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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石碑中的獸男

片刻的沉默之后,慕楠開口了:“林子口有個獵魔人。”

為什么要提示女孩這個?

因為女孩和那頭銀狐在一起,再想到木架上的狐尸,他推測,那頭銀狐很可能就是獵魔人正在蹲守的目標。

女孩和銀狐一起出現在獵魔人眼前的話,女孩也有危險。

畢竟,她也不是人類。

慕楠判斷,她是魔種。

許多純粹的魔種和人魔混血都有人的模樣。當然,這是僅就大致的樣貌而言,細節上,魔種和人魔混血還是會有不同于人的特征。

她們和魔獸一樣,都是這個大陸的原生種族。

過去,她們被稱為元族,意思是原初族。現在,則被人類蔑稱為魔種、魔獸。

這女孩雖是魔種,但有一點是確鑿無疑的:她是個美女,不僅僅是容貌,那光潔晶瑩的肌膚,寶石般的瞳仁,遠非一般的人類美女可比。

獵魔人的目標也許只是銀狐,但他只要見了這女孩,銀狐就算不上珍稀了。

這女孩美得動人心魄,皎潔如月,在獵人的眼中,她一定比銀狐還要珍稀。

慕楠絕對不想她落入林口那個獵魔人的手中。

聽到慕楠的提醒,女孩輕蔑的冷笑了一下:“我正是為了那家伙來的。”

她招了一下手,銀狐晃著大尾巴靠了過來。

“那家伙殺了它的母親,想引它出去。”女孩將手放在銀狐的背上。

獵魔人的目標果然是這頭銀狐,而女孩是來幫助銀狐的,如此看來,女孩并不怕那獵魔人。慕楠感覺心里放松了一些。

女孩看著他,嘴角上翹,嘴唇彎成了一道美妙的弧線,似乎看穿了慕楠的心思。

“我需要你的箭。”女孩忽然說,與此同時,她的眼珠變幻出瑰麗的顏色。

“既然是幫我,那么讓我來。”那頭尖耳朵的銀狐居然開口講話了。

它優雅的踱步走近,沖著慕楠仰起頭來,那條相比身體而言十分碩大的狐尾左右擺動,發出淡淡的七彩虹光。

“可是……”讓他協助魔種去對付人類,慕楠覺得不妥,剛要開口,腦中一陣眩暈,他發現自己很難說不。

這是……被操控了?

“人吶,總有那么多可是。”女孩的眼珠閃出寒光,“我可沒那么多耐心。”

