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違的空間穿梭，當視線恢復，云川便身處一座庭院內。

空氣中飄浮著淡淡的植物根系腐爛氣息，夾雜著細微的靈力波動，來自素湖之上。

對于從自己嘴邊突然消失的“獵物”，白蛇異常憤怒地發泄著心中的怒火，劇烈的靈力震蕩以它為中心擴散，只不過到云川那里已經很微弱了。

細細感受了一下，這一瞬的空間穿梭，差不多兩千里。對于人間來說已經是相當夸張的程度了。

“這種程度的空間之力，不弱于靈龍王了，這女娃竟有如此空間造詣？”龍神感嘆，億萬年的封禁終究使他錯過了太多太多。

視線從遙遠的素湖方向回到庭院內，目之所及皆是殘破的樓閣以及走水之后的痕跡。

總之，整個庭院皆透露著一個信息——這里發生了些什么。這也使云川感到好奇，開始閑逛起來。

當云川穿過一個佛堂，來到內庭處，一塊灼燒得相當殘破的匾額吸引了他的注意。

匾額嚴重焦黑，勉強可以辨認的是個“木”字和“廣”字偏旁。

“這是李...府嗎？”

“歡迎來到，我家?！焙寐牭呐勇曇魝魅朐拼ǘ校S后，一息淡綠色旗袍女子來到云川身旁，一同看著那仿佛充滿故事的匾額。

還是一如既往地神出鬼沒，云川甚至沒有感受到靈力的蕩漾，就好像她一直站在那里，只是你沒有看到。

“李寶兒，終于肯現身了？”

李寶兒卻是仿佛沒有聽到云川的話，依舊注視著那塊匾額怔怔出神。云川也沒有打擾她，只是靜靜地等待著。

云川想起第一次見到李寶兒時，她說她來自江南“還真是江南的”云川自顧自地嘟囔著。

“瞧不起誰呢？我對你可沒說過謊”李寶兒轉身說道，仿佛又變回了初次見面時的樣子，取出不知何時出現在手中的佛頭茶杯抿了一口，看得云川頭皮發麻。

“我說，你這樣，對佛祖大不敬啊”云川指了指那茶杯道。

“佛？不敬？哼！”手中佛頭茶杯憑空化作齏粉，連那茶水也是消散一空。

“敬佛有用的話，那位老船家也不會落得個，淪為鬼物的下場了”

云川神色微變，看來這個李寶兒跟蹤他們很長時間了，而他們卻毫無察覺。

“哪怕是...佛門圣典《往生經》也是無用。”又一個佛頭杯憑空出現在李寶兒的手心。

云川有些無語，這怕是有幾百個杯的存貨。

“李寶兒，你究竟有什么目的？盤龍谷、烏市、再到江南。”

“別誤會，我先來的江南，畢竟這里是我家”說著，還揚了揚手，向云川展示這個廢墟。

“三個要求，就像爛俗劇的劇情，所以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先聲明，我不介意毀約?！痹拼ǘ⒅顚殐旱难劬淅涞?。

“放心，不會讓你做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的，人民教師?！?

“是教授，歷史系”云川糾正道。

“那歷史系最年輕的教授，對1366年前的江南，有什么印象嗎？”

這個數字太具體了，具體到云川的思緒開始急速跳動，瞬息定位到了距今1366年前——盛唐！

那是一個絢爛紛飛、文采飛揚的朝代，因為那是出了一位劍客、一位書法大家。

那位快意恩仇、不屑名利只為瀟灑的詩人——李白。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哼！”李寶兒冷冷地念出那創世名作，眼神中充滿著不屑一顧。

這倒讓云川品出些什么“你...和李白有過節？”

“過節？怎么會，他可是大詩人啊，萬眾追隨只為求得一句半字的?！?

