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自見了警察后始終是一語不發，一副你奈我何的態度。但警方在他的微信里找到了端倪，一個名為天之驕女的網友浮出了水面。

知道兇手落網后的姐夫一高興，就把西子和伊海請到了點外賣的那家麻辣小龍蝦店里。

“吃！放開吃！吃得肚臍眼搬家！”

“呵呵，姐夫，人西子的肚臍眼早就搬家了?！?

“臭小子，跟我一樣粗俗。”

“你從小可沒少調教我。師不正學必丑嘛。”

西子才不管倆人如何調侃，兀自悶著頭吃，不時因辣而吁氣，喝口橙汁又繼續。他想起她第一次懷孕時喜歡吃炸泥鰍。用雞蛋玉米面裹攪油炸，咔哧咔哧吃得特別爽。兩次懷孕都一樣，沒有什么妊娠反應，就是一個吃字，而且酸冷不忌，麻辣更爽。說再不多吃點，坐月子就只有雞湯了。

“姐夫，你和華蘭還有來往嗎？”

“哎，其實想想挺沒意思的。我跟你姐姐說了，再不玩了。就等著領侄女玩了。那才有意思，還具有挑戰性，挑戰我的耐心極限。那才好玩?！?

“你也該好好培養你兒子接班了。差不多就該放手享享清福了?！?

“你呢？打算兒子一畢業就來接班？”

“我兒子說了，得先讓他在外面歷練磨煉幾年再說?！蔽髯舆m時插了嘴，“不能吃現成的，不好?！?

“我兒子就喜歡吃現成的。這就是差別。”

“姐夫，其實你兒子挺好了。沒有大公子的派頭，挺親和的。也就是不善于和父母溝通而已。等他畢業回來了，有的是時間坐下來多聊聊，以朋友的身份聊，而不是擺父母的譜，日子長了，關系就近了?！?

“那小子我見過的。在外面那嘴就像機關槍一樣噠噠噠個不停，一回到家就跟糊了膠水一樣打不開那張嘴。女兒還好，和你姐姐倒還是什么都聊。和我雖然聊得少吧，至少親熱許多。就是兒子，無形中隔了一道墻，誰也看不到誰似的。”

“那是你抱少了。小時候老板著個臉，讓人聽一不敢說二的。我那時候不也是幾分怕你嘛。”

“所以說，等你孩子出生了，我得好好學著慈祥了?！?

回到公司，就聽得有人紛紛私語，說華蘭今天有些異常，整個早上呆在辦公室里就沒有出來過，連飯也沒有出來吃。進了辦公室，他招呼著西子在沙發上睡下之后，來到了華蘭的辦公室。人正坐在辦公桌后發呆，辦公桌上除了電腦，早已空無一物。

“華蘭。”

“你為什么一定要愛她？她就那么好嗎？”

“簡單一件事就能說明。你每次去到家里，喝杯水都要麻煩黃媽于媽。而她卻給黃媽于媽端茶送水。短短幾個月，她就知道了她們的口味和喜好，甚至熟悉了她們做事的節奏。只要一有空，就幫著做事做飯，她把她們當家人，把家真正當家。而你把自己的位置擺的太高了。我要的是妻子，一個能讓家活絡起來的妻子，一個把心放在家里的妻子，而不是一個凌駕于家之上的妻子?！?

“我可以去改，去做。我能做到的！”

“你做不到的。你想要的不過是占有，而不是擁有。你不懂得分享生活里的點點滴滴。對于你來說，那些是你不屑一顧的雞毛蒜皮。卻不知這就是幸福生活的源泉。這些都是要用心去感受的。而不是要說要教的。你永遠都看不到別人，只看到自己。”

“我想不通的事是，你愛誰不好，卻愛上了她？一個為人生養兒子的下賤女人！”

“因為那兒子是我的，是我伊海的親生兒子！”

“什么？你再說一遍？！”

“還記得我跟你說過我愛了她十九年嗎？”

“........我想我明白了。那是你車禍前的兒子。而現在的她才會不認識你。而你又重新讓她愛上了你？”

“是的?！?

“我真傻，傻傻等了你這么多年，就為了想你對我說一句我愛你。甚至天真想到勾引你姐夫刺激你，激怒你。結果我卻成了送到嘴邊的一塊肉。我就是個笑話！天大的笑話！白白浪費了我十三年的青春去做了她的陪襯！”

“從一開始我就拒絕過你。用無數種方式拒絕你。可你始終不明白。你總以為一個人的愛情能感動天地，感動我。卻不知愛情就是倆個人相互吸引的事?！?

“那你為什么不告訴她？”

“到了特定的時候自然會告訴她?！?

“你確定要娶她做妻子了？”

“是的。要不是那場車禍，她早就是我的妻子了?！?

“你.......”

