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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在月初的時候寒流經過,下了今年第一場雪。

經過一晚上的堆積,雪已經很厚了,一腳踩下去可以把人的腳踝淹沒。

寒風呼呼地迎面刮來,大雪如漫天的鵝絨,紛紛揚揚模糊了所有人的視線,目光所及,只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大雪里有無數人奔跑歡呼。

突然一個雪球砸在我頭上,回頭望去,吳憂站在不遠處笑彎了腰,我不甘示弱,抄起雪球向她扔去,她咯咯地笑著跑開了。

一片雪花落在我脖子上,有點冰涼,可我的心里卻是熱乎的。

深夜的教學樓只有高三的學子在孤軍奮戰,正值寒冬臘月,這座教學樓依然倔強孤傲,在這漫漫寒冬里燈火通明,窗外寒風凜冽,大雪漫天。

教室內卻溫暖如春,驅散了寒冷。

吳憂正在給我檢查做的題,我偷偷看她,她的發梢輕輕垂落耳朵旁,側臉美得驚心動魄,不禁感慨此女只應天上有。

突然,隔壁班的一個男生將吳憂喊了出去。我忍不住轉過頭去,看到她和那個男生站在走廊上。

男生好像說了句什么,繼而遞給吳憂一個粉色的什么東西,然后轉身離開了。

沒過多久,吳憂便回來了。此時我看清了她手上拿著的是一張粉色的信簽紙。

很顯然,那是一封情書。

吳憂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瞟了一眼紙上的內容,便隨手塞進課桌里面,繼續檢查我做的題,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她沒主動說,我也不好問些什么。我也只好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但事實我的心里已經兵荒馬亂,因為這封情書確實威脅到了我們之間的關系。

因此,我下定決心,要速戰速決。

《電鋸驚魂》在大陸熱播,那時候適逢高三,大家都在學校里苦讀出不去,各種模擬考小考不斷。

每次從外面回到教室,桌面被白色的試卷所掩蓋,在大雪封城的季節里,豎鋸經典臺詞I want to play a game和令人恐懼的比利玩偶讓我們無比動容,時時刻刻揪著這群高三學子的心。

黃不南從一個朋友那弄來了槍版,與汪遠在宿舍里用電腦看得大呼過癮。

我對眾人說:“瞧你們那點出息,下個星期哥帶你們去電影院看正版。”

眾人高呼:“逸哥萬歲!”

其實,我還邀請了吳憂。因為臉薄,所以找這倆貨為我打掩護。

我把省吃儉用存下來的零花錢換了四張電影票,在一個周末的晚上,我以感謝吳憂這么久以來幫助我復習為由,向她發出邀請,她高興的像個孩子,二話沒說就答應了。

晚上,我在電影院門口看到了她。她站在影院臺階上,燈光照在她身上仿佛一層光暈,眉眼愈發精致,愈發動人。我遠遠望著她,她看到我嫣然一笑。

我們捧著可樂和爆米花進了影院,我坐在她的右手邊。從來沒和她這么近距離接觸過,玉人在側,鼻尖是她淡淡的體香,我想如果讓這一刻停住不動該多好。

作為一部聞名世界的恐怖片果然不同凡響!影院里此起彼伏的尖叫聲更增加恐怖氣氛。黃不南和狗哥早已嚇的縮在椅子上不敢抬頭,吳憂也是緊張的攥緊拳頭靠在椅背上不敢動彈。昏暗中,我伸手握住她搭在扶手上的小拳頭。她顫抖了一下,但沒有把手拿開。我偷眼看她,她盯著屏幕,好像什么也沒發生,但眼神開始游移,表情沒有變化,但耳垂已經紅透了。

我的心思全在她身上,一點沒留意電影已經結束。退場時狗哥大呼小叫的說可怕,我和她相視一笑。這么恐怖的電影為什么我卻感覺是人間天堂呢?

回去的時候,黃不南借口說困了,想先回宿舍去睡覺,隨后便拉著狗哥先走一步。我心里清楚,這小子是為了給我倆制造空間。于是,只剩下我和吳憂倆漫步在校園的路上,誰也沒有開口,天上簌簌飄下雪花,踩著咯吱作響。暖黃色的燈,將我們的影子遠遠拉長。

我將吳憂送到女生宿舍樓下,臨走時,她叫住我。

我的呼吸突然有些急促,期待著她會跟我說些什么。

只見她從口袋里掏出一張折疊成心形的粉紅色信箋遞給我,說道:“劉俏逸,麻煩你幫我把它轉交給茍楨。”