肯定有過節。

李白曾周游全國，必定也到過江南，相比就是那段時間吧。

等等，1366年前的江南，云川的記憶之中浮現出這個時間段關于江南的記憶。

一場轟動全國的滅門慘案，在當時的環境可謂是震驚朝野。

一幫素湖上的水匪覬覦當時那戶人家的小姐，于是便趁夜色潛入，打算強行擄走那位小姐回去做壓寨夫人，結果被家丁發現，雙方打了起來。雖然是大門戶，也有百來號下人，但終不是那些刀尖添血之人的對手。門戶死傷慘重，最后更是被一把火燒了干凈！府主與其夫人在保護女兒的過程中死于亂刀之下，而其小女則是不知所蹤。

那時云川并不在江南，卻也是聽說了這樁案子，足以表明其當時的影響力。

盛世之下卻出現如此涉及一百多人的命案，也是讓當時的皇帝震怒，當即封令御史臺全體攜三百金吾衛以及三千神策軍下江南徹查此案，最終查出數額巨大的貪污、走私案件，連坐斬首也是超百人，更多人鋃鐺入獄，也基本死在天牢之中。

江南可是在當時僅次于天子所在的繁華城市，短時間內竟死了那么多人，簡直匪夷所思。

“所以，你就是當年那戶人家的小姐。”

“李府！”李寶兒強調道，言辭皆是警告味道。

云川搬了張還能用的竹椅坐下，等待著下文。

“那條蛇在素湖肆虐，導致民不聊生，無數災民只能餓死。我李家掌管江南的水運，開倉放糧賑災，提供高價工作，讓他們吃得起，穿得暖。我的父親更是吃齋念佛，夜夜為災民祈福，結果呢？”

“那幫貪官看不得我李家的金銀拿去接濟災民，三天一小查，五天一大封，數萬兩白銀就這么落入他們的口袋他們還嫌不夠？”

“自宣宗登基以來，大力懲治江南水運治安問題，加上那條大蛇常年吞吃，哼！哪來的水匪啊？”

“你的意思是說，那些貪官貪圖你們家的財產，所以派人假扮水匪將你家的財產占為己有嗎？”這種事情其實自古以來就不新鮮，甚至常有發生，云川就親眼見過不少。

李寶兒卻冷笑道：“你不覺得，案子解決得太順利了嗎？”

嗯？云川若有所思。

“江南乃是最為富碩的城市，作為掌管水運的李家數百年下來，積攢了超過五百萬兩黃金儲備，先是被貪官吞并，然后盡數上繳國庫，轉了一圈成了皇家的東西了?！?

云川聽完也沉默了，沒有人應該擁有這樣的經歷。很難想象李寶兒面對的究竟是什么樣的世道。

“以上就是這李府的全部故事了”

確實是李府的全部故事，但卻不是李寶兒的全部。

很明顯事后有人救下李寶兒，并且助其修行，還達到了非常高深的境界。

“那這和李白有什么關系？”很明顯，李白游歷江南期間，兩人有過交集。

“他也是個修士，而且境界不低?！?

這一點云川倒是不意外，歷史上有很多人其實都是修士，甚至至今還健在呢，比如那位始皇帝就是一位金仙大修士，當年徐福公為其尋找的長生藥便是一顆九轉金丹，立地成就金仙果位，而此刻，他便在地宮陵寢內閉死關。

“李白也不過是他的化名罷了，本名滕素，當年作那首‘李白乘舟將欲行’時便化名李白，在世間行走?！?

“滕素？”這個名字有些熟悉，云川好像在哪里聽過。

“當年他游歷江南，我便與他同行，為他介紹江南美景美酒。”

“事發之時，我求他救救我的家人，而他卻要去降妖？”李寶兒冷哼，回憶起了那晚，她跪在李白，也就是滕素身前，求他出手。

“他可是圣仙五層的天人之境啊，為了所謂的大義，棄我家人于不顧，數百條人命?。　?

云川驚訝，當中竟然還有這么多內情。

“我不恨那蛇妖，也不恨那些屠戮我家人的所謂的水匪，甚至是那些利欲熏心的官家，但那滕素，那漫天神佛，何以見得如此人間慘案？”

“我父一心向佛，濟世救人于水火，卻落得如此下場？”

“當我逃出生天后我便發誓！”隨著李寶兒的話語落下，隱隱有無形恐怖的威壓溢出，云川仿佛見到了滿山佛血流淌大地。

“我要成為這世間最大的因果！我要這天地再無漫天神佛！我要這些虛偽的存在灰飛煙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