門被推開了，是秘書驚詫的表情，“有警察?！?

“來了。終于來了！”華蘭喃喃自語。

西子的迷糊被外間騷動驚擾了。走出門剛好看到警察和帶著手銬的華蘭。她一下子就明白了。走到了警察跟前說；“我可以和她單獨聊一會嗎？”

“她就是當事人西子?！彼R上拉住了她的手。

兩個女人再一次面對面隔著茶幾坐了下來。

“你為什么想要我死？”

“能跟我說說你兒子的父親嗎？”

“為什么？”

“我想知道你曾經一個人的愛情。”

“他叫文如海，是個白白胖胖的男人。他第一次見我時就跟我說，如果我不化妝會更好看。第二天我就沒有化妝的去上班。被老板大罵，他就吼了老板。我表哥因此打我，他就狠狠揍了表哥一頓?！?

“你就這么愛上他了？”

“那一年，我才十七歲。就那么沒來由的愛上了他。愛的很瘋狂，仿佛走火入魔一般。他也愛我，說我就是他沉悶世界里的一個小精靈，燃亮了他的世界。用一片樹葉都能吹奏出悅耳音樂的人。用一張廢紙折出一朵玫瑰花祝我生日快樂的人。學著編織為我織了一頂五顏六色不圓不方的帽子的人。學著我挺著大肚子如企鵝般搖搖晃晃走路的人。只要他在，茶幾床頭上每天都會有新鮮的野花。那都是他一大早上去路邊去山里摘回來的。我懷孕時他不常在身邊，但每天都有可口的飯菜送回來。他說要讓我做個嬌貴的小女人，一個可以在家里盡情撒野的小女人?！?

“我生兒子的時候，前后不過三個小時，他卻渾身都濕透了，感覺瘦了一大圈。他甚至還偷偷給我看他的內褲，也都濕得透透的。他太緊張了。說怕我會像他的表姨一樣大出血而死掉。他很愛兒子。每次回來總是一大堆縣城沒有的新鮮玩具，總是像跟屁蟲似的尾在兒子身后進進出出。他開始學做飯，醬油把菜炒得黑黑的，鹽巴放得咸咸的。知道我喜歡吃面食，就學著蒸包子饅頭，結果變成了石頭，又硬又苦。又教我學開車，哪怕我把新車磕磕碰碰得面目全非，他也從不大聲呵斥，總是很耐心。于是，我就憧憬著成為他妻子的那一天?？伤偸莵韥砣トサ暮艽颐ΑＮ冶懵牭接腥苏f我就是個為人生養兒子的小三。兒子生日那天，我就緊緊追問他，他回應了，說他有妻子，但不能和妻子離婚。讓我等，說總會有那么一天的，讓我耐心點。我生氣了，不應該說我是憤怒了。連外人都知道我是個小三。只有我自己還以為是正常戀人，以為會是他的妻子。”

“打那以后，我再也不和他同床共枕?？伤€是會回來。接送兒子上幼兒園，上小學。我都以為他只是為了兒子?？晌矣种浪翘畚业?。哪怕是剛走沒幾天，只要是我月事的日子，他總是會趕回來。不要說是秋冬，就是炎炎夏日，他也不讓我摸冷水，說那會給老來留后遺癥，做盡了所有家務事。一到冬天，總是會事先幫我預熱好電熱毯。冰箱里一年四季都有我愛吃的草莓和車厘子，我不知道他從哪兒弄來的。每次帶回來的衣服不僅合身還漂亮，都是我喜歡的眼色。所以，我知道他愛我是真的?？梢娝麃韥砘鼗乜偸且荒樒v，我心疼。想過要放手?？晌疑岵坏?。他是我的男人。哪怕他后來沒了蹤影，連兒子都不再來看望了，我也還是認為他就是我此生唯一的男人?！?

“可你愛上了伊海?！?

“說實話，我當初并不愛他。只是莫名的有些依戀他。想來是因為他身上有著某種和文如海相似的地方吧。我知道我和他是兩個世界的人。他是鉆石王老五，我卻是個他人眼中替人生養兒子發家致富的無恥女人。所以，我走了。他來了，他寸步不離的來了。依戀他，但又不想背叛我心底里的那個男人。我就這么糾結著跟著他的腳印一步一步的往前走。說實話，我一直都走得懵懵懂懂，有些跌跌撞撞。離開他？不離開他？我想，我愛他吧，至少有那么一點。懷孕了，我很高興。我一直都想要個女兒。可那幾年怎么也懷不上，因為文如海也還想要個女兒?？晌矣趾芎ε?，因為孩子不是文如海的。我該怎么辦？我也想過要做掉孩子，可那太殘忍。我就愛他嗎？”