聞言,我整個人像被石化了一樣,不安感如滔天的巨浪,瞬間在我所有的感官里擴散。

吳憂口中的茍楨就是那天晚上叫她出去的那個男生,此時她手中這張粉紅色的信箋怎么看都像是情書,而她卻讓我把這封信箋轉交給茍楨,其中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我的喉嚨很干,一時竟不知道說什么。我給自己灌了幾口礦泉水,咽下去竟然是苦澀的味道。

我沒有說話,只是點點頭。“謝謝啦。”吳憂沖我笑了笑,轉身向女生宿舍跑去。

吳憂離開后,我打開了手里這封信箋,上面內容這樣寫道:

見字如面。原本這四個字是用在相隔兩地的情侶身上。但我時常痛恨不能終日與你廝磨,由此用作啟倍語。說實話,我很忐忑,因為這是我第一次寫情書。我這個人向來吝嗇,平日里甚至不肯給旁人一些溫言暖語。卻只對你大方起來,為你交付一整個我。你遲到了許些年,一出現便讓我情難自禁。智者不入愛河,而我終究還是占得了這人間的一味愚。我提起半生的勇氣寫下這封情書,想讓你知道我對你的喜歡。可我怕這喜歡太耀眼,怕打擾到你。所以,喜歡的話就先寫到這,我們來日方長。

看完,我心中生出一股無力感。

原來一切的一切都是我肉包子打狗一廂情愿罷了。

我本將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我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朝宿舍樓走去,我只覺得天昏地暗,走路的時候地面都是傾斜的。

在敘利亞打仗都沒受過這么重的傷。

我已不記得自己是怎樣把那封粉紅色的情書交到茍楨手中的,我唯一記得的是當他的幾個好哥們聽說了那封情書的來歷之后對茍楨流露出的那種欽羨贊賞甚至忌妒之情。只不過奇怪的是,茍楨面對身邊幾個哥們的恭維與諂媚,臉上竟然露出了一絲尷尬和悻悻的怪笑。

但這些已然與我無關,因為我將要收起那打水漂的愛。

我蘊藏這么久的真情告白,就這樣被一封信箋,扼殺在那個不切實際幻想的搖籃里。當然,因她而起的情緒,我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吞。

我沒有一個身份去和她歇斯底里的訴說她的過錯與不該,更何況她沒有錯。

那個夜晚我胡思亂想了很久,也許有些地方會有些過分解讀。

即使這段關系不能完好如往昔,她仍是我若干個晚上失眠的原因。

室友說我不爭,旁人說我曖昧,路人覺得荒謬,我自己也覺得迷茫。

于是我試圖通過減少跟吳憂的接觸來壓制這份與日俱增的情感。

從此我又恢復了以往的作息時間,又開始逃課看書玩音樂的生活。

面對我的突然降溫,吳憂沒有表現出任何變化。

偶爾去飯堂打飯的時候遇到她,她看到我時臉上沒有任何的波瀾,我也努力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但其實心里極度失落。

日子就這么混沌的過著。

有天晚自習,黃不南非要拉著我去上課。在他的乞求下,我終于答應了。

這是我單方面和吳憂“冷戰”后第一次來上課。我們還是沒有說話,她看她的書,我玩我的轉轉筆。盡管這么久不理對方了,但我們都還是很有默契,因為我們都沒有打破沉默。

我就在這樣一個尷尬的氣氛中坐著……

大家在混雜著荷爾蒙與汗味的課室里埋頭疾書。突然黑暗襲來,燈管的嗡嗡聲、紙張的摩挲聲很不自然地消失了,隨之而來的是齊聲的呼喊。

從那一刻開始,黑暗的掩護模糊了好與壞、正直與邪惡,甚至是男女授受不親的規則。在這個小小的課室里,秩序仿佛是由電力來維護的。

“能告訴我,這幾天不理我的原因嗎?”黑暗中,吳憂附在我耳邊輕聲說道,她身上的特有的味道從我的鼻子下飄過。

我的心撲通撲通的跳著,我努力平復著心情,開口道:“我們該保持距離的。”

“為什么?”吳憂跟我拉開了距離。

“你已經名花有主了,我自然該跟你保持距離啊。”

“我名花有主?你是指那封信?那封信箋是茍楨寫給我的,我只是原封不動的退回去……我以為你認得我的字跡呢。”

“可你為什么要讓我幫你退信?”我一臉疑惑。

“我知道你會偷看信的內容,不讓你見識一下別的男生寫給本姑娘的情書,你怎么會有緊迫感?”

