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昊寒假在家,一直想不到什么合適的方式約蔣心儀出來見面,而且看她的朋友圈,各種活動好像很忙。只有除夕那天,沈天昊收到蔣心儀的新年祝福消息,兩個人才不痛不癢的聊了幾句。
春節后的一個周末早上。
“吃個煎蛋。”沈建剛給沈天昊的碗里夾了一個煎蛋。
上次父子倆大吵一架之后,沈天昊第二天就離開了,剩下酒醒之后的沈建剛開始還是很氣憤,養了個白眼狼,自己辛辛苦苦都是為了這個家,反過來不領情還跟自己對著干,不就是忌日沒有回來么。
想到因抑郁癥而自殺的前妻,沈建剛無不悲痛,想當年他和妻子都是文藝工作者,妻子吳心琪出身書香世家,本是養尊處優的大小姐,卻不在乎沈建剛給不了十分富足生活,堅持和自己在一起,夫妻倆本來小日子也還過得去,可是自從有了沈天昊多了開銷,加上吳心琪因為生產時大出血身體受到了很大損傷,需要調養恢復,家庭負擔一下子重了很多,那時自己的畫畫事業又受到阻礙,一度沒有經濟來源,最終讓沈建剛放棄了熱愛的繪畫事業轉而下海經商。機緣巧合投入到礦產行業,后來錢賺的越來越多,可是能夠陪伴他們母子倆的時間卻越來越少。
一直到吳心琪懷了二胎,卻又因交通事故導致小產之后,沈建剛才意識到妻子的精神狀態不對,心琪自己不肯去醫院看精神科醫生,只是選擇吃安眠藥來抵抗失眠和煩躁。沈建剛計劃著忙完一段時間就親自帶她去醫院,可是工作沒有忙完的時候,一直拖著,等來的卻是心琪在家中割腕自殺的噩耗,沈天昊從學校回來發現后送到醫院時被告訴已經晚了,醫生告訴后趕到醫院的沈建剛,吳心琪得的是有精神病性癥狀的重度抑郁癥,醫學宣布死亡。
從此以后,沈天昊這孩子就更少言寡語,自己又不知道如何跟他溝通,父子倆之間的交流越來越少,多年后張雅麗的出現終于讓這個家里有了一點生氣,沈天昊也漸漸開朗了一些。不過沈建剛知道前妻是父子倆過不去的坎,這么多年他們倆人都在自責和懊悔,繼而把這種無法挽回的過失變成了互相指責,仿佛只有這樣才能對得起吳心琪,只有通過互相懲罰才能贖罪。
反省后,沈建剛內心里已經承認十周年忌日自己沒能回來確是有錯,可是嘴上卻始終放不下面子和自尊跟沈天昊道歉。
之前還擔心沈天昊寒假回來,父子倆見面會尷尬,不過天昊卻表現的異常平靜,甚至還有一點改善,話也多了一些,已經連續很多天在自己和張雅麗還沒有出去上班前,沈天昊就已經收拾好坐在餐桌前,一起共進早餐。
“謝謝爸。”沈天昊夾過沈建剛給的煎蛋吃了起來。
“嗯,多吃點,補充蛋白質。”突如其來的謝謝讓沈建剛有點不知所措,于是又夾起一個煎蛋放在天昊的餐盤里。
“哪有你這么補充的,一大早吃兩個煎蛋。”張雅麗在一旁打趣道。
“天昊,那個……最近在外面遇到什么事了么?”沈建剛不放心,總感覺似乎哪里不對勁兒。
“沒有。”沈天昊說。
“你這個爸真不會說話,天昊能有什么事,最省心了。”張雅麗忍不住要打斷沈建剛的猜疑。
“哦哦,沒有就好。”沈建剛識趣的打住,心里別提多高興了。確實沈天昊除了他媽媽這件事其他沒有任何事情讓大人操心過,自己應該知足。
“天昊,你最近不用出去嗎?不用去見見張子健么?”張雅麗發現沈天昊這次回來后幾乎都在家里,往年都要跟發小張子健出去的也沒有看見。
“不去,他在法國,游學一個月。”沈天昊邊吃邊說。
自己和張子健兩家以前是鄰居,兩個人從小玩在一起,一起長大,是發小也是關系最好的朋友。后來沈天昊去B城讀大學,張子健則去英國著名的愛丁堡藝術學院學習美術兩年,回來后也到了B城繼續進修藝術,并且馬上要成立自己的工作室了。
“這孩子的性格像外國人,過年都不回家。”沈建剛插話說。
張雅麗白了他一眼。
“既然你沒事,要不去阿姨店里幫忙?今天客人多忙不過來。”張雅麗對天昊說。
“不去。”沈天昊直接拒絕,他不喜歡那里,嚶嚶呀呀的。
“去唄!怕還像上次那樣遇見了外國友人怎么辦?找個會英語的員工太貴了。”
“放心,你們店這種概率不高。”
“那可不一定,上次幸好是白護士長的女兒幫忙,女孩叫什么來著,蔣心儀?”
