被推開,看見門口站著宿管和輔導員,莫昭昭心里“咯噔”一下。完了,打架斗毆被抓現行,怕是要記過了。
垂著頭跟著輔導員一路走到系主任辦公室,見系主任神情嚴肅地遞過來一封信,莫昭昭欲哭無淚,不會是開除信吧?
拆開信,一目十行地看完,莫昭昭滿眼不可置信,激動得語無倫次:“主任,這是真的嗎?我要給唐子安當助手了?”
“之前你協助唐子安調查過一起案子,警局對你的能力很認可。這是個好機會,你要好好把握。”主任是真的替這個家境貧寒,但各科成績都很優異的學生高興。
得了這個消息,莫昭昭心情大好,甚至在宿管的勸說下,好聲好氣地為方才打架一事向馬雯雯進行了道歉,雖然馬雯雯看起來并不領情。
次日,莫昭昭起了個大早,精心打扮了一番,懷揣著迷妹見偶像的心情出了門,連馬雯雯刻意摔盆摔碗的行為也無法影響她的好心情。
到達信上的地址,莫昭昭才發現那不是警局,而是一棟孤零零的三層小樓,懷著疑惑的心情,她按了門鈴。不多時,門打開了,唐子安目光落到她手里的介紹信上:“你就是局里給我找的助手?”
他看起來比上次見面更加蒼白消瘦,聲音也有些沙啞。
莫昭昭脫口道:“大神,你要保重身體啊!”
唐子安神情有些疑惑。
“大神你不記得我了?杜文棟案,我們見過的。我啊,莫昭昭,那只羊駝。”莫昭昭興奮地比劃著,努力做出羊駝的樣子。但折騰大半天后,對上唐子安依舊茫然的眼神,她終于意識到了不對,大神不是沒想起她,而是真不認識她,“大神,你……失憶了?”
“先進來吧。”將她讓進屋,兩人在沙發上坐定,唐子安認真道,“既然局里選你來給我當助手,說明你是可信的。那我先介紹一下我的基本狀況。”
“大神,你你等一下。”莫昭昭連忙翻出筆記本,一副記考試重點的認真架勢。
“是這樣的,我之前腦部受了點傷,導致我出現了短期記憶喪失的癥狀。簡單來說,我的記憶定格了。受傷之前的記憶沒有受影響,但受傷之后新產生的記憶,在每次睡著之后便會清零。”
乖巧坐著的莫昭昭突然站了起來,急切地打斷他:“那你的傷沒事吧?你看起來很不好。”對上莫昭昭擔憂的眼睛,唐子安有點懵,“我們只見過一次吧?你……”
你怎么會這么關心我。
莫昭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他的眼神卻亮得發光:“因為大神你是我的偶像啊,我就是因為你才立志當警察的!”
同樣的話,雖然說了兩遍,但落到唐子安耳朵里,卻是第一次聽到。此刻,唐子安心情很震撼,竟真的有人以自己為目標,并努力奮斗著。
“我沒事,只是記憶出了這樣的問題,沒有辦法適應警隊正常的工作了。因此警局給我組建了個單獨部門——未解決案件調查組。你跟著我,注定不能參與第一線的大案要案,發現線索可能只能你一個人去查,我不會記得你在工作中的優異表現,因為我連你是誰都不會記得。”
唐子安說著例行公事的話,面無表情。
根據他的記錄,之前局里給他找過五個助手了,但得知情況后都沒有選擇留下來,他其實沒什么感覺,也不想要什么助手。但面對一口一個“大神”的莫昭昭,他莫名忍不住抱了希望,最后一句話說得有些發澀,“你如果不愿意留下來,我幫你去和局里說。”
莫昭昭向后退了一步。唐子安心一沉,卻見她雙腿立正并攏,“啪”地行了個禮,然后雙手遞上自己的簡歷:“組員莫昭昭向您報道!”
