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房子里裝飾十分簡陋，沒有暖爐、也沒有大狗，十分冰冷。
隱隱間，能夠聽到男人的鼾聲，與吸鼻涕的聲音。
不過，房間里還是有一顆圣誕樹的。
那是一顆枯萎的、無枝的小樹，應該是從外面挖進來，重在花盆里的，樹的旁邊，是一個散發著潮氣的地鋪。
一個孩子正睡在上面，他蜷縮著身子，被凍得瑟瑟發抖，破舊的被子完全無法給他帶來溫暖。
但依然安穩入睡了。
“碧翠絲，這里的人不應該都是不死人么，為什么會有孩子？”衛離問道。
“最開始的時候，的確都是不死人，但不死人也是會繁衍的，慢慢的，這里也出現了許多普通人，不過因為這里物資匱乏，所以普通人生活的十分困苦。”
“原來如此，那么我們下面該怎么做？”
“你看著我做便可。”
碧翠絲拿出麻袋，從里面捏出一個靈魂，那個靈魂還在罵罵咧咧的。
衛離忍不住皺了皺眉。
畢竟那個靈魂，可是他同類的靈魂。
碧翠絲捏住那個孩子的天靈蓋，一道白氣從孩子的天靈蓋飛出，飛到那個靈魂上。
叫罵聲戛然而止，靈魂變成了一份精致的小禮物。
碧翠絲將它掛在樹上，一套流程便結束了。
“那個白氣是什么？”
“嗯……我也不知道，只是這個白氣被抽出來之后，賦予到靈魂上，那么這個靈魂便會變成這個孩子最想要的禮物，并且當這孩子長大、老死之后，他會復活，成為不死人。”
“然后變成圣誕精靈？”
“是的。”
這形成了一個閉環。
不死人繁衍生息，然后成為圣誕精靈，最終被記憶侵蝕而死。
而后代的普通人，則被成為圣誕精靈的前人種下詛咒，和前人的靈魂融合在一起，日后也將成為不死人，并繼續詛咒著他們的下一輩。
“這么閉環，到底有什么意義？”衛離心頭一寒。
人類總是喜歡追求永生。
但這種名為“不死人”的永生，根本就是一種詛咒。
那道白氣被抽出之后，這孩子已經變成了不死人，已經中了那道詛咒，但他依然睡得香甜，絲毫沒有意識到。
那有沒有一種可能。
自己其實早就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變成了不死人呢？
那么，自己，現在還是自己嗎？
越想，衛離便越覺得毛骨悚然。
“圣誕老人到底想做什么，我們又為什么要這么做，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義？”衛離問道。
“我也不知道。”碧翠絲低聲道，“只是，當我們成為圣誕精靈的那一刻，我們便不得不這么做了。”
“為什么？”
“你很快便知道了。”
衛離有些不解。
但當他來到下一個房間時，他明白了。
那是一種來自于血脈的沖動，那股沖動，逼著他抽出孩子們體內的白氣，并融入到妖精靈魂里，變成禮物。
衛離嘗試著對抗那道沖動。
但馬上有一道未知的力量接管了他的身體，強迫著他那么做。
一間間屋子送過來，衛離的臉色變得無比難看。
即使他已經恢復了自己身體的控制權，卻依然控制不住自己身體的地抽白氣、送禮物，不斷的重復著那一套流程。
不知何時，他的心里已經失去了那種罪惡感，仿佛他就該這么做。
即使他心里意識到了，主觀上也很難去在意。
有種理所當然的感覺。
這種理所當然，最是可怕。
“你感覺到了嗎？”碧翠絲問道，“這邊是我們身為‘圣誕精靈’的詛咒。”
“圣誕老人也被詛咒困住了，我們都被那一道名為‘圣誕’的詛咒困住了。”
明明是很悲哀的事情，但碧翠絲卻理所當然的說了出來。
衛離咬破自己的舌尖，強迫自己問道：“那么，那道詛咒的源頭，在哪里？”
“很遺憾，我也不知道”碧翠絲平靜回答。
衛離的臉色愈加陰沉。
他終于明白，他現在的處境，遠遠比想象的要更危險、更絕望、更無解。
即使是擁有驚人的聰明才智的他，卻也感到無處下手。
他被種下了詛咒，而他卻連這詛咒是誰下的都不知道。
現在一回想，他之前感覺自己對過往的記憶越來越模糊，本來就是很不正常的事情，而現在一想，那些記憶竟然更加模糊了。
當那些記憶完全消失，最終再一下子全部爆發，全部想起來時，他便完成了某種蛻變。
某種變成不死人的蛻變。
“不行，我絕對不能忘記過往的記憶，必須想辦法記錄下來。”衛離心中一凜，暗自下了決定。
……
一周后。
今年的圣誕節圓滿結束了。
眾人歡笑著回到圣誕別墅，由圣誕老人牽頭，大家舉行了盛大的晚宴。
“離兒，你吃這個。”
碧翠絲溫柔一笑，幫衛離夾菜。
“好的，母親。”
衛離很是乖巧。
中途，有不少人偷偷向衛離搭話，問衛離缺不缺一位父親，最終被衛離憤怒地踹開，引得眾人一陣歡笑。
宴會進行到中途。
羅素笑呵呵道：“大家，看向我這邊，相信前幾天西莫多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吧？雖然很遺憾，但西莫多的位置卻不得不補上。”
一個老頭被羅素拉過來。
“今天接著這個機會，向大家介紹一下，這位便是我們的新成員，今年剛剛一百五十歲的年輕人，克羅德！”
“大家好。”
克羅德笑著向大家打招呼。
衛離仔細打量著克羅德。
他身上衣衫殘破，還掛著不少新鮮的泥土與草屑，更重要的是，他渾身腐爛，散發著陣陣尸臭味，有不少地方都可以看到森森的白骨，甚至連眼睛都少了一顆，露出缺了一半的大腦，活像一個喪尸。
“大家，克羅德是剛剛從公墓里蘇醒的，還吃不了太油膩的東西，大家諒解一下。”見有不少人都來向克羅德敬酒，羅素趕忙制止道。
隨后，令人震驚的一幕發生了。
克羅德吃掉的食物，全部變成了新鮮的細胞，修復著他的身體。
只是片刻，克羅德便從剛剛從墓地里挖出來的老喪尸變成了一名半邊臉腐爛的清瘦中年男子形象。
長的意外的有點像沒有駝背的西莫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