沈天昊聽到蔣心儀的名字,吃飯的動作頓了下,嘴上“嗯”了一聲。
“對了,白護士長今天也預約了做保養,而且她女兒也來。”張雅麗說的不假。
白護士長確實預約了保養,而且說會帶蔣心儀過來。這還是因為張雅麗前幾天特意打著美容院的旗號搞了個新年特惠,推出了一個新春套餐,不但性價比高,參與的會員還可以免費攜帶一名非會員,家屬也可以,只有限量的50份,張雅麗還特意私下里把活動發給了白護士長,果不其然,這么劃算的套餐白護士長當即報了名,并且就預約的今天。
張雅麗這么做,不單單是為了美容院的生意,同時也為了沈天昊。
張雅麗和沈天昊的小姨吳安琪是大學同學也是閨蜜,因為這層關系張雅麗認識了沈建剛,吳安琪很清楚自己的姐姐死后那個家需要一個女人,姐夫和外甥都需要有人照顧,于是在吳安琪的撮合下,張雅麗嫁給了沈建剛,并且還得到了沈天昊的認可和同意。
就在沈天昊向吳安琪打探情敵的情況后,吳安琪就聯系上了張雅麗,問她是否知道沈天昊喜歡的女孩是誰,之前所有人都沒有聽說沈天昊喜歡過誰,聰明的張雅麗很快猜測到那個女孩可能是蔣心儀,因為從時間邏輯上非常說的通。
“嗯,店里確實很忙嗎?”沈天昊突然問。
“忙啊!過年生意好,但是很多員工卻請假回老家過年了。”
“嗯,那我去幫忙吧!正好家里電腦壞了,去店里順便用電腦修改下論文。”沈天昊說道。
張雅麗暗自高興,家里電腦什么時候壞過了,更加確認自己猜測的沒有錯。
“今天真是出息了,美容院可是從來沒有去過呀!”沈建剛不明所以的說。
“老沈,你好好吃飯!”
張雅麗一邊暗想真是個豬隊友,一邊讓家里的王嫂幫忙看看鬧鬧起床了沒,這都幾點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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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貝爾美容中心里客人確實很多,沈天昊并沒有什么著急的論文,該寫的都寫的差不多了,他來到張雅麗的辦公室,用電腦只稍微修改了幾個無關緊要的小地方,就沒事可以做了,剛才沒好意思問蔣心儀和她媽媽約的是幾點。
想了想,決定到前臺幫忙,這樣蔣心儀她們來了也顯得更自然一些,不能讓對方看出來自己是特意為了見她才到美容院的。
“哇塞,雅麗,你家大公子可真帥呀!”
“是呀,一表人才!”
“還是高材生呀,有沒有女朋友呢?”
……
大部分熟客都好奇哪里來的一個陌生面孔,當聽說了沈天昊的身份后,更加熱情的八卦起來。
沈天昊不喜歡被這么多人圍著。幾點鐘了?心里想張雅麗是不是記錯日期了,或者蔣心儀她們有事臨時取消了。就在他想放棄離開的時候,美容院的門打開了。
“白護士長,你可算來了,護理房間這邊都準備好了。”張雅麗感覺來了救星。
“咦,您女兒不來嗎?”只見白淑芬旁邊只站了一個跟她年齡差不多的女人。
“這丫頭說她不愿意做,這位是我表姨姐,不是免費名額嘛!我帶她來,如果體驗的好她也可以辦會員呀!”白女士笑著解釋,繼續說:“我倆上午喝了點酒不能開車,讓心儀送我們來的,她停車呢!”
正說著,蔣心儀走進來了。
沈天昊和張雅麗的心情跟著白女士的話一會下一會上。
“張阿姨,新年快樂!”蔣心儀看見了張雅麗禮貌的說。
“沈天昊,你也在?”
“嗯,幫點忙。”沈天昊盡量淡定的說。
“新年快樂!真是個有禮貌的孩子。幫什么忙呀!都忙好了。你們同學見面好好聊聊。”張雅麗說道。
白淑芬發現原來這么帥氣的孩子就是沈天昊。
“你就是沈天昊?真是一表人才!”夸贊道。
“阿姨,您好!”沈天昊連忙向白淑芬問好。
“你上次生病后沒事了吧?”白淑芬問。
“謝謝阿姨關心,沒事了!”