“那好吧。”慕楠沒再廢話,他的手攥緊了弓。

……

另一邊,旸谷森林的入口處。

黑巾包頭的獵魔人眼睛放光,臉上的紋絡微微顫動,帶著皮護具的手緊握住劍柄。

那三人進入林中后足有一炷香的時間,山呼海嘯的聲響涌了出來,馭車的兩個車夫也是白府的護衛,一人費力的攏住吃驚的馬匹,一人抽出腰間橫刀,緊張的靠近林口。

蠢貨!擋住林口,呆會兒沖出來的東西一下子就要了你的命,獵魔人的眼皮跳了一下,但并沒有提示那個車夫。

像那幾個進入林中的人一樣,多幾個誘餌是好事兒,那婦人模樣倒挺標致的,可惜了。

他抬眼撇了一下木架上釘死的狐,當了一輩子獵人,對許多魔種還是搞不清楚,譬如這種狐,這頭大的沒有靈力,逃走的那只小狐崽子倒有。

靈狐,是珍稀的魔獸,連云中的神舟都在收購,更別說地上的。

他方才撒了謊,神舟確實收購有靈力的魔獸,地上的官府也收,但他真正的買主,卻是某位隱秘的富豪。

這種人,已經賺到了幾輩子都花不完的錢財,就挖空心思想著百病不侵,延年益壽。什么法子都想盡了,什么代價都愿意出,其中就包括暗中以重金收購具有靈性的魔獸。

至于這種魔獸到手了之后,買主要怎樣使用,那就不關他的事兒了。

獵魔人耳聞過一些傳言,關于煉制魔種的,惡心,甚至恐怖,也不知是真是假。

他絲毫也不關心被煉制的對象,但他著實嫉妒那些煉魔師。

這些家伙,不必像他這樣吃苦和犯險,賺到的,卻遠超過他。

沒辦法,命運不公,自己賣的,是命,人家賣的,是秘傳。

獵魔人咧開嘴,向著地上狠狠的唾了一口。

一直沉寂的森林在那聲震撼無比的呼嘯之后,頓時熱鬧的嚇人,蟲鳴、鳥飛,整個林子沸騰了好一陣,直到又一陣呼嘯聲響起。

獵魔人的心頭如擂鼓一般,身具靈力的魔獸會制造幻象,或是直接迷惑人的心智,也不知道,這些異象究竟是真是假,看那兩個車夫被駭得面無人色的樣子,這魔獸的威力著實不小。

獵魔人知道自己的臉色肯定也很難看,不過,相比普通人,在面對魔種時,他更有底氣。

修煉了三十多年了,除了一身的功夫,他還有兩件寶貝:

一件就是不斷散發著裊裊細煙的青銅小鼎,這東西對魔獸有著無可抗拒的吸引力,魔獸會被鼎煙吸引著靠近,只要踏入青鼎十尺區域,魔獸便會陷入癱軟無力的狀態;

一件就是他懷中抱的這柄大劍,這是一件神兵,是用一種隕鐵打造的,材質奇特,在火焰中燒灼也不會變熱,更不會軟化。有些魔獸堅硬的外殼普通刀劍根本砍不動,這柄大劍卻可以像切豆腐一樣將其砍開。

這時,那對中年男女神色慌張的出來了,與守護的兩個車夫對話幾句,便急匆匆上了馬車,那個美婦人還爭執著什么,卻最終在中年男人厲聲呵斥下被推上了馬車,馬車事先就已經調轉了車頭,此時關閉了廂門,車夫揚鞭抖韁,車輪轉動,馬車很快遠去了。

那個青年哪去了?

他一定是在林中遭遇了什么,出不來了。

人,在通靈的魔獸面前,有時還不如一頭待宰的羔羊。

三個人能出來兩個,已經不錯了。

獵魔人用手摩挲著頜下如鋼針般的髭須,觀察著鼎口飄渺的細煙不斷的鉆入林中,該出來了吧?

只要吸入一定量的鼎香,再厲害的魔獸,也會像酣醉的酒鬼一樣,昏昏沉沉的走近銅鼎,運氣好的話,他根本無須用劍,直接上繩索,或者張開口袋就行了。

嗖……破空的聲音急促而至。

為了能識別魔獸的幻象,獵魔人已經運功開啟了金睛,他的一對眼珠變得橙黃,連空氣中激射的氣流軌跡都看清了。

這箭術,可不是普通人能達到的!

獵魔人剛剛看清,利箭已至,但目標卻不是他。

嘡的一聲,那口青銅小鼎的鼎身被利箭射中,這支箭力量十足,竟然將青銅鼎一下子推出老遠,傾覆在地,絲絲縷縷的煙貼著地面流淌飄散。

只一瞬間,獵魔人已經反應過來了,魔種忌憚他的鼎,所以將鼎推走,其實目標還是他。

一頭狐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欺近了他,獵魔人的眼前閃過一道銀光,果然是有靈力的狐。雖然開啟了金睛,他看到的,也只是一頭閃著銀光的狐縱躍的片斷,連貫的動作和移動軌跡都看不清,銀色的狐身忽隱忽現,最后突現在他眼前的,是個半邊狐臉半邊人臉的女孩。

好詭異的速度和招式!

靈狐怎么會有這種力量?

