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里，掐滅煙頭，陳威在美食點評網站上抓耳撓腮，琳瑯滿目的新晉美食網紅餐廳讓人選不出個所以然。

安靜望著樓下，心里嘀咕‘陳威有胃病，可不能餓著’，手里捏緊茶杯，有一口沒一口嘬著茶水，不時看看手表，這都開半小時電話會了，怎么還不見一點要結束的意思。

“我們這次競標是志在必得的，所以希望大家能拿出十二萬分的努力，也不要在寬松的醫療政策下急于一步到位。要知道欲速則不達，我相信各位能坐下來討論這套方案，并搭建研發團隊，能直面海外競品的更新換代所帶來的新挑戰，那么，……”

迅速收拾好桌上的東西，一把把電腦塞進包里，一陣風似的溜出辦公室：“哎，露露，一會我有個快遞，你幫我收一下，我明天上班來拿啊。”

上了車，安靜遞給陳威一個培根三明治：“快，先吃點，你別餓著。一會兒當心萬一要胃疼。”

陳威心里一暖，臉上喜色掩飾不住：“今天忙嗎？”

“還好啦，就是開會有點久。說是這次投標很有希望，我開會就是去湊人數的，感覺也沒什么意思。”

“噗，那你怎么不提前溜走呢。”

“浩宇今天在，我怎么敢先走。我怕他背后挑唆又作妖，算了算了。”

“剛剛我看了半天，也不知道吃點啥。誒？你上次說的燒烤攤是在哪兒來著？正好我也有點想擼串了。”

“就在以前學校分校后門附近，以前的城隍廟跳蚤市場旁邊巷子里，聽說是鬼飲食，只一三六的晚上營業六個小時，這個點去多半要排號。”

“哎呀先去啦~快走~”

夏夜，路邊燒烤攤，五花肉肥嫩，玉米粒香甜，一口一片烤魚片，夾著蔥花和孜然辣椒粉，陳威翹著腿，大口嚼著。

“誒？浩宇來了？你們公司在忙什么項目？是跟誰對接的？為什么是他來？他不是小少爺嗎？”

“對啊，聽說他爸打算讓他鍛煉一下，以后好接手公司。”安靜嚼一口烤韭菜：“是高辰資本注資的項目，做頜面外科術中模塊，據說國內獨一份，全球一共才三家品牌做這個東西。”

“嗯？高辰要做醫療了嗎？真稀奇～”

一頓燒烤吃得身心舒暢，安靜挽著陳威的手，走在河邊消食：“貓柜子里沒多少零食了吧好像，又該買罐頭了。”

“嗯。”

“貓砂也不多了，要買。”

“嗯。”

“外驅這次買大寵愛可以嗎？”

“嗯。”

“貓薄荷再買點？”

“嗯。”

“今晚來我家。”

“……不行，豆漿要拿爪子打我！”陳威控訴著：“我給它買好吃的好玩的，每次出去體檢打疫苗也都是我親自開車接送，為什么它就是見不得我？！只要我坐在那兒，它就要沖過來打我，齜牙咧嘴地兇我，我可是它的準爸爸，不能這么對我的！”

“哎呀好啦好啦，豆漿不愛你，我愛你還不夠嗎？”安靜摟緊陳威的臂彎，頭靠了過去：“我想在領養平臺上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小貓咪，再養一只給豆漿當玩伴。也許有新朋友的陪伴，它就不會次次都打你了？”

“好呀，養吧，只要你高興。”陳威滿眼都是寵溺。

————時間回到從前

放學后，牟靜一邊拆著頭上的辮子，一邊往對面的居民區里晃悠。松散下來的頭發濃密懶倦著，襯托出小臉幼態的精致，無意中雙眼透出一絲媚氣，像未經雕琢的寶石一樣，透著野性的同時，又美得那么自然。

停在小院里的一輛黑色大眾突然點起了火，牟靜快步上前，笑盈盈地坐進副駕，親昵摟抱著那個男人：“干爹～”

眼前的男人看起來年紀不算太大，金絲框眼鏡之下的雙眼，顯得格外深邃。

“乖靜兒，”男人摟過她，埋頭輕啄了一下牟靜的雙唇：“今天想去哪里玩呢？”

“我想去國金中心！買一雙高跟鞋好不好？”

“好，我們靜兒喜歡什么就買什么，不過……”男人捏了一把她的肩膀前幼嫩的鎖骨：“今天干爹想讓靜兒在外面過夜，可以嗎？”

“這有什么不可以的，”牟靜笑著，從書包里掏出手機，撥通了她爸爸的電話：“喂爸爸，我今天晚上不回了，要和安靜一起去江蕾家印刷廠幫忙。”

電話那頭是吵吵嚷嚷人聲鼎沸的樣子，中間夾雜著麻將碰撞的聲音：“好，曉得了。”牟靜爸爸說完便立刻掛斷了電話。

伴著手機里嘟嘟的忙音，牟靜一臉無所謂，反正這個爸爸根本就不管她。轉過頭笑著說：“好啦，今天不用回家了！耶～”

這個男人是尹惠珍的爸爸的朋友，牟靜去尹惠珍家里玩的時候認識的。一來二去，直到牟靜稍微打扮起來了，這個男人才算是正式的成為牟靜口中那個神秘的‘男朋友’。

夜里，尼赫魯酒店的高層套房，模樣還沒完全長開的小女生經歷完翻云覆雨之后，全身酸痛無力，為了一雙七千塊的高跟鞋，今天連著伺候了干爹兩回。

床上是釋放后進入夢鄉的男人，落地窗前，牟靜披著浴袍坐在地上，背靠著沙發癱軟下來。說是干爹，其實就是他的工具，有需要的時候就直接從學校接走，帶到酒店任意蹂躪，甚至還會邀請生意場上的朋友一起加入，也會讓她去伺候喜歡少女的中年油膩官員們。這樣一只聽憑差遣又隨意揉搓的小羔羊，迅速成為他生意場上最拿得出手的“禮物”。當然，牟靜能得到的就是各種奢侈品、出入各種高端場所、刷不爆的卡和手上挽著各種各樣不同的男人。

“靠自己，天經地義。”小聲喃喃自語著，牟靜無神望向窗外，霓虹燈廣告牌閃爍不停，折射出光怪陸離的人間煙火。摸著新的高跟鞋，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第二天早上，回到家里，牟靜媽媽正在廚房里安排家里弟弟的早餐。她開門回家，直奔她住的倉庫里。關上門，翻出小刀片來輕輕劃開床下的箱子封口膠，像珍藏一樣的把高跟鞋放在里面，然后伸手進去探索了一番，摸出一個嶄新的奢侈品包包，緊接著就又準備出門去。

“你個不落屋的野人，才回來又要出去？一天野得來見你一面都要預約了？”牟靜媽媽在廚房里陰陽怪氣地說著。

牟靜并不理會，只聽到“砰”的大力摔門聲，門框邊緣多了一條細碎的裂縫，透出一絲清亮的光芒，又轉瞬即逝。

她徑直走出了家門。

此時，十二年后的陳威，忽然感到一絲晃神：剛才天空黑了一下？

沒有人注意到跨度十二年的時空，此時正在逐漸建立聯系，像是折疊的紙鶴，復雜交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