“媽,都多長時間的事情了,你和二姨趕快進去吧!”蔣心儀也怕白女士八卦起來沒完沒了。
張雅麗帶著白淑芬她們趕快去做護理,讓沈天昊帶著蔣心儀去自己的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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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假期很忙?”兩個人來到辦公室沈天昊問。
“還好,就是難得回來,跟高中和大學的幾個朋友見了見面。對了,你高中上的哪一所學校?”
“文瀾高中。”
沈天昊說的是H城排名第一的民辦高中,招錄的學生除了學年排名前五,而且還要在市級競賽中獲得獎次。
“厲害!不愧是學霸。”蔣心儀佩服的說。
不經意間看見張雅麗的辦公桌上放著一本最新一年的臺歷,旁邊是一個擺臺,里面是一張夫妻合影,其中的女人就是張雅麗自己,想必男的應該就是沈天昊的爸爸。
上次照顧生病的沈天昊之后,自己跟白女士通過電話,提醒了她張阿姨并不是沈天昊的親生母親,希望白女士去美容院的時候說話注意一些,避免尷尬。不曾想白女士知道后,反倒去張雅麗那里打探到沈天昊母親是因抑郁癥而自殺的,而且據說就是在雨季一天下大雨的時候,身邊沒有一個家人,沈天昊初中寄宿周六回家后才發現,等送到醫院已經來不及了。
這次寒假媽媽告訴自己后,蔣心儀開始有一點點同情沈天昊,難怪他平時看起來冷冷的,而且總是容易在雨天里失眠,這大概就是心病吧!如果換做自己也無法保證能做的更好。
“你假期都干什么啦?”蔣心儀反過來問。
“沒干什么,就是看書寫論文,偶爾運動。”
“嗯,你的生活還真是豐富多彩。”蔣心儀忍不住調侃。
沈天昊剛想說什么,手機突然響了,是張子健這小子發來的網絡視頻。
“親愛的昊,快看看,我在什么地方?”接通后張子健就在電話那邊大喊,坐在后面座位上的蔣心儀也聽的清清楚楚。
“普羅旺斯。”沈天昊淡定的回答,張子健一項說話都這樣,他已經習慣了。
“親愛的,你也太厲害了!”張子健無不夸張的說,沈天昊想白他,后面一大片的薰衣草,如果說在法國這都猜不出來是要懷疑智商了。
“這里太美了,讓我靈感大發,下次咱倆一起來。”
蔣心儀實在太好奇了,眼神里瞄了一眼,看見視頻里是一個有點長發的男子,長相俊朗,難道他就是?蔣心儀很難不往那方面想,同時盡量控制自己不要去聽兩個人的談話。
“2月14日下午3點,記住了,14號,一定要來接機。”張子健再三確認道。
2月14日?這不是情人節么?正拿著水杯喝水的蔣心儀聽到后差一點噴了出來,嗆的咳嗽起來。
“怎么了?”沈天昊關切的走過來,遞上了紙巾。
“沒事,我沒事。”
“What?昊,你身邊竟有一個女孩?讓我看看。”張子健不嫌事大的說。
“Hi,你好!”蔣心儀出于禮貌朝著手機鏡頭打了個招呼。
另一邊的張子健看清楚蔣心儀后無不驚訝,這個女孩跟沈天昊的媽媽長的好像啊!
“這是什么情況?你倆是什么關系呀?”難道沈天昊還有一個妹妹嗎?不對呀,吳阿姨當年的二胎沒有保住呀!
蔣心儀儼然已經誤會沈天昊和張子健是那種情侶關系。被這么一問,還以為張子健因為沈天昊旁邊有一個女的而吃醋,慌忙解釋:“我們就是同學,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間。”說完跟沈天昊示意后就急忙出去了。
沈天昊無奈的對著手機另一端說:“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想的哪樣呀?”
“無論哪一樣都不是。掛了!”
“哎,14號不要忘了……”
2月14號,沈天昊看了看桌上的日歷,發現上面赫然標識著情人節三個字。回想一下蔣心儀剛才的舉動,再想到身邊有張瀾這個廣播喇叭,沈天昊意識到蔣心儀肯定是誤會自己的性取向了,看來必須要想辦法盡快解釋清楚,解鈴還須系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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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蔣心儀在書桌前寫著什么。
媽媽白女士走過來:“假期里還寫作業嗎?”
“不是,我在寫入黨申請書。”
“終于想通了,大學時讓你寫你不寫。”
“我現在覺悟了,好吧!”
蔣心儀不跟媽媽爭辯,想到了今天白天從美容院里出來,是沈天昊讓自己申請入黨的,說他會幫忙在學校里找入黨推薦人,還說什么一個中國人總是過圣誕節、情人節之類的西方節日,覺悟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