魔種的突擊電光火石一般,根本不容他思考,些微的遲疑便會帶來致命的后果,獵魔人手掌用力,厚重的大劍出鞘了一半,幽藍凝重的劍光閃現。

神兵在手,他獵魔二十年了,有足夠的自信,自己的身手,對上一頭獸王也不落下風,至少能全身而退。

但這一次向他出手的,可不是獸王級別的魔種……

他的神鼎被射落,靈狐吸引了他的金睛,真正發出致命一擊的,是他想象不到的對手。

危急關頭,獵魔人心知不妙,他的大劍已抽出一半,但還是慢了……

他感覺心口一涼,刺骨的冰寒瞬時浸透四肢百脈,一口氣再也提不起來,剛出鞘一半的大劍無比沉重,沒可能抽出來了。

他半張著嘴,黃澄澄的眼珠下移:在他胸口那里,一只晶瑩的手臂直插進去,一滴鮮血都沒有。

隨即,那只手臂離開了,心口那里綻開了一個血洞,隨即被冰晶封住了,體內涌出的鮮血絲絲縷縷滲入了晶體之中,形成璀璨晶瑩的血花。

他眼睜睜的看著那顆還在跳動的心臟,遠離了自己的身體,被握在一只纖白的手中,修長的手指間布滿淋漓的鮮血。

呵呵呵,女孩清冷的笑聲傳來。

獵魔人的眼前發黑,意識漸漸模糊,他死命的瞪大眼睛,眼珠都要從眼眶里凸出來了,他看清了不遠處那支射飛了青銅鼎的羽箭,箭桿上刻著“白”字。

如果他還在寶鼎的施法范圍內,這只妖異的魔種便不敢欺近他。

所以,是這支箭,害死了他。

那個面容剛毅的青年手持著弓,出現在他的視野中,他橙黃色的眼球表面最后映出的便是青年的身影。

心臟被硬生生扯出體外,心脈盡斷,他還能撐到現在,這個獵魔人的修為著實不凡。

在他昏暗的視線中,一擊致他死命的那個對手浮在他的前方,周身散發著冷冽的青光。

在最后的一刻,他想到了那個傳說,但……那不只是傳說嗎?

喉頭發出一陣嗚咽聲,獵魔人吐出了最后一口氣息,他撲倒在地,無法瞑目的雙眼大睜著。

慕楠目睹了獵魔人被活活掏心的一幕,這女孩的手段……

他覺得自己的心臟縮成了一團,透骨的寒意自腳下爬上他的全身。

那個白發并有著雙色瞳仁的女孩雙腳離地,懸浮在低空中,手中還握著一顆微微顫動的心臟。

她側臉斜眸著他。

“至今,見過我的人,還沒有活下來的。接下來該你了,弓箭手。”