“直到出了車禍，醒來那一刻，我才發現他竟然會那么讓我心疼。直到打了官司，我才發現他愛我愛得那么用心，而不是為了孩子，也不是為了一時的歡愉。我對他的依戀越來越深，深到見不到底。有時，會覺得他身上有文如海的味道，讓我著迷。曾有那么幾次夢回，我好像又回到了文如海的身邊。他們都那么用心愛過我，愛著我。我始終都在海里。于是，我慢慢走了出來，從這個海游到那個海，讓自己靠岸休息，讓自己的心不再那么累。讓自己成為妻子，成為母親，成為家人，成為親人。”

“我跟他出席過無數個酒會宴會，他從不關注我如何盛裝出席。每次我都會在穿衣鏡前一遍一遍的審視自己是否裝扮完美，可他卻從不正看一眼。而那天你不過一襲杏色，他的目光就從未離開過。那可是我祈盼了多少年的目光，你輕而易舉的就獲得了。緊迫的威脅感近在咫尺?！?

“我跟了他這么多年，從來沾染不到他的財務。哪怕是宴請賓客朋友，都是他自己去結賬買單，從不過我的手。我連什么密碼都不知道。而你一來就是財務監理。他對你那么完全的信任。而我在他眼里，就是個負責吃喝玩樂的私人助理，地位從來沒有動搖過，根本沒有質的提升，更別說飛躍?！?

“一杯牛奶他都要試試溫度才給你端進去，一個小小的糕點他都要親自去買。而我生病堅持上班他哪怕一聲吃藥了嗎都沒有問過！更別說會囑咐我好好休息，將養身子。好像我就是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只要在一起，你的手始終都在他的手心里。而我連他的手溫多少都不知道！我從來挽不到他的臂彎，他總是與我保持者距離，從不讓我靠近。我知道他喜歡什么菜，看著他大口咀嚼的樣子我興奮的就像個小孩子，可他從不說謝謝！我知道他喜歡喝咖啡，卻從來不允許我替他加糖，只得偷偷品嘗余羹回家里不斷調試出糖的比例。卻從不敢端到他的面前，怕他就此與咖啡絕緣。他生病了，卻從不吃我為他買的藥，放那抽屜里堆到發霉過期被扔掉?！?

“他出車禍變得丑陋時，我曾經以為我的機會來了，鞍前馬后的小心精心伺候著他，想著我的真心能夠打動他。哪怕他狂暴的打砸劃破了我的手臂我的腿，汩汩血流他依然不為所動，哪怕他的疼痛仿佛就在我的身上般讓我輾轉難眠，夜夜痛醒，到頭來還是自己為自己擦拭眼淚，慰藉悲傷。我想過放棄，辭職信我不知道寫了多少次，可每次都沒有勇氣遞出去。我無法忍受看不見他的日子。我舍不得。萬般不舍。”

“我恨你！為了讓你走，我到處調查你?？僧斘译[晦的告訴他你有個兒子時，他絲毫不介意的說那也是他的兒子。完全沒有任何嫌棄你的意思。依然那般無盡寵愛給予你，呵護你，就像我那般呵護他一樣。他怎么可以把我的呵護給你呢？那么，你就去死吧！當痛苦再次降臨他的頭上，我不信他還會不接受我的呵護！”

“可我錯了。我剛剛才知道自己錯了。我愛了他十三年，他卻愛了你十九年。十九年，他始終如一的愛著你。那是誰也無法剝奪的愛?！?

“十九年？！”

“是的。十九年！文如海是他小時候的名字，你們兒子八歲那年，他出了車禍后面目全非。整容后變成了現在的伊海。他沒告訴你。他說他想重新追回你。真是可笑，你我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間。而我，就是個陪襯的大笑話！”

她明白了他為什么要打官司了。他不過是想證明她西子從始至終都是他的女人，永遠是他口中那個燃亮他世界的精靈。他在用官司彌補那些年的視若罔聞，那是他疲于兩地奔波奔忙的重大失誤！她的眼淚撲簌簌流淌下來，止不住的流。她從始至終都不是一個人的愛情！

“你哭什么？我哭了這么多年有誰聆聽過？你一個人的愛情不過才十年，而我是十三年！你有什么資格在我面前哭？不許哭！聽到了沒有！不許哭！”

華蘭瘋了似起身撲向毫無防備的她。而一直緊緊聽著動靜的伊海瞬間沖了進去攔在了西子面前，被重重撲出老遠。守候在門外的警察沖進來死死摁住了華蘭。并拖起來往外帶走。

“我恨你！我恨死你！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他爬了起來蹲在了她的面前，替她擦拭淚水。

“你耍我？”她又哭又笑的說道。

“額。我不過是想著老了的回憶多些情趣而已。”

“你真他媽的壞透了！你這個打氣筒！”

“所以你又懷了個女兒嘛。”

很快，伊海又重新聽到了兒子哽噎的的呼喚：“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