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秦韶九幾次想要扶著夜南枝的肩膀起來，都感覺腦袋昏昏漲漲，似乎還真是中了毒的反應。

她想揭開帕子，看看其他人怎么樣，就被夜南枝及時喝止，“別動，盡量不要呼吸，你放心，一切有我。”

說著，秦韶九感覺夜南枝蹲下了身子，卻還是牢牢將她抱在懷里，透過帕子的縫隙，入眼都是雜草，煙灰色的迷霧，將她的視線覆蓋。

她盡量抿住呼吸，可還是晚了，聽見遠處雜亂的腳步聲音，思緒仿佛又回到了剛穿越來的那個晚上。

刻在骨子里的恐懼，讓她的身體止不住地發抖。

視線時而清晰，時而模糊，思緒也不受控制地開始飄遠，朦朦朧朧間，太陽驟然落下，一瞬間，就到了夜月高升的時刻。

還是這片樹林，不同的是，眼前的視線開闊了不少。

十多棵大樹橫七八豎地躺在地上，樹干上還有被重物砸過的痕跡。

“五姐姐？五王爺？蘭英？你們在哪？”

她一邊走一邊呼喚，不時躲過腳下的斷木碎石。

“怎么回事？腳也不疼了。”

她明明記著，自己剛才好像扭傷了腳。

想到這里，她抬腿動了動腳，動作流暢靈活，沒有一丁點的阻礙。

她想看看是不是另外一只腳，就被一男一女的私語聲吸引，繼續往前走。

是一條小河，應該是夜南枝說的那條，涓涓細流順著月光鋪灑在河床上，河岸上是一男一女正面對面訴說衷腸。

秦韶九皺緊了眉頭，那個女子的面龐，像是未來的桃花，泛著點點的粉意，唇角裹著喜悅的笑容。

那張臉自己再熟悉不過，正是每天都能在鏡子里面看見的，自己，又或者說，是原主！

另外一個男子，秦韶九怎么看，都找不到任何的熟悉感，最起碼自己在穿越過來之后，就沒有見過那個男人。

“阿九，這些日子，讓你裝瘋賣傻，委屈你了。”

那人的聲音極為悅耳，像是高山傾瀉而下的冷冽山泉，將人一身的疲憊臟污都能洗刷干凈。

“不委屈，你說過的，為了不夜有個更好的未來。只要未來里面沒有壓迫，沒有饑餓和痛苦，我做什么都情愿。”

她的臉被男子捧起，在幾乎要碰到她的唇瓣時，又隱忍地控制住自己的距離。

“阿九你放心，我一定會為你創造出來，你所想的世界。”

男子的眼睛很亮，像是被揉碎了的星辰降落。

這一番郎才女貌的美景看在秦韶九懷里，只感覺得到原主像是被什么邪惡的教派洗了腦，她的笑容璀璨而明亮，語氣也是那么的堅定與自信，“嗯！南歌，我相信你！”

南歌！

秦韶九的瞳孔劇烈收縮，這是那醉心山水的四王爺，一心求佛論道，不問朝堂政事，卻也有這樣的一面嗎。

得到了少女肯定的回答，夜南歌終于忍不住，將人緊緊擁入了懷里，訴說著自己的思念與不甘。

“阿九，你知道嗎？每次我看見你與三王兄站在一處時，我就控制不了地嫉妒。看到他一次次地折辱與你，我就瘋狂地憤怒，我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將他的每一寸骨頭都敲碎。我多想，與你站在一處談笑的是我，我更想，站在你身邊保護你。”

他仿佛要將少女揉進身體里，讓少女跟自己的每一寸骨血融合，生生世世地糾纏在一起。

秦韶九對夜南歌突如其來的變化有些驚訝，上一秒還是風光霽月，下一秒就變成了病嬌少年？

這轉換，原主竟然坦然接受了？

還伸出手撫摸著夜南歌的脊背，讓他繃緊的軀體放松。

“我知道，我知道你的想法，我也知道你的打算。可南歌，你知道嗎？我守護著的是不夜的子民，這是母親用命換來的平安。你不能為了我們所想的世界，就與外敵合作。”

夜南歌臉上是掩飾不住地錯愕，“你都知道了？”

在原主無聲的沉默之下，夜南歌看懂了一切。

他先是不可置信地看著少女，隨后開始癲狂地大笑，用力地搖晃著原主的身體。

“你不是相信我媽？不是說無論發生什么事情，都會站在我身邊跟我一起面對嗎？這個世界是我們的，我們要一起創造它，你怎么能騙我？怎么能食言？”

少女有些悲哀地看著他癲狂地模樣，“南歌，我不能，背叛我守護的子民。”

“那你就能背叛我了！阿九，你知道嗎？我只有你了！不要離開我，不要放棄我好不好？”

他像是一只暴怒的獅子，可轉眼間就脆弱地像是被拋棄地孩子，語態卑微，似乎只有這樣，眼前的少女就能回心轉意。

少女悲涼地搖頭，“我不離開你。”

夜南歌的眼睛里又重新燃起希望，又聽少女繼續說道：“你不要再與外敵為伍，好嗎？”

少女的問話沒有得到回答，夜南歌只是一遍一遍重復，“為什么要逼我呢？為什么要逼我？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啊！”

“是因為不可解嗎？”

夜南歌渾身猛地一震，“你知道？你一直都知道！”

少女并沒有否認，“不可解，便是不可解，即便是藥方有效，可以命換命的法子，我定不會去用。南歌，我不僅知道不可解，我還知道，你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我。你沒有什么理想中的世界要去創造，你只是為了我。也許，只有我不在了，你才會活的更好。”

“阿九，你要做什么！”

少女的話讓夜南歌驚恐萬分，他害怕，秦韶九會丟掉他。

這關系的轉換讓秦韶九都有些招架不住，本來以為的獵物成了獵手，獵手卻成了卑微的小白兔。

“南歌，你知道的，我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來。你若是放棄找尋不可解的解藥，我會將你推上那個位置。你若是堅持，那我們就此分手吧。”

赤裸的威脅，讓夜南歌痛苦萬分。

“阿九，你是我的一切，你怎么就不懂呢？我不在乎那個位置，我就只想你能陪著我，我只要你啊。”

見他執意堅持，少女的目光逐漸淡然，“你走吧。”

夜南歌握緊了拳頭，再一次呼喚，想要改變少女的決心，“阿九。”

少女不再理他，朝著相反的方向，越走越遠。

只留下夜南歌一個人，掌心因為太過用力沁了幾滴血液，“阿九，不管你同不同意，傾盡天下，我也要治好你。”

他的這一番決心，飄散在風里。

秦韶九只感覺巨大的悲傷感襲來，她緊緊追隨著夜南歌，絲毫聽不到夜南枝抱著自己的身體發瘋一樣的呼喚。

蘭英在一邊默默垂淚，“爺，九小姐，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了……您就讓她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