看著唐子安眼中閃過一絲驚訝,莫昭昭表示皮這一下真的很開心。
第一天上班,唐子安沒給她安排活,莫昭昭便主動去整理屋子里堆得到處都是的卷宗資料。
唐子安埋首案宗,回過神,只見屋子里煥然一新,原本雜亂的檔案都按照時間順序和案件類型進行了排序。莫昭昭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我在學校圖書館勤工儉學練出來的。”
“很厲害。”唐子安干巴巴地夸了一句。他不大會夸人,實在是因為她一臉獻寶的神情,只差在臉上寫上“快夸我”了。
莫昭昭打蛇隨棍上:“那組長,我能早退嗎?我下午兩點有個兼職,事出突然,還沒來得及去辭職。”
“你還兼職?”
莫昭昭伸手比了個三:“我有三份兼職,你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我就是在兼職,可惜你不記得了。”
唐子安眉頭微皺:“你打這么多份工?”
“貧窮是第一生產力嘛,那大神我先走啦,明天見。”莫昭昭說完,笑嘻嘻地跑了,仿佛為了錢打三份工是什么開心的事情一樣。
唐子安發現他一點都看不懂這位小助手,手指動了動,調出她的檔案。
檔案上顯示她十四歲時被收養,養母是本地著名的富豪,按說她不該缺錢,可她又確實小陀螺一樣四處兼職。唐子安心中疑惑,但并未深究,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沒理由窺探下屬隱私。
莫昭昭去辭了兼職,然后去寵物醫院看小乖。小乖恢復得很好,一周后就可以出院了。她卻有些發愁,宿舍是不敢再讓小乖住了,得盡快給小乖找個窩。
可是她既沒有朋友,也沒有家人,這事可真是難倒了她。愁眉苦臉想了一路,似乎就只有唐子安那里還可行。但大神性格喜靜,又有“記憶定格”的癥狀,他能接受家里突然多出來一只狗嗎?
忐忑地琢磨著這事,她心不在焉地往前走,突然聽見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扭頭一看竟是呂梁。
呂梁顯然是在故意等她的,卻偏要裝出一副“誒呀,好巧”的樣子。
莫昭昭眉頭一皺,覺得事情并不簡單。
4.突發案情
果然如莫昭昭所想,在簡單詢問了她今日入職的情況后,呂梁話鋒一轉:“還有一個額外任務,你要盯著唐子安的一舉一動,并記錄下來,每周上交。”
“你要我監視大神?!”
呂梁搖了搖頭:“你別這么瞪我,唐隊是我隊長,我比你更希望他好。你先坐下來聽我說。”
唐子安有名搭檔叫邵捷,兩人自入警隊便是搭檔。半年多前,唐子安被發現重傷昏迷在一棟舊樓里,現場的大量血跡屬于消失的邵捷,而散落的子彈是從唐子安手槍中射出去的。更糟糕的是,唐子安蘇醒后完全不記得發生了什么,并且記憶永遠定格在了那天。
沒有人知道他們為什么要去那棟舊樓,在舊樓中又發生了什么。警方不愿意懷疑他,但又實在無法排除他的嫌疑,所以決定將他放在監控之下。
莫昭昭安靜聽完,突然嗤笑一聲:“不相信他,卻又舍不得放棄他的破案能力,你們可真是想要馬兒跑得快又想馬兒不吃草。這活我不接了。”
呂梁沒想到這看起來軟乎乎的小姑娘說翻臉就翻臉,呆怔片刻,連忙追上去絞盡腦汁勸說:“我知道你很缺錢,所以你瘋狂打工,可你剛把兼職辭了吧?這份工作工資很高的。還有啊,你難道愿意看我們換一個人去執行這個任務?”
莫昭昭停下腳,抱著胳膊斜睨他:“你要我背叛的可是我男神啊!”
“這怎么能叫背叛呢,他如果是清白的,你說不定還能幫他呢。”呂梁還想再勸,卻聽莫昭昭冷酷道,“得加錢!加一倍!”
