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菡芊向來一個人呆慣了，一覺醒來，差點忘記自己收了幾個徒弟，一開門對上三雙滿懷期待的眼睛，自己先給愣了一下，后知后覺地回憶起來，這是自己收的徒弟。

扶額。

“師傅！”逄水綺第一個起身，朝她走過來，在距離她一米遠的位置站定，后面兩個見她如此，也跟著走過來，三個自動站成一排，逄水綺說道，“你起床了！弟子們都已經準備好了！”

“準備好什么？”柳菡芊一抬眸，對上的是一陣香氣撲鼻的菜肴。

計希藍說道：“不知道師傅喜歡吃什么，看廚房里有吃的，就隨便做了點。”

柳菡芊走下臺階，一手重重地按在計希藍的肩膀上，“這都是你做的？”

“是。”

“年紀這么小，居然會做菜？”

計希藍道：“只是一點簡單的……”

“不簡單，不簡單。”柳菡芊的臉上笑開了花，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蛋，“好徒兒啊。”

逄水綺連忙說道：“師傅，師傅！”

等柳菡芊看過來，她指著碗里的菜，“這菜是我洗的。”

“火是我看的。”沈琉慕也道。

柳菡芊坐下來，舀了一勺菜粥，忽然想起，“那你們呢？”

“我們……”

“已經吃過了。”

畢竟這會兒都已經快到中午了，三人又一直在門外等候。

“師傅。”拜師第一天，這新鮮勁兒還在，逄水綺忍不住好奇道：“我們要怎么修煉啊？”

“你平時怎么練的？”

“平時……”逄水綺伸手，只是在手里，聚集出一個小火苗，“就這樣。”

“那就繼續這樣練。”柳菡芊點點頭，說道：“回頭我給你們做幾個結界，注意別弄壞了東西。”

“就這樣？”逄水綺頗感失望。

“嗯。”柳菡芊吃完了最后一口菜粥，起身把碗筷收拾了一下，“以后不用等我，自己安排開始就行。”

她把碗筷放進了水槽里，彎腰舀了水，仔細地把這些都給洗干凈了。

柳菡芊說給她們做結界，不稍兩個時辰，就做好了一間新木屋。距離她們原來的小院子也只有百米的距離，那間小屋里什么都沒有，空蕩蕩的，但逄水綺把火星丟在了木頭墻上，絲毫不會燃起一點火苗。

柳菡芊指著角落的幾顆靈石，說道：“要造這樣的結界小屋，其實也不難，等你們到了三段之后，就能自己學了。如果不想自己弄，也可以用這種靈石，這些都是能在山上買到的，日后再教你們。”

“好的！師傅！”

柳菡芊在旁邊看著，才沒過多久，三人中的一個，就有些吃力的樣子。

“沈琉慕。”

沈琉慕手上的水珠往下一滴，回眸說道：“在。”

“累了？”

很明顯就能看出來，剛開始手上那么一團的水球，到了現在只剩下一兩滴。

沈琉慕點頭，“是。”

柳菡芊沒帶過徒弟，也沒想到這人累得這么快，一時頓住了，扶額才想起來，山下的弟子，都是從鍛煉體力開始。

再側頭去看另外兩人，雖說比沈琉慕好一點，但也差不多。

“這樣。”柳菡芊指著外頭，說道：“明日早起，每天都去山上跑兩圈。”

“是！師傅！”

柳菡芊擺擺手，先行出了門。

次日起來的時候，鍋里放著尚且熱著的菜粥，再往外一看，三個徒弟都已經沒影了。

“沈琉慕！”

半山腰的臺階上，沈琉慕氣喘吁吁地彎著腰，雙手壓著膝蓋，抬眸往上方看去。

逄水綺不敢相信地看著她，“這才爬了多久，你怎么就累了？”

計希藍看起來比她柔弱多了，但沒想到沈琉慕的體力遠不及人家。

“你這也太……”

“不行。”爬不動就是爬不動了，沈琉慕往臺階上一坐，“你們先走吧，不用管我了。”

“那我們去上面等你。”

“好。”

