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老李頭來找你。”
田疇一大早就被二牛在門外的嚷嚷吵醒。
推開門看見田二牛領著木匠老李坐在門前。
田二牛肩頭扛著一個木犁。
“時間倉促，只做出了兩把曲轅犁。”
田疇還是滿意老李工作效率。
手藝也不錯，不到三天就把父親所說的曲轅犁給打造了出來。
“大哥，你叫老李頭做這些犁是要去種地嗎？”
“你可是讀書人，這些種地的粗活還是讓我來做吧。”
二牛一只手將曲轅犁舉了起來，對著田疇說道。
二牛害怕田疇辛苦，一般的力氣活都搶著來做。
田疇笑著看他，這二牛還真有一膀子蠻力。
“二牛，把這曲轅犁搬到爹的墳前吧。”
田二牛有些不解。
“好好的犁，搬到爹墳前做什么？哥哥你要在爹墳前種地嗎？”
田疇不能告訴二牛，是父親“打電話”告訴自己做這個曲轅犁。
就算說了他也不會相信，信了估計也會嚇一跳。
二牛雖然不明白田疇要做什么，但他還是跟著田疇把曲轅犁搬到了田秋章的墳前。
田秋章的墳墓就在徐無村的田地邊。
此時正值春耕時節，田野間許多農人都在忙碌著翻耕田地。
現在雖然有牛拴著的直轅犁，但效率低下。
不但犁地的深淺無法控制，而且轉向困難。
犁出的土塊又大又厚，還需要借助牛蹄再踏耕一遍，踩碎土塊，十分費力。
效率還不及人工拿著鋤頭耕作得快。
近些年從南方傳過來一種新的犁田方法，農人們稱之為“鳥耘”。
農民們用竹管做成鳥爪形狀的耕爪，然后再將耕爪戴在手上犁田。
這種耕田方式雖然犁出的土塊較細，但一般只能挖開淺淺的土層，極為辛苦。
不少農人長年累月彎腰在田地里耕耘，不到四十歲就累壞了腰骨，一生彎腰駝背。
“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這是父親教育田疇的話，告誡小時候浪費糧食的田疇。
說話間田疇看見王寡婦背著年幼的孩子正彎腰趴在地上耕作。
王寡婦的男人去年參軍，死在了敵人的馬下，留下了兩歲的孩子相依為命。
別人都說王寡婦堅強能干，但田疇不止一次看見過王大嫂在田地里一邊耕作一邊掉著眼淚。
徐無山民風淳樸，大家也都知道王大嫂的困難，時常救濟她們。
只見王寡婦漆黑的粗糙雙手捧起一個土塊放下，再踉踉蹌蹌地翻起一堆泥土，一個不小心摔倒在地上。
背上的孩子也被嚇到，放聲大哭。
“二牛，去幫幫王大嫂吧。”
田二牛扶起了王大嫂，田疇看到放在一邊的曲轅犁。
父親做的這個曲轅犁形制奇特，就父親的話來說犁田的效率至少提升數倍不止。
從村里牽來了一只耕牛，田疇將曲轅犁栓在牛上。
“二牛，試試。”
把繩索遞給二牛，二牛就把牛趕到了王大嫂的田地里。
王大嫂不到一畝的田地，二牛不一會兒就全部給耕完了。
曲轅犁在耕地時可以調節方便，操作靈活，還把耕出來的土塊整齊擺在了另一邊。
轉向也方便，不需要人為地去停下來，抬著犁改變方向。
村人們哪見過這等稀奇的農具，紛紛圍觀上來。
這曲轅犁遠觀外形近似他們平常所用的直犁。
但湊近看又多了很多部件，每個部件斗榫合縫地拼接在了一起。
“這是老李做的吧？”
“我昨天還看他拿著一張絹布，喊他也不理，廢寢忘食地搗鼓這東西。”
有村民認出了老李打的曲轅犁，老李在一邊連忙擺手。
“我哪有那本事，全靠田從事給的設計圖。”
那日田疇將這畫著曲轅犁結構的絹布遞給自己的時候，老李也是吃了一驚。
整整十一個零件拼合在一起，每一個部件又各有各的作用。
調節不同的部位，可以使曲轅犁耕地的深度、寬度發生變化。
“真是玄妙！”
他當了一輩子的木匠，從沒有見過如此精妙的農具。
對這張設計圖也是愛不釋手，潛心研究，贊嘆田秋章的智慧。
村民們圍觀上來，都爭相要借這曲轅犁一用。
“李伯伯，那就麻煩您多替村民們打造一些，也省去一些他們的勞作之苦。”
老李點頭應是，好在已經做過兩把。
曲轅犁的組件也不復雜，叫上木匠鋪里的伙計一天做個幾把沒有問題。
“多謝田從事……”
村民們今日都見到了這曲轅犁的方便之處。
對百姓來說，糧食就是性命。
若是曲轅犁真的能把他們從繁重的農活中解救出來，田疇無異于是他們的救命恩人。
種地的效率變高了，那么耕地面積也會擴大，那么產量也會激增。
歲末有余糧。
是千百年來勞苦百姓做夢都會笑醒的愿望。
……
“田從事，有人在十里外見到了胡兵。”
有村民慌慌張張地跑來，向田疇匯報情況。
父親死了，田疇成為了徐無村的領導人物。
“又是鮮卑人？”
田疇怒從心起，如今這些胡人真是不拿漢廷放在眼里，隔三差五就來襲擾。
“不是……聽逃回來的人說……是匈奴人……”
匈奴？
匈奴人本該大多在并州以北，如今竟然也有少量部隊都劫掠到了幽州之地。
這些如蝗蟲般的部隊沒有目的地，哪里有百姓哪里有錢糧就會沿途劫掠。
田疇想了想，匈奴原本是不敢和大漢作對的。
可是大漢經歷了黃巾之亂、董卓之禍，早已是破亂不堪。
這些匈奴人都看在眼里，原本高高在上的漢廷不過如此。
匈奴人已經不把大漢朝廷放在眼里，敢如此頻繁染指大漢之事。
近年來匈奴以匡扶漢室為名，大舉入侵河內地區。
今年匈奴人更是沿黃河而下，占領了黃河附近諸多的郡縣，劫掠百姓。
原本聚在田疇身邊的村民們頓時臉色大變，連耕作也停止了，逃回了家中。
匈奴人離徐無山已不過十里，該如何應對呢？
自己斷然不能看著徐無山的百姓被劫掠屠殺。
拿著剩下的那一把曲轅犁跪在了父親墳前。
畫上父親教的印記，田疇把曲轅犁放在一堆柴火上點燃。
看著曲轅犁在火焰中燒成灰燼，田疇拿出了竹筒電話。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