狠狠敲了呂梁一筆,莫昭昭心情很好地回了宿舍。馬雯雯竟然不在,聽說請長假回老家了,莫昭昭心情更好了。
沒了早上4點多起床的馬雯雯擾清夢,莫昭昭這一覺睡得很甜,醒來后覺得精力充沛,讓她忍不住想要作妖。
想到唐子安說的“記憶定格”,她靈機一動,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一個小時后,第二天上班的莫昭昭,穿著之前兼職送外賣時的衣服,提著早餐敲響了門:“唐先生,您叫的外賣,麻煩簽收一下。”
然后,唐子安面無表情地丟下句“我沒有叫外賣”就關了門。
第三天。
莫昭昭笑容甜美:“你好,我是新搬來的鄰居。”
“……”住著獨棟的唐子安丟下一個關愛智障的眼神,直接關上門。
第四天。
“你好,查水表。”
這次干脆連門都沒開。
第五天。
……
唐子安之所以沒上當,原因很簡單:他認識莫昭昭。
他雖然有“記憶定格”的毛病,但臥室里貼滿了各種提示,作為助手的莫昭昭自然被貼在顯眼處。看莫昭昭每日這般樂此不疲地努力表演,他意外地覺得很有意思,于是也不揭穿,甚至開始期待,明天打開門又會看見怎樣的莫昭昭呢?
即使他沒有記憶,但直覺告訴他,莫昭昭出現后,他的生活變得有趣了許多。
“大神,明天見,大神,天天見!”到了下班時間,莫昭昭歡樂地與唐子安說了再見,出了門后,臉上那沒心沒肺的笑容卻慢慢散去。能夠每天和大神在一起自然是開心的,但一想到大神永遠都不會記得自己,她在唐子安心中是個不存在的人,還是忍不住失落。
手上傳來溫熱的觸感,是小乖看出她情緒不對,舔了舔她的手指。莫昭昭蹲下身,面上浮起微笑。大神雖然看起來冷冰冰的,其實是個很溫暖的人。
那天,她試探著和唐子安提了下,小乖無家可歸,能不能養在他院子里,她準備了一籮筐的話,比如小乖很通人性,能夠聽懂指令,會自己出去上廁所等等,但都沒派上用場,因為唐子安毫不猶豫就同意了。
見到小乖后,唐子安很快發現這只史賓格犬并不是簡單的聰明而已,它絕對受過類似警犬的訓練,而它本身也是適合當警犬的犬種。一時他對小乖的前任主人生出一股好奇來,他不知道自己當時也好奇過,可惜沒撐住睡著了,而那個案子的檔案并不在他手里,因此他把一切忘了個干凈。
見到了小乖的機智和對莫昭昭的忠心,唐子安生出一個念頭。莫昭昭再厲害也畢竟是個女孩子,她以后要獨自查線索,身邊有只警犬的話應該會好很多。于是他給呂梁打了個電話,替小乖申請了一個警犬的職位,至此,小乖正式成為未解決案件調查組的一員。
對此,莫昭昭一面開心,一面覺得“狗男女”的組織架構有點微妙。
好在,小乖從此有了一個家。
為此,莫昭昭特地做了一大桌子菜慶祝“未解決案件調查組”集結完成。唐子安被這色香味俱全佳肴驚艷到了:“你這手藝是專門學過嗎?”
莫昭昭挑了挑眉,一臉得意:“我在后廚幫過工,顛勺我都會哦。”
雖然不太懂她得意的點,但唐子安還是很給面子地贊嘆道:“嗯,厲害。”
小乖也分到了一只雞腿,吃得尾巴直搖。
“酒飽飯足”后,唐子安遞過來一個卷宗:“慶祝我們組正式集結完成可不能只是吃飯,這案子是我從還剩一個月時效期的那堆懸案中挑出來的。最近疑似有新的線索出現,偵破的可能性比較大,就用這個案子當我們的開門第一案吧。”
吃得太撐開始犯困的莫昭昭發誓,自己從他一本正經的聲音里聽出了一絲絲幸災樂禍的味道。
喝一口苦到發酸的黑咖啡,她認命地開始看卷宗。這是一起二十年前的入室搶劫滅門案,一共死了五個人,當時警方鎖定了一名嫌疑人,可是這名嫌疑人就跟人間蒸發了一樣,這么多年都沒有找到。
而唐子安說的“可能的新線索”是一封匿名信。信是昨天寄到當年負責此案的警察家里的,那名警察早兩年便已經退休了,看了信的內容后連忙送到了警局。
匿名信上稱自己是當年滅門案的知情人,會在案件時效期的最后一天揭開二十年前的真相。隨信附上了一張前往案發別墅赴宴的邀請函。
“這案子疑點挺多,你先好好熟悉一下,半個月后如果不能有新的發現,你拿著邀請函去赴宴。”
莫昭昭點了點頭,開始認真研究。只是沒想到在偵破開門第一案前,他們便被意外卷進了另一個案子里。
案子的起因是因為小乖。小乖平時野慣了,根本關不住,不過好在它很聽話,到點就會回家,莫昭昭便也放心地讓它出去瘋跑,沒想到這家伙竟叼了一堆東西回來藏在窩里,日積月累,直到莫昭昭聞著了味道才發現。
“你上輩子是個撿垃圾的嗎?你看看臟不臟!”莫昭昭捏著鼻子清理狗窩,聲音卻猛地一頓,半晌,發顫的聲音重新響起,“大神,你……你快來看!”
