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七,宰公雞。
她端著一碗藥,小心翼翼的穿梭,昨天剛剛下過雪,雖已掃出一條小路,但是正午陽光曬化的雪水又淌的到處都是。
“哎呀,我的老腰”,阿婆突然從雞圈里出來,左手提溜著一只雞,右手扶著腰。
“呀,單小姐,又來給夫人熬藥了。”
“嗯”,隨手撿出來一根雞毛,隨后又補充道:“阿婆,回頭我找醫館給你看看腰。”
“哎呀,不用不用,人老了,這小毛病用不著看,看看這雞,肥的很呢,今年有口福了。”話音還沒落,手起刀落,雞血已經鋪滿了盆底。
夫人臥房,火爐燒的暖暖的,透過屏風隱約看到滿床的被褥和縮在一角臉色慘白的中年女人。
“夫人,喝藥了。”她蹲在床邊,輕輕吹著藥碗。
床上的女人好像毫無生氣,下咽都有些費力,只是抬眼看了看她,沒說什么,喝完藥就閉上了眼。她也很識趣的掖了掖被角,拿了藥碗,退身出門。
剛剛走過屏風,床上的人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她連忙反身回去,床邊一灘鮮血。
“快叫大夫!”她看著愣在門口的丫頭,吩咐到。
輕拍著夫人的后背,只覺得這病情不似從前,夫人已病了2年,從不似現在這樣劇烈咳嗽,血也止不住的從嘴角留出。
大夫來的很快,隨后老爺也來了,夫人好像氣息越來越微弱,甚至都沒來得及留下一言半語。
“老爺,借一步說話。”大夫查看完床上的遺體,神神秘秘的喊了老爺出去。
她好像突然意識到了什么,端起藥碗查看起來,難不成是下毒?可是,這藥從未經他人之手啊。
突然的一巴掌,打斷了她的思緒,這一掌,結結實實,打的她摔倒在地。
“來人,把她綁了,去前廳。”根本沒有留給她思考的時間,就被綁了扔在雪地里。
早晨還在期盼年夜飯桌上的大肥雞,現在看著下人們忙碌的身影只覺得諷刺,她今年可能沒有資格坐在飯桌上了。自從五年前父母戰死,府中下人四散,她就簡府收養,覆巢之下,她就是唯一被救下來的完卵,生活雖比不上從前,可終歸是感謝的,又怎么下毒呢?
天色漸暗,或許是溫度太低,又或許是被綁時間太久,她好像已經沒有知覺了,意識逐漸模糊,好像又下雪了,雪花落在臉上的絲絲涼意,又使她清醒了一點。
就著夜色,一道纖長的身影出現在門口,身著墨藍色披肩,領邊暗色的毛在燭光映照下泛著光澤,顯得來人格外低沉隱忍。
“出了什么事?”來人語氣極盡溫柔,與此人堅毅的外貌顯得格格不入,說著把披肩蓋在了她身上。
“安哥哥,夫人走了……”正說著,老爺打斷了她:“子安,先去看看你母親吧。”
簡子安溫柔的眼神,讓她瞬間安心,她往披肩里縮了縮,等著他回來。
不多時,老爺拿著鞭子回來了,簡子安立在一旁,眼中不悲不喜,深不見底。這么多年,她從未見過這樣的眼神,不由的開始擔心。
“單玨,這藥你作何解釋?”老爺把藥碗摔在她面前,還有一只吃了藥渣當場斃命的兔子。
“我沒有,這五年來,我對您和夫人感激不盡,又怎么會下毒呢?況且自從夫人抱病,服侍湯藥一直是我在做,若我有異心,又何必等到今天?”
“你還有臉提五年來的養育之恩,當年若不是夫人,你現在還不一定過著什么日子。”說著抖了抖手中的鞭子,這鞭子材質不同尋常,是多種材質混合而成,前些年一個下人勾引少爺,不到十鞭就斷了氣,縱使單玨有些底子,必也撐不過二十鞭。
“雖然我暫時想不通今日的藥有什么不同,但請您給我一點時間查清楚。”
“查?時間?呵,給你點時間讓你想清楚怎么開脫嗎?既然你拒不承認,用刑!”
兩個彪形大漢上來按住她,管家從老爺手里接過鞭子,說了一句:“對不住了”。
“一!”,第一鞭落下,眼淚瞬間盈滿眼眶,后背火辣辣的疼,好像有千萬根針要穿破皮膚一樣,她偏頭看向簡子安的方向,淚水模糊之中只看到他好像對陌生人一樣冷漠的看著她,無動于衷。她以為子安哥哥對她是不一樣的,如今看來,他也是不信她的。
“二!”
“三!”
三鞭下去,血肉已經和衣服黏到了一起。莫不是活不過今晚了?曾經還想等站穩了腳跟,去找找當年流落煙花的姐姐,如今,好像活不到那一天了。
“四!”第四鞭落下,力度毫無減弱,單玨嘴角已滲出了血。
“五!”聲音洪亮,但預想的疼痛卻沒有到來。
“父親,如今眾人皆知玨兒是您的養女,也快到及笄的年紀,陸續已有人來提親,到時您作何解釋?”簡子安聲音不大但堅毅,語氣中有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作何解釋?養女殺母,按律法也應當處死。”
“父親!”短短兩字,卻好像有千斤威壓。
“罷了,先把她關到柴房,等夫人下葬之后再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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