女孩慢慢的轉過身來,她的眼中閃爍著冰晶一樣的寒芒,眼角和額頭的皮膚表面布滿了向上伸展的青紫色紋絡,像閃電,又像珊瑚,手指握住的那顆心臟還在滴血,但已經不動了。

慕楠費力的深吸了一口氣,無形的冰寒禁錮了他,自己的身體如結晶般動彈不得。

他掙了一下,沒用,即使他暗中運起了修煉的功法也沒用,這女孩的力量太可怕了。

他的眼光掃過獵魔人的那柄重劍,出鞘一半的劍身上閃著奇異的劍光,能使用這種寶劍的獵魔人,一定不弱,但卻被這女孩一擊致命。

自己,對上這個女孩,差得太遠了。

她忌憚的,可能只是那口鼎……

女孩看著他,雙色的瞳仁閃過異樣的光芒,她的嘴角牽出一絲嘲諷的笑意。

她抬起另一只手,隨著她的手抬起,死去的獵魔人身旁的那柄大劍緩緩出鞘,然后浮了起來,停在空中。

劍身上繁復幽深的紋絡中蘊含著深沉內斂的光芒。

連女孩都不禁瞇起眼來,好一把神兵!她輕聲贊嘆。

重劍如被無形的手握持著,在空中微微停頓了一下,然后劍身調轉,劍尖緩緩對準了慕楠的胸口。

“不會痛苦的,給你留個全尸。”女孩的聲音冷若冰霜,而且漫不經心。

嘿,就這樣死了?無力抵抗的慕楠極度憤懣。

令他憤懣的不只是眼前的死亡,還有自己的失落,他像個木頭一樣被擺布了,然后就被拋棄,來自她唯一的憐憫就是:給他留個全尸。

轟……在他的體內,一股黑色的火苗開始燃起。

我不甘心!慕楠幾乎把牙關咬碎了,但他無法掙脫被禁錮的身體,他覺得自己成了一個冰雕。

巨大的狐尾擺動,擋在了他面前,是那頭擁有靈力的銀狐。

禁錮同時松動了,女孩的眼眸中露出不解的神色。

“小狐貍,你……”

“他幫了我,就是我的恩人,不能殺他。你的殺戮太重了,姮娥,這樣不好。”銀狐的聲音空靈無比,如夢的囈語。

僵持了片刻,叫姮娥的女孩輕輕嘆了口氣,她眼中的寒芒消失了,連帶著,眼睛上方駭人的青紫色也不見了。

“你們狐啊,總是在人類面前犯傻……”

銀狐的鼻子翕動了一下,發出了尖細的悲鳴音。

空中的那柄重劍離開了慕楠的胸口,同時,他身上的寒晶急遽消退,手腳恢復了知覺,他能動了。

重劍猛的劈下……慕楠被嚇得一眨眼。

金屬撞擊的聲音傳來,重劍斬在了橫倒地面的青銅鼎身上。

嘩啦,鼎斷成了兩截,那鼎仿佛有生命一般顫抖起來,一種銅鑼的回響聲鼓蕩耳膜,細煙從鼎身上透出來,騰起一片,然后很快消散。

斷開的鼎身枯萎干裂,青銅綠轉眼就變成了毫無生機的死灰色,這個擁有魔力的銅鼎徹底成了兩片廢材,攤開在泥道的車痕中。

斬斷了銅鼎的重劍斜插入泥地中……

錚……劍身的光芒又現,重劍再次飛起,停在了慕楠的眼前。與此同時,白發的姮娥也到了慕楠的眼前,她懸浮在空中,比慕楠還要高了半頭。

“嚇壞了吧?”女孩吃吃笑著說,她的雙瞳又變得迷離,配上她晶瑩如玉的肌膚,妖異的氣質,攝人魂魄。

慕楠整個人都繃緊了,在這個女孩面前,他怎么都沒辦法放松。

姮娥攤開手,讓那顆毫無生機的心臟從她的指尖掉落,她白皙如玉的手上一點血跡都沒有。

“就算報答你吧……”姮娥的手指一勾,她旁邊的重劍劍尖朝下直豎了起來,幽深的光使劍身籠罩在一層劍芒之中。

“這柄劍,送給你。”重劍遞到了慕楠的身前。

慕楠伸手握住了劍柄,冰涼厚重,好沉的大劍。

姮娥身形一閃,在慕楠的眼前消失了,再現身時,已經到了那個T型木架的上方。

她的手臂一揮,釘住狐尸的尖木樁簌簌掉落,木架隨之碎裂,狐尸跌落下來,如被無形的手托住一般,緩緩平躺在地面。

銀狐走近狐尸,鼻中不斷發出悲鳴音,圍著狐尸轉了足足九圈,用頭去拱,用鼻子嗅,用臉去摩挲,最后匍匐在狐尸的下腹位置,狐眼亮晶晶的,一直不斷擺動的狐尾停了下來,緩緩蓋住了蜷縮起來的狐身。

