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黎苒的話重復了一遍。

段祈深眼里全是寒氣，猶如寒冬冰凌，冰涼刺骨。

“我不會答應的。”

“我不會再由黎振志擺布。”

段祈深的聲音沒有一點起伏，卻如凜冬的冰柱般寒冷刺骨。

我目光微沉，輕聲道:“深哥，你放心，我永遠會站在你這邊。”

段祈深抬眼，四目對視，最后，他淺淺彎了彎嘴角，啞聲道:“好。”

“現在，我希望你能信任我，你告訴我，你真的進過少管所嗎？”我柔聲問。

他沉默一瞬，“……沒有，進去的是我朋友。”

我舒了一口氣，還好，事情還沒有這么糟糕。

“可是，我打架的事情是真的。”

段祈深低下頭，握緊手指，都沒敢看我。

我……

“打架的理由呢？”我問。

沉默幾秒，段祈深抬起眼睫，淺眸深了幾分。

“阿湫，別問了。”

“這件事情，我不想澄清。”

……

網上，關于段祈深進過少管所的事情還在進一步發酵。

“工作室到現在還不回應，只怕十有八九是真的。”

“粉絲都醒醒吧，他沉默了!”

“距離這封匿名信發生已經快二十四小時了，該通網了吧？”

“我說一句段祈深暴力狂大家沒意見吧？”

“不回應心里肯定有鬼……”

“娛樂圈該提高門檻了，什么垃圾人都敢往圈內領【汗】”

“滾吧……”

這下，連粉絲控評都控不住了。

段祈深的私人微博涌現了一批所謂深受校園暴力的人的言論，其中有的不堪入目。

“cnm，校園欺凌是真忍不了。”

“小時候被霸凌過，真不懂這種人是什么心態……”

“去死吧，真這種人真不用活【摳鼻】”

“喜歡打架?祝你被打死，謝謝(微笑)”

“……”

有的點贊甚至多達幾萬。

段祈深工作室。

我一進門，就直沖晴姐的辦公室。

晴姐正在打電話，她輕瞥了一眼我，隨后繼續講電話。

我也沒有打斷她，一直等到她說完最后一個字，掛斷電話后，我才開口。

“晴姐，為什么要放棄他?”

晴姐抬頭看向我，挑眉:“不是我放棄，是他不聽黎總的話。”

“不，晴姐，你只要肯發一篇聲明，就算給他一條活路。”我平靜看向江晴。

江晴嘆了一口氣:“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這么簡單。”

“好，既然你不發，那我發。”

我也不想再逼迫江晴了，我也明白江晴既然是黎振志的人，那想必也有她的難處，但這也不代表我會任由她放棄段祈深。

江晴突然笑了起來，她斜眼看著我:“你以為，你一個小助理能把控工作室?”

我沉默下來。

“小楊，說實話，我挺看好你的。”江晴聲音突然軟和下來，她笑臉盈盈看向我，“你這個人處事圓滑、辦事周到，也還有幾分小聰明，再磨煉幾年，我相信你遲早會到我的位置。”

“所以，何必死守著一個段祈深呢？你跟我去莘季總部，我讓你帶更有前途的明星，雖然一時半會可能不及現在的段祈深，但是遲早有一天，你會帶出一個遠超段祈深的明星。”

“晴姐。”

我打斷了江晴的一番頗為苦心的言辭。

“我一直以為，您是我的伯樂良師，我在您身邊也確實學到了很多，可是，我突然發現您不懂我，我這個人沒什么野心，只有一顆良心。”

我目光毫不怯意對上曾經氣場壓過我的人。

江晴輕蔑一笑:“哦?倒是我沒看透你。”

“不過，你要是還是沈氏集團沈總的未婚妻，我可能還真會相信你的良心能給我帶來什么奇跡，可惜，沈總這樣人，你沒把握好。”

我微微一愣，但隨即明白像江晴這樣精明的人，也應該能看出我那幾日的異樣。

“好了，既然你不打算跟我，那我也不想多說什么廢話了，你走吧。”

江晴下了逐客令，我也沒多說，轉身離開。

出來時，我看見了何沐，只是現在看她時，我目光帶著冷意。

“小楊姐……”何沐怯怯叫了我一聲。

“你也是晴姐的人吧？”我不想繞彎子，直接戳破。

但沒想到何沐訝異一瞬間，然后很快否認:“不……我不是……”

我半信半疑，冷笑一聲:“既然不是，那你特意在這里等著我做什么?”

