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時十八年,秋,阿煙以新入門弟子“沙儂煙”的身份進入了青門,她白天與其他弟子一起在正堂聽訓,夜中便在門庭中穿梭,只為了找到一點她姑姑靈昭公主留下來的線索。
功夫不負有心人,十天之后她就有了眉目,青門的門庭之下果然有一處密室,她試探著問過門中的老人,試圖從他們那兒知道一些前門主趙青允,也就是她的姑姑靈昭公主的事情,不過那些老人中不是說不清楚,就是言語呵斥了她,對于趙青允閉口不談,甚至因為她的好奇將她關了禁室面壁思過。
就是在禁室里,阿煙第一次見到了紫喬,門中的老人為了讓她長記性,所以一連三天都沒有給阿煙吃食,甚至沒有任何一個人跟她說話,那是阿煙這十三年來第一次遭遇這樣的對待,也是她少有的不記仇的時候,因為她并沒有感受到那些老人的惡意,反倒覺得他們這樣做是出于一種對晚輩的保護。
阿煙看得出來,即使青門中不準許弟子們提起前門主趙青允,可若是真的禁止趙青允的一切,她也不可能這么大膽地直接問那些門中的老人,阿煙知道那些老人很敬重她的姑姑。
就在阿煙被關禁室的第四天下午,有一個黑衣人鬼鬼祟祟地從禁室的窗前經過,阿煙急忙叫住那人。
“你是誰?來這里做什么?”
那人聽到阿煙的聲音被嚇了一跳急忙轉過身看到了窗前的阿煙,見阿煙身著淡青色的衣裙,那人松了口氣,快步走到窗前反客為主:“你犯了什么事兒被關在這兒了?”
阿煙被問得腦中懵了懵,忽地,她的眼神冷下來,又道:“我問你是誰?來我青門想做什么?”
那人也像被阿煙突然變化的神情唬住了一般,愣了一下,然后竟生了想逗阿煙的想法來,只聽她升高音量,故作嚴肅道:“你是這一批新入門的弟子吧,怪不得不認識我!我看你活該被關在這兒!肯定是惹到了那幾個老頑固!”
她說著沒忍住又笑了起來,“你犯的事兒不小,可以呀!惹禍的本事不遜于我,什么時候我兩切磋一下,看誰能先氣死那幾個老頑固!”
那人說完也不給阿煙說話的機會便徑直從阿煙眼前大搖大擺地走過去,阿煙被氣得不行,可她不能暴露她的身份直接走出這間禁室出去教訓那個人,便在禁室窗邊對著那人離開的方向大罵。
幾天后,阿煙被放出來,這次她學聰明了,不想她提她就不提,只是她該怎么找到這青門地下的密室呢?她想到了北瑤家的機關術,姑姑是宋國的公主,若要造一間密室最應該選擇的是北瑤家,為了驗證這個想法,阿煙給北瑤良術寫了一封信,然后不過半月便有一封回信,阿煙這時才知曉北瑤良術將她這支遷到了陳國的渠鎮。
北瑤良術的回信中有一些關于尋找密室入口和打開大門的方法,阿煙便趁著夜間門中弟子休息的時候去一處一處的找。
一日夜中,阿煙來到湖邊的假山旁,跟著北瑤良術回信上所給的指示一點一點的行動,她看著假山一片接一片的移動,心想這樣終于找對了地方,正她要打開密室大門的時候,她發現有人來到了附近,她隨即將信藏在身上,也將機關歸位,就在機關歸位的同時假山也移回了原來的位置,然后就有一個人硬生生地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那人見沒了遮擋,便掩耳盜鈴地捂住她自己的臉想要逃跑,但阿煙一見到那人便想起來這人就是之前她關禁室時來青門的人,她立刻循身到了那人身前。
阿煙從禁室出來后便立馬告訴了平日對她很好的一個門中老人,可那位姑姑除了露出很傷腦筋的模樣之外竟然沒說追究,阿煙當時便覺得奇怪,只是之后的心思一直在找密室之上,可今日夜里又遇到了這個人,又是在她已經確認密室入口正準備進去時出現,莫不是她的身份已經暴露,這人這些天一直在監視她,可她在這之前并未感覺有人跟蹤她。
阿煙想著便準備先下手為強,可被她發現的這人說的話又不在她的意料之中了。
“哎!你是不是也覺得這下面有東西?”