她手里握著的是一截人類的手指,唐子安也是一驚,連忙幫著她將所有東西都翻了一遍,果然又發現了一小塊完全沒了皮肉的白骨和一塊染了血的臟污破布,似乎是衣服上扯下來的。
兩人連忙報了警,很快,呂梁帶了警察過來。一番檢查后,發現破布上他們以為是扣子的東西,竟是警校的校徽。死者很可能是警校的學生。
經過一番排查比對后,警方鎖定了死者的身份——莫昭昭的室友馬雯雯。
次日,當警察找過來問話的時候,莫昭昭簡直給自己的倒霉體質跪了。她多聰明,腦子一轉便明白了現在自己是什么處境。
馬雯雯與她發生過沖突,她對馬雯雯表露過恨意,她可能是最后一個見過馬雯雯的人,最后發現馬雯雯尸體的也是她。這么多疑點集于一身,想不懷疑她都難。
于是,莫昭昭又一次坐在了審訊室里,但這次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負責問話的警察還是個熟人——當時曹安安那案負責問話的女警。剛調到了市局沒兩天,結果這么巧,負責的第一個案子就是莫昭昭。
女警看著她笑了笑:“上次學妹和我說你就是惹事體質,我還不以為然,如今是真的信了。不過你也別擔心,我還是那句話,相信警察,我們不會冤枉你的。”
莫昭昭敷衍地笑了一下,其實她并不太在意被冤枉,或者說她已經習慣了,反正自己有能力洗脫污名。
女警對她不錯,問完基本情況后,離開之前還給她倒了杯溫水。莫昭昭神色懨懨地趴著,現在的唐子安在做什么呢?應該發現自己這個助手沒去上班了吧?可是那又怎樣呢,他根本不記得自己,一個全然陌生的助手,他最多隨口問一句吧,難道還會來救她嗎?
聽見有人進來了,但她菜得安詳,根本懶得動。
“上次不是囂張得很么,這次怎么蔫了?”聽到頭頂傳來的聲音,莫昭昭彈簧一樣坐起來,看著面前這張臉,滿目震驚:“你……你想起來了……”
唐子安搖頭:“我看了上次審訊的視頻。”
“可是你怎么會找過來?”她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手里的活頁本在她腦袋上敲了下,然后攤開在她面前,唐子安既無奈又好笑:“真以為我不記得你?你是我的助手,我怎么會拿你當陌生人。”
本子上是關于她的記錄,不僅有基本資料,還有兩人相處中發生的一些事,最近一條記錄是昨天新添的——她害怕魚。
她家大神真的在努力記住她。這一刻,她的心情宛若突然被愛豆點了名的小迷妹,開心得想上天。
她呆呆的樣子讓唐子安以為她被嚇傻了,安慰道:“別擔心,有我在呢。”
“嗯,我不擔心,大神肯定能找出真兇。”莫昭昭咧開嘴,笑容燦爛。
“就這么相信我?”
她用力點頭,眼中有星星閃爍:“嗯,堅信不疑!”
唐子安晃了下眼,被蠱惑了似的伸手在她頭上揉了幾下,揉完才覺出尷尬,慌忙收了手:“我去看看案情,你累了就趴會。”
目送那個強撐著慌亂腳步穩健飛快離去的背影,莫昭昭眨了眨眼,她好像看見大神的耳朵紅了。頭發上被摸過的觸感似乎還殘留著,她摸了摸自己的頭發,忽然覺得心跳得也有點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