何沐咬著嘴唇，小聲道:“小楊姐，我想……跟著你……”

我一愣:“什么？”

何沐過了一會兒像是鼓起勇氣，重復道:“小楊姐，你對我很好，我想跟著你。”

我沒說話，更沒有答應。

何沐沉默一陣，突然道:“晴姐讓我以后當唐宋昕的助理，可是……那個唐宋昕表面上是清純女神，可實際上，她要是拍戲被導演罵了，事后會掐我胳膊泄憤，我……我真的不想當她的助理……”

說著說著，何沐又流下眼淚。

見我還是不說話，她一橫心，把袖子卷起來給我看，胳膊上確實有大大小小的淤青。

有的，甚至還帶著深淺不一的指甲印。

我徹底震驚了。

……

從工作室出來后，我便趕往了倚葉軒。

倚葉軒，是一座比較有名的茶樓。

這座茶樓的老板是我曾經的大學舍友張熙。

說起來也不巧，張熙雖然讀的是財經類專業，但她本人更喜歡學計算機，在大學期間輔修完了計算機專業，但最終她繼承了她家祖傳的點茶手藝，當了這倚葉軒的老板。

她點茶手藝高超，出的茶水濃香醇厚，令人心情愉悅，所以不少豪門貴婦都來光顧，生意也越做越大。

此時她正站在二樓樓梯口，看著來來往往的客人。

好在她視力極好，一眼就看到了剛進門的我。

我們兩人進了包廂后，張熙突然淚眼婆娑。

“湫湫寶貝，你可算是想起我了。”

她說著杏眸含淚，如沾著雨滴的梨花般惹人憐愛，一遍抹淚一邊哭訴道，“倫家可想你了……”

我無奈扶額，這小妞每天不演演癡情怨婦還真是渾身不舒服。

我白了她一眼:“行了，別演了，我來找你是有正事兒。”

張熙識相的抹干了原本就不存在的淚水，卻也仍不忘翻了白眼，嗔怪道:“你哪次來找我不是有正經事?”

“哎，說吧。”她坐了下來，纖細修長的手將檀香焚起，頓時一股幽幽的香味在房里彌漫。

她又順手將清水壺放在爐上煮沸，慢慢將剛用茶臼錘碎的餅茶放在茶磨里研成的細粉。

在她研磨的過程中，我緩緩說道:“段祈深出事了，你知道嗎？”

張熙也不意外，手里動作不停，將煮沸的水燙過一遍茶碗，再小勺舀取研好的茶末，在盞中調作膏狀。

“知道，這件事情現在在網上鬧得沸沸揚揚的，想不知道都難。”

“所以，我想讓你幫我一個忙。”我目光灼灼，聲音懇切。

“什么忙？”張熙懶懶問著，一邊以湯瓶不時沖點，并用銀制的茶匙在盞中回環攪動。

頓時，茶香四溢，沁人心脾。

我也不繞彎子:“那個匿名的ip地址，我想知道。”

張熙將點好的茶遞給了我。

“嘗嘗。”

我接過茶盞，微微掀起白瓷青蓋，剎那間茶霧繚繞。

“好茶。”我夸道。

張熙扯了一下嘴角:“你都沒喝……”

我笑道:“未嘗其味，先聞其香嘛。”

“就你貧。”張熙輕哼一聲。

“好熙熙，你就幫幫我吧。”我搖著她的胳膊，撒嬌起來。

“服了你了，幫幫幫。”張熙算是徹底被我“征服”了。

我笑起來，輕呷了一口茶，由衷贊嘆:“真是好茶。”

張熙:“……我怎么覺得你這話不像是在夸我……”

“不過，說真的，你對段祈深到底是個什么心態?”張熙突然湊過來，目不轉睛盯著我。

我嗆了一聲:“什么?”

“是對愛豆的崇拜還是……”張熙目光突然意味深長起來。

我干笑:“朋友朋友嘛……相處這么久了，大家都是朋友嘛。”

張熙“呵”了一聲，也不戳穿。

“行了，我去查，但是能不能查到我就不能保證了。”

……

張熙開著電腦，一頓操作，我則在旁邊安靜品茶。

不得不說，張熙的點茶功夫真的是一流。

味道更是芳香馥郁，口齒生香，醇郁的口感在舌尖延綿不絕。

“熙熙，以后我要是不想工作了，我就入股你這茶樓吧。”我半開玩笑道。

張熙:“得了吧，你這大小姐，我這茶樓可容不下……”

張熙是唯一一個知道我家庭背景的人，起初她知道時，她是真驚掉下巴。

“大佬竟在我身邊?”

但好在，她也并非是勢力的人，對待我和往常無異，甚至說話更加毒舌。

想起曾經的相處，我忍不住笑出了聲。

張熙翻了個白眼:“別笑了大小姐，我查到了，你來看看。”

我連忙跑過去，看著電腦屏幕上顯示“紅衛南路小巷街道411號”。

不知道為什么，我總覺得這個地址有些熟悉。

我深吸一口氣，問:“能查到身份信息嗎？”

張熙嘆了一口氣，隨后又是一頓“噼里啪啦”的操作。

“趙澤”兩個字，出現在了屏幕上。

趙澤，紅衛南路小巷街道411號……

我突然知道是誰了。

曾經，他是我初戀男友最好的兄弟。

有很多不太美好的回憶，突然一下子涌進我的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