什么意思,阿煙一愣,手還未伸出便被她收回身側,然后一臉謹慎地看著她對面的人。
一瞧阿煙的神情,黑衣人便肯定了,她也不管阿煙會是什么反應就立馬朝她前進了兩步,有點得意地看著阿煙,可還不等她說出自己的一些想法,阿煙便對她動起手來。
兩人打起來,她們似乎覺得發出來的聲響不夠大似的,毫無顧忌地將聲音弄得更大,沒過多久就有青門弟子聞聲而來。
來的是門中的那幾個老人,他們看到打起來的兩個人都愣了,其中一個朝她們這邊走近,最后在阿煙對面的那人身旁停下,并恭敬地稱呼她為“大人”。
阿煙這才反應過來她對面的女子可能是九生門黑白兩門其中一門的主人,因為只有黑白兩門的門主才會被余下幾門的門人稱之為“大人”。
可接下來那名老人說的話又讓阿煙的心激動起來。
這名老人見來人是紫喬,他的臉上顯得很無奈,“大人啊!哎喲!姑娘吶!您不在荊山處理事務,又來我們青門做甚!老夫跟你說過了這里沒有你要找的東西,你就是不信啊!還在這半夜同我們的弟子打起來......唉!”
荊山!阿煙一聽到這兩個字心中頓時沒了脾氣,還好她剛才沒有使出殺招,否則現在想必已經后悔了。荊山紫門......能在青門這般放肆卻不被門中老者所批,應該不只是一個簡單的可以掌事之人,應當是一門之主,她對面的人是......紫喬。
阿煙的淚突然流下來,被紫喬看在眼里,可她不以為意,聽了旁邊老者的話也當沒聽見一般,她看向阿煙突然開口說:“這位小妹妹功夫真不錯!”
聽得紫喬說了這樣一句話,在場的其他人一下都看向阿煙那邊,臉上或多或少的出現疑惑的表情,只有一個人,就是放阿煙出禁室的那位姑姑,她出來打了圓場。
“一個小娃娃的功夫不值一提,肯定是姑娘您讓她的。”她說著轉頭呵斥阿煙,“怎的這般不讓人省心!才從禁室出來多久?又想進去了嗎?還不快點跟大人認錯。”
阿煙聽到這話立馬反應過來,她慌忙開口,可不等她說話,紫喬搶在她之前說了話。
紫喬的表情忽然變得冷漠,她扭頭對她身后的那幾個老人說:“你們今夜就當沒看到過我,不許跟權佑說!”
說完,她便頭也不回地從湖面上踏水離開了。
剩下來的幾個老人面面相覷,都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然后那個姑姑走到阿煙身前,“你自己去禁室,仔細想想今日錯在何處。”
還盯著紫喬離開的那個方向發呆的阿煙半晌都沒回過神來,她有點懷疑剛才跟她打的人到底是不是紫喬,她為何不將她所做的事說出來呢?難道是已經知道了她的身份!想到這兒,阿煙忽然開心起來,她轉身朝姑姑行禮,對她說:“好!”
看到阿煙的神情,這位姑姑也愣了起來。
又過了幾天,阿煙還在禁室之中,紫喬又來了青門,她直接跑到阿煙那里,阿煙一見她來便笑得開心,倒是給紫喬弄懵了。
“你笑什么?是喜歡被關在這里么?”
阿煙聽了紫喬的話,她忽然有點委屈,然后眼中有了瑩瑩淚光,她就這個樣子看著紫喬對她搖了搖頭。
紫喬看了連連往后退,她的這個動作刺痛了阿煙,阿煙便急忙到窗前朝她伸出去手想要摸摸她。
“你討厭我?”
阿煙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可憐。
紫喬不懂阿煙為何會說這樣一句話,她可沒法給反應,她的不語更叫阿煙覺得心慌,阿煙又說話。
“那天晚上我不是故意要對你動手的,對不起......”
姐姐。阿煙說著停了下來,她不能那么自私將那兩個字說出來,即使紫喬可能已經知道了她的身份,但她也不能說出些會暴露她們兩人身份的話語。
“你先打住!”紫喬擺手,“就是那天晚上的事,不過不是你對我動手的這個原因,我的武功的確還欠些火候。”
紫喬很不想承認她的武功竟還不如一個比她小的妹妹。
阿煙點頭,也是肯定了紫喬說的這句話,紫喬的功夫的確還趕不上她,這陳國的皇帝真小氣,竟吝嗇教給姐姐好的功法。
忽略掉阿煙同情的目光,紫喬轉了一些頭,道:“從你的功夫來說你肯定不是個普通人,為什么想來青門從一個新入門的弟子做起?”
“我有一個親人在這兒,我來找她。”
阿煙說話,她以為紫喬聽得懂,但她不知道紫喬已經失去了一部分記憶,她此時說的這句話紫喬根本聽不得其中的深意。
不過誤打誤撞,這時的紫喬正在尋找一些東西,即使她懷疑沙儂煙的身份,可還是被她能找出青門隱藏的秘密這一點所吸引。
紫喬點頭,露出親切的笑容,對阿煙說:“我也在找青門中藏著的東西,你知道怎么進去密室對嗎?帶我一起進去吧!”
紫喬的點頭被阿煙看在眼中,正好讓她覺得這一瞬間她們已經相認了。
隨即,阿煙狠狠地點頭,“好!好!我馬上就帶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