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懷清的笑，很好看。

是那種冰雪初融，陽光照在大地上暖暖的那種笑。

我問他笑什么，他說他就是開心。

有點傻傻的。

但他也不是經常會笑的人，更多的時候，他好像總是在發呆。

我看著他，只是覺得陌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沒有記憶的原因。

晚上他會牽著我的手入睡，盡管他碰不到我，但他還是要虛握著。

有時候還會突然驚醒，確認我還在身邊才會重新入睡。

他好像很害怕我會消失。

“你叫我什么？”我問道。

“阿橈。”

“所以在天臺的時候，你就已經能看到我了是嗎？”

趙懷清點了點頭，又將自己左手的袖口往上折了兩折，露出手腕。

手腕上有顆殷紅似血的朱砂痣，似乎還有一條線連接著我，我剛想看清楚，卻一下沒入周圍的環境，消失了。

“這是，我跟你的締結。”

締結？

我忽然想起李明知說的締結，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里。

“我能看到你就是因為這個。阿橈，我很高興，你能回來。”

“我們以前是什么關系？”

“阿橈是我的愛人。”

趙懷清摸了摸自己無名指上的戒指，在陽光下閃爍著光芒，他又看著我，眼神無比虔誠。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無名指上空空如也，連個戒指的凹痕都沒有。

不知道為什么，我總是不敢跟他對視，每次都有點倉惶想要逃脫的感覺，好像，他看著我的時候，總是太過熾烈。

“我以前是怎么死的？”

“你什么都不記得了嗎？”

這次輪到我點頭，看著他。

他低下頭，“車禍，我們一起出去，遇到車禍，危機關頭你把我擋住了。”

“對不起……”我有點難過，避開他的目光，“我忘了我以前有多愛你。”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我一開始沒敢開口，我想著總該給你時間消化。

我其實每天都看著你，我看到你每天都跟什么人說話，可是我只能看到你。”

“那現在怎么想來找我了？”

“因為你看起來很難過，我不想你難過。”

我沉默不說話，因為我不知道該說什么。

說自己忘記了跟他以前的歡樂，留他一個人悲傷，然后自己每天跟一個剛認識的鬼相談甚歡嗎？

這太殘忍了。

我肯為了他死，又肯應他重回人間，他也等了我這么多年。

明知道人鬼殊途，卻還是生生等了我這么多年。

那天從天臺出來，他掉落在地板上的淚水，深刻地印在我的腦海里。

“阿橈，別再離開我了。”他上前擁住我。

只是抱著的，不過是一團空氣罷了，可他還是擁著，我似乎還能感受到他身上的體溫，熾烈的心跳，跟難舍難分的濃烈的愛意。

別人畏我不見我，而他見我仍愛我。

我虛虛地拍著他的后背，“阿橈永遠在。”

我感覺自己心臟悶悶的，又是那種溺水感，壓得我呼吸不暢，盡管我是只不用呼吸也能存在的鬼。

煙霧往上飄散，化在空氣中。

我第二次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