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管家見楊靖面露沉思，猶豫了一下問道:“真人可知道是什么原因嗎？”
楊靖聞言，立刻故作高深道:“不瞞你說，幾年前我跟隨師傅做法，碰到過類似的事，那一次由我師傅做法鎮壓了，之后師傅將那篇法術也傳了給我，只是要做此法，對元神損耗極大……”
他外貌總體只能算中等偏上，唯獨那雙眼睛比較特別，眼形細長黑睛微藏，偶閃流光溢彩，看上去頗具氣色神韻，被他這么一裝，到還真有了些名師高徒的味道。
老管家被他唬住，聽到這話連忙說道:“真人放心，我們愿意再加二十金作為先生做法后的榮養錢。”
楊靖聞言心中大喜，假裝猶豫了一下。
“這個……”
隨后不等老管家再開口，便答應下來:“哎，既然如此，我便斗膽接下了。”
那老管家繼而又奉承一番，什么年輕有為，什么前途無量，楊靖也都應付了幾句。
等他吃完后，時間也差不多了，老管家便帶著他向庭前走去。
遠遠便看到庭前出殯隊伍已準備就緒，兩側站滿了各式各樣的人，皆是身穿素服，氣氛格外莊重，或許又是因為先前發生怪事的緣故，空氣中還有些壓抑的氣味。
想到這種場面下，一會兒的主角是自己，他就有種莫名的反差感和不真實感。
人群外圍不遠處站著一位身穿黑色長衫，氣質不俗的年輕男子，年齡大概長他幾歲，那人身后有一位家丁，家丁手中還托著什么東西，似乎是在專門等他。
待走得近了，他才看清家丁手中托著個木盤，木盤里同樣放著件黑色長衫，大概是為了配自己真人的身份，款式稍顯老氣。
年輕男子攔住他們，看到楊靖時眼中閃過一絲驚訝，接著便對著老管家數落道:“管家啊，你真是老花眼了，沒看見這位真人的衣服都破了嗎？”
老管家一愣，轉頭看了眼楊靖的衣服，看到那處撕裂后，一拍腦門說道:“哎喲，你看我這老眼昏花的，這都被我給疏忽了。”
隨后又連忙介紹道:“真人，這位是家主的謀士……”
不料年輕男子對著楊靖拱手行禮，開口打斷了他。
“在下是黃知縣的謀士，姬天宇，敢問真人名號是？”
楊靖也一揮拂塵，還禮道:“貧道自號逍遙。”
“原來是逍遙真人，真人莫怪，管家歲數大了，招待不周，還望真人體諒。”姬天宇說罷又對老管家說道:“你去忙別的吧，這里由我來就行了。”
老管家一愣，隨后反應過來說道:“那我去了，真人的功德錢是七十金，你記得給了。”
說罷向楊靖打了聲招呼便轉身離去，楊靖看了眼他的背影，不難猜出這位老管家平時的靠山應該是夫人，如今夫人亡故，他的地位自然也不比從前。
“時候不早了，在下特為真人備了新衣，真人換上后我們就可開始了。”姬天宇抬手指向家丁手中木盤。
楊靖道聲謝，便由家丁領到一處沒人的房間換衣服。
房間內，他看著手中的衣服，不禁稱嘆，這知縣家定做的衣服就是高檔，料子相當厚實，拿在手中都有沉甸甸的感覺。
可他心里卻因此也有些疑惑。
姬天宇是提前知道自己的衣服撕壞了？
還是說本來就專門給自己備了一套新衣，可他還從未聽說過，有特意為上門做法事的真人準備新衣的風俗，就算要準備也得上全套嘛，楊靖看了眼自己那稀稀拉拉拂塵，毛都快掉光了。
而且這個姬天宇表面看上去禮貌周到，但自己卻有種和戴面具之人交談的感覺。
也許是錯覺吧。
楊靖自我安慰一句，便換上了衣服，這次他整理衣服時已經可以像往常一樣控制力道，而且這衣服價格不菲，要是再弄壞可就造了孽了。
出門后，姬天宇領著楊靖穿過人群，來到靈堂，四周掛著黑色和黃色的挽幛，上面裝飾著大白花，正中央放著一口黑色的柏木棺材，可棺材右邊的引魂幡卻是平放在地上。
靈堂內男女老少都有，皆是身穿素服，僅有一位十七八的青年披麻戴孝，楊靖見過這小子經常在城內撒潑。
那青年身旁還有一位中年男子，約摸四十歲，中等身材略微發胖，衣冠整齊神態莊重，估計就是這星火縣的知縣了，據說上位才過半年。
或許是身居高位的原因，對方表面看上去絲毫不像是剛剛喪妻的人。
果然，姬天宇帶他來到中年男子面前，介紹道:“真人，這位就是黃知縣。”
又向中年男子介紹楊靖，“縣尊，這位是逍遙真人。”
楊靖拱手行禮，說道:“黃知縣節哀。”
“勞煩真人了，開始吧。”黃知縣點頭回了一句。
楊靖見狀也不再說什么，一揮拂塵走到棺材前，瞻仰遺容。
里面躺著一位面容略顯蒼老的女人，頭發有些花白，雖說被入殮人打扮的很是得體，但也不難看出生前是個操勞之人。
瞻仰罷后，他放下拂塵，拿起地上的引魂幡，走到正位，清清嗓子大聲念道:
“古德貓寧，黑嘍來滴，噗雷絲給烏米逍遙真人額肥四，頓特賣殼歘波兒……”
眾人皆是一愣，竊竊私語起來。
“這位年輕真人念的啥？我怎么從沒聽過呢？”
“出了這怪事，肯定要用高深的法術鎮壓，沒聽過很正常。”
“這不就是市場上擺攤算命的那個逍遙真人嗎？沒想居然敢來做法，原來是位高人啊”
“對啊，那引魂幡這次居然沒有招來冥火，想必是被鎮壓了。”
“今天結束后，得去找真人給我兒子算一卦。”
“我也去，最近總覺得事事不順。”
……
楊靖念了十幾句后，大喝一聲:“封棺！”
那位披麻戴孝的知縣兒子，上前封棺鉚釘。
封棺結束后，楊靖揮舞幾下引魂幡，繞著棺材左三圈右三圈，同時繼續大聲念道:
“古德古德絲噠滴按得嘚嘚阿噗。
抓根啵抓根，吃肯啵吃肯，麻烏死桑砍賣殼吼……”
幾圈繞完后回到正位，再喝一聲:“起棺！”
那知縣兒子過來將手中瓦盆摔碎，楊靖把手中的引魂幡遞給他，后者見狀面色一驚。
他示意沒事，少年猶豫了一下，回頭看向他爹。
不料知縣也一抬手示意他舉引魂幡，少年只得從楊靖手中接過。
前面的吹鼓手見此情景，湊起了哀樂，靈堂內八名壯漢嘿的一聲抬起棺材。
最前面有一人身背巴斗，向空中拋撒出紙錢，龐大的隊伍正式出行。
楊靖退到旁邊，按照行內慣例，棺材順利抬起后，自己的工作就可宣告結束了。
不料這時，姬天宇上前將拂塵遞給他，同時說道:“縣尊怕再生意外，還請真人隨行出殯做個引棺人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