聞言,那消失的星星之火,又開始燃燒我的內心世界。

黑暗只持續了幾分鐘便又恢復了光亮。

剛剛發生的一切都太快了,好似幻境一般,可我肩上殘留著的那一絲若有若無的味道告訴我那是真實發生的。

晚自習結束后,走出教學樓,縱橫交織的光線讓我有些恍惚......看著她的背影,好似從最遙遠的地方傳來了那首《私奔》的旋律。

我終于忍不住,沖著她的背影,大吼道:“吳憂,把你的志愿給我抄一下!”

此話引得周圍的人紛紛側頭,無數雙疑惑和好奇的目光聚集在我身上。

她回頭看著我,露出調皮的笑容。雪面反射的月光,讓她全身都蒙上一層光暈,仿佛夢里的她。

“師大!”

話落,人群中爆發出一陣陣驚呼,頓時我感到體內流淌著無盡的力量。

我莫名想淌眼淚......只能點頭回應她......此刻,此后,她便是我的信仰。

在很多年后的一次同學聚會上,大家都喝高了,我才得知,那次停電事件是黃不南與狗哥的杰作。

高三的百日誓師結束后,我們迎來了最后的一百天,我們即將告別這美好的三年時光,然后各自踏上新的坦途。

“記住了啊,做完選擇題先把答題卡涂上!”

“爭取一遍做對,沒有時間給你檢查了!”

“我跟你們說,上一屆有個學生……”

那段時間,老師們輪番上陣,口若懸河。

明明考的不是他們,他們卻比我們還著急。

不知過了多久,教室里突然安靜下來,班主任還在講臺上噴著唾沫。

人群里隱隱有了啜泣聲,有的人紅了眼眶。

蔣干事愣住了。

他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擦了擦眼睛,背對著我們走出了教室。

那天風很大,把沙子吹進大家的眼睛里,風里充滿了離別的意味。

那一年高考分數線是530,我只考了476,離分數線還差63分,分數已成定局,我沒能考上與吳憂同一所大學。

吳憂心滿意足的填報了師大,而我報了一所離她較近的職院。

黃不南跟狗哥分數差不多,倆人填報了同一所大專。

于是,我們“黃金鐵三角”就分開了,暫時各自為戰。

我記得黃不南曾說過,“三角形具有穩定性,就像我們仨的友誼一樣,缺了誰都不行。”

拍畢業照那天結束后,我在校園里溜達了很久,終于在快要日落的時候回教室收拾東西。

教室里空無一人,桌椅橫七豎八,草稿紙如白雪,鋪滿了整間教室。

夕陽在這一刻照進教室,空蕩蕩的教室被金色盛滿,窗外巨大的落日緩緩沉入地平線。

三年前的夏天,我曾滿懷熱情地走進這間教室,青春的歡笑洋溢在空氣中。

如今一地狼藉,只剩下我一人徘徊。

不久之前這里生活著一群人,他們青春洋溢,有書聲瑯瑯。

沒吃完的零食還擺在課桌上。

好像大家只是去上了一節體育課,下課鈴一響,就會有人抱著籃球沖進來,教室里就又是一片歡聲笑語。

我輕輕關上門,夕陽的光越來越窄,變成一條縫,最后消失在腳邊。

我把一整個高三都關在里面了。

教室里大概很快就會鋪滿灰塵。

但是不用擔心,下一次門打開,一定又是一群生龍活虎的年輕人,帶著滿懷的熱忱和一往無前的勇氣,像從前的我們一樣。

不過就是另一群人的故事了。

走出校門,朝學校附近的江邊而去。已是夕陽西下,遠處一片紅霞渲染了整片天空,看著江邊低垂的柳樹,迎著江面吹來的風,我的心情并沒有好上一分。

落日余暉灑在身上,一層朦朧的光暈中,吳憂在我的視線里逐漸清晰起來。

她在離我不遠處停下來,我心灰意冷地告訴她,我沒考上。

不想,吳憂微笑著搖搖頭,指著江面說道:“命運像這深廣江流,就算曲折也會最終去往它該去的地方。不要因為失誤就失望,因為我們沒有如果。

“你已經做的很好了。有一半是我的問題,作為你的一對一幫扶,我沒有很好的盡到責任……不管是哪一個身份,我都有責任。”

我細細嚼咽著吳憂說的每一個字,終于尋到其中蛛絲馬跡。

“不管是哪一個身份,你都有責任是什么意思?”我問道。

太陽在此刻落山了,周邊亮起了路燈。吳憂笑而不語的看著我,我這時候才猛然醒悟。

此時,我心里像激蕩的湖水一般,微風拂面而來,吹動吳憂的秀發,更覺美麗。

目光交匯如流水,微微相笑似春光。世間的情話本就不多,一個女子的臉紅,更是勝過一大段告白。

這個夏天,我倆之間的關系已不再是同學、同桌或朋友,而是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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