待兩人都沒了影，沈琉慕這疲倦才恢復了一些。

她又起身往上走去。

這一條山路是繁秋山較為偏僻的地方，就是尋常也不常有人來，方才三個人一起，顯得比較熱鬧，這會兒只剩下她一個，就覺得這個地方，格外的安靜。

深林里的光線透下來，隱約能聽到幾聲鳥鳴。

都不是閑情雅致，體力不支地走走停停，等她走到半山腰的時候，發現那兩人都坐在林子里，休息了好一會兒。

“你可算是來了。”

沈琉慕拖著沉重的雙腿，走到亭子里坐下，“我走不動了。”

“要不今天先到這吧。”

“可是師傅叫我們跑兩圈。”

“那也得看情況，師傅之前不也說了嗎？要量力而行。”

“好吧。”

次日她們又來了。

第二天、第三天……

掉隊的人慢慢跟了上去，半趟的山路，變成了一趟、兩趟，喘著氣爬完的全程，慢慢地開始變得輕松。

這樣一日日過去，等到了枯枝長出新葉，新葉又變得逐漸茂密起來。

半年過去了。

夏季初臨的時候，沈琉慕剛突破了二段，第一次突破，自己尚沒能反應過來，直到柳菡芊用靈石測了一下，才知道原來這就是過了小巔峰。

“靈力每日都在積攢，察覺不出變化，是尋常的事情。”柳菡芊把靈石收了起來，同她說道，“等你到了小仙期，就會知道變化了。”

沈琉慕似懂非懂地點頭。

“不過……你們這個樣子要下山，我還真是有些擔心。”柳菡芊托著下巴，看著她們三人，這三人的修煉速度并不慢，但到底才是剛突破，對于自己的法術還掌握不深，柳菡芊叮囑道，“明日見了糜滄，記得跟在他身后，別自己一個人走散了。”

說著又問道：“糜滄還認得嗎？”

半年前第一次上山的弟子都見過糜滄，即使半年未見，糜滄那張嚴肅的臉尚在眼前。

三人連連點頭。

雖然很想聽柳菡芊的吩咐，但次日在山腳下看到了黑臉的糜滄，三個人都停住了腳步。

這是她們跟著柳菡芊修行之后，第一次同眾人一起活動，半年來在一座小山峰里，對外的消息也并不靈通，只知道糜滄是這一次帶弟子修行的。

前些日子突然傳來的消息，說是二段以上的弟子，可以參加此次的修行。修行地并不遠，就在山腳下的一片小村莊，據說那個地方近日招來了一頭邪獸，擾得村內不得安寧。

繁秋山弟子前去看過，回稟說這是低階中的低階。

本可以隨手抹去，但這一回卻想給新弟子一個歷練的機會，才又大費周折，讓糜滄帶著一眾弟子過去。

先前也有這樣的歷練機會，但能讓糜滄親自來，大家都知道并不是為了其他弟子。

而是許茯沭。

這是許茯沭第一回參加歷練，也不知為何，小半年來的歷練機會不少，但許茯沭都沒有參加，而這一回剛來，就讓糜滄帶著一起。

可見何等寶貝這位罕見的雙靈根。

如此區別對待，旁人也不覺得有什么，湊在許茯沭身旁的人，還是一如既往地多。

“我看我們還是別擠過去了。”計希藍說道：“那邊的人都快站滿了。”

逄水綺雙手放在衣袖里，嘿嘿笑道：“你們覺不覺得，許茯沭又變好看了？”

計希藍點頭，“臉上一點瑕疵都沒有。”

沈琉慕看過去，才發覺這人確實又好看了，也難怪那么招人喜歡，又想起先前柳菡芊說的，總覺得這人是被各種丹藥、寶貝養著，如此也不覺得奇怪。

“別看了。”沈琉慕有些不耐，“低階邪獸會有內丹嗎？”

“嗯？”

計希藍回過神來，“這不好說，就算是有，你打算拿來做什么？”

“我的法器快做好了，還差一個內丹。”

“你打算用邪獸的？”

“嗯。”

兩人對視了一眼，計希藍說道：“用邪獸內丹煉制，確實會好一些，但是邪獸可沒那么好打啊……而且糜滄也在，他們打下來的話，不會輪到我們手上的。”

“那還不如我們自己去找邪獸。”逄水綺說著，“不過這樣的邪獸很難找，通常低階的都是被人隨手一抹給滅了，高階的我們又打不過。”