銀狐難言的哀傷震撼了慕楠。

“唉……”姮娥嘆息了一聲,她的雙手同時發出了青色的光芒,光芒籠罩了狐尸和銀狐。

青色的光芒凝結在它們身上,使它們變成了冰雕一般的晶體。

這是……慕楠剛要發問。

空氣中炸響了清脆的聲音,凝結為冰晶的兩具狐身碎裂成無數片,萬千晶瑩的亮片飛起,然后紛紛落下,與泥土、碎草混合在一起,很快消逝不見。

空氣中泛起了漣漪,一道若隱若現、近乎透明的狐影浮現在空中,它向著此前兩只狐頭所指的方向,伸出前臂,拜了幾拜。

“狐死必首丘。”姮娥念道:“靈狐在拜祭它和母親生前的故鄉,母親為護它被獵魔人殺死,它把肉身還給母親了。”

那狐影又向著女孩和慕楠拜了幾拜,姮娥雙臂在手腕處交叉,掌心貼著自己的胸前,低頭向狐影還禮。

慕楠雙手抱拳,躬身低頭向狐影回拜,這銀狐阻止了姮娥對他下殺手,有恩于他。

狐影已化為飄渺的靈體,如風中的紙鳶,隨著姮娥騰身而起,狐靈便蹲坐在她的肩頭。

姮娥和狐靈俯瞰著慕楠。

“你叫什么名字?”姮娥問。

“白慕楠。”

“白慕楠……”

“你叫姮娥?”

女孩點頭。

“那狐靈叫……”

剛凝聚為靈體,那狐影還很虛弱,無法開口應答。

“她還沒有名字,但如果還能再見,她一定能認出你來,也一定能被你認出。”姮娥代狐靈答道。

“什么時候能再見?”慕楠問,他其實還想問,你們接下來要去哪里?未免有些唐突。

姮娥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而是開口說道:

“我們是人類口中的魔種,你這人……倒挺有趣,白慕楠,這個名字,我記住了。”

“那柄劍是神兵,但它之前的主人都死了,要不要它,你自己掂量。”

“你最好別對旁人說起今天的遭遇,否則,只會給你引來無窮的麻煩。”

“那獵魔人不是普通的武者,他會的手段可不少,你去看他的眼珠,上面刻著你的模樣,為了抹去痕跡,你應該把他的眼珠子剜出來。”

“不過,也許他死前已經把信號發了出去,保不準他還有同伙。我們是他們捕獵的目標,而你則是他們報復的對象,保重吧。”

說完,姮娥抬頭望了一眼云層中恢弘的神舟,然后,她帶著狐靈,轉身飛入了黑黝黝的森林之中,很快消失不見。

慕楠長吁了一口氣,他好像剛從一個美麗又危險的夢境中回過神來,驚心動魄,卻又悵然若失,父母在驚駭中望向他的目光,姮娥那雙妖異而瑰麗的眼眸,還有手中這柄沉重幽暗的大劍,一股腦壓向他的心頭。

他提著重劍,邁開腳步,步履沉重的走到了獵魔人的尸體旁。

獵魔人佝僂的身子僵硬了,封住心口血洞的結晶已經消失了,體內的鮮血汩汩流淌,逐漸干涸在他的身下和周圍的泥濘中。

他那雙無神的眼珠已經變成了灰色,奇詭的是,在灰色的眼球表面,刻下了一個人形輪廓,寬肩蜂腰,手持硬弓,如工筆白描的人像。

這是什么手段?有意思……

慕楠將出鞘的重劍插到獵魔人臉前的泥地中,蹲下身來,他盯著那對眼球上縮微的白慕楠,想起了姮娥的警告。

人都死了,再剜他的眼珠?

慕楠覺得未免過分了,但他又想到了被釘死在木架上的狐,兩顆狐眼都成了血窟窿,他不知道獵魔人為什么要挖掉狐的眼珠。

也許是因為,魔種迷惑人心,靠的是這對眼珠,眼前又浮現出姮娥那瑰麗的雙眸。

轉瞬之間,又想到了重劍對準他心口的生死一線。

如果被獵魔人的同伙報復……哼

慕楠握住劍柄的手猛然繃緊了虎口,重劍如鍘刀般落下,噗的一聲,血染的泥濘中噴上了一片白中混雜著黑灰的黏糊漿汁……

自己的世界,從此以后,也是灰暗一片了,慕楠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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