“用師傅給的靈石不好嗎？”

沈琉慕說道：“可我還是想試試用內丹。”

“好吧……”兩人點點頭，逄水綺道：“那到時候我們幫你找找看，如果是我們自己滅了邪獸，那糜滄應該也說不了什么了。”

“那邊的！”

糜滄朝她們喊了一聲，“出發了，別掉隊。”

三人這才收了話，一同跟著人走了。

繁秋山下。

夜里的村莊很是安靜，憑空有一道風聲閃過，速度十分之快，黑影尚未有所停留，等屋子里的犬吠聲起，那影子已經不見了。狹小的街道口，木門從里面被輕悄悄地拉開，一個身形矮小的孩子探出頭來。

她的長發隨意用一根繩子綁起，雙手靠在木門邊上，微微往外看去。

左右張望了一下，發覺無人，才朝外走。

腳下踩著一雙布鞋，身上的衣衫很薄，悄悄地走過兩戶人家，又不住往四周打量，縮著脖子似乎是在懼怕著什么。

“白毛……”

她小聲地喊道，“是你嗎？”

待她走過一個拐角，腳下忽然傳來“砰咚”的聲音，在黑暗中，有一雙眼睛緊緊盯著她。

“白毛！”魚瓔璣卻并不害怕，快步走過去，彎腰從黑暗中，抱出一小只兔子，這兔子渾身是白色的，長毛，只是渾身都在發抖，看起來很警惕的樣子。

“別怕。”魚瓔璣揉了揉它的腦袋，將兔子抱在懷里，側著臉頰，去碰了碰它的腦袋，輕聲地說道：“別怕。”

趕了兩天的路，剛一到村莊，這一行人就受到了熱情的歡迎。

村子里來了好些人，其中一位年輕人，名叫賀汲尊，三十來歲，是這個地方的招待。

“抱歉。”他迎面就跟糜滄解釋，“村長這兩日，被邪獸的事情急得睡不著，才剛休息下了，由我來為幾位帶路。”

糜滄對這些并不在意，“好。”

在村子里繞了一圈，才發覺四處都是有魔氣殘留，賀汲尊捂著鼻子，“路過的人都會被這氣味熏到，前幾日還有黑水出現，我們暫時清理了，只是收集來的黑水，還放在……”

糜滄擰著眉頭，“前來的弟子沒有處理？”

“是，仙人說你們會處理。”

糜滄有些不滿，但隨即一想，都是掌門的安排，便點點頭道：“我知道了。”

他回頭看了一眼眾弟子，說道：“先給他們安排地方住下，黑水的話……許茯沭。”

許茯沭一直站在他身側，此刻只是抬眸。

對上視線后，聽到糜滄說道：“你同我一起去。”

村子沒有那么大的地方給一群人都住下，便是讓三五個人擠在一家，沈琉慕三人正好被分到了村尾。

她們是最后幾個了，讓她們住下，賀汲尊還要趕去處理黑水，于是敲門聲，也變得有些著急。

“來了來了。”

屋內傳來細小的聲音，等木屋門被打開，四目交接對上的時候，沈琉慕微微生出一絲詫異。

“賀先生，是仙人來了嗎？”開門的是一個與她們歲數差不多的女孩子，梳著一個很簡單的發髻，身上沒有多少的裝飾，歪頭打量著三位。

“你們好……”

三人朝她點點頭。

賀汲尊說道：“她家人外出去了鎮子里，這幾日可能都不在家，如果有什么不方便的，仙人可以直接來找我。”

被人這樣稱呼，三人還有點不習慣，逄水綺連連擺手道：“沒什么，我們沒什么不方便的。”

計希藍也點頭，朝著里屋的姑娘問，“你叫什么？”

“魚瓔璣。”她看起來很乖巧，側身讓了讓，道，“你們先進來吧。”

“好。”

賀汲尊站在門口，看著她們進了屋，說道：“那我就先走了，我想黑水的事情，其他人不是很了解。”

“哦。”

“麻煩你了。”

待人匆匆離開之后，三人才停下裝模作樣，尤其是沈琉慕，方才她就很想問了。

“黑水是什么？”

剩下兩人都是一愣，連關門的魚瓔璣都頓了一下，疑惑地回過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