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大約有一個時辰左右,王老五一行人再一次停下了腳步。
王老五不明就里,怎么又停下了?難道是又來了一伙土匪?
果然天資聰慧,確實又來了一伙土匪。不過看這一伙土匪的裝束,顯然比王林他們要專業不少。
這伙土匪里面沒有老弱婦幼,盡是一幫五大三粗的漢子,每個人手上都有攥著一把兵器,不少人的兵器上都有幾道豁口,應當是與人拼斗時所留下的。
那為首的漢子也不似王林這般憨厚,身體雖然算不上強壯,但眼神中卻有一份兇狠的戾氣。這戾氣與那青云鎮的王大爺極其相似。如果非說有什么不一樣地話,那就是多了幾絲匪氣,而少了幾分養尊處優的富貴。
王老五知道,有這樣戾氣的眼神,那手上一定是粘過人命的,而且決不止一條。
面對這樣的人,錢是萬萬不能給的,一旦自己給了錢,那在他們的眼中,就是一只待宰的肥羊。
雖然錢對于現在的自己來說,只是一個數字而已。但給錢也要給得舒服不是?
這時,王林上得前去,與壯漢說了些什么。
過了一會兒,王林低著頭回來對王老五說:“恩人,那人是這一帶有名的強盜,他說了,只要留下一百兩銀子,就可以放我們走。”
說這話的時候,王林的頭埋得很低,根本不敢看王老五。他知道,這是自己的恩人,但是對方也是自己這幫人惹不起的人。
強盜也分很多種,像他自己這樣的,雖然名為強盜,其實也只是一些討飯的可憐人而已,而對面的這些人,那是真真正正的強盜,而且是這一帶最為兇狠的強盜。如果萬一發生沖突,自己死在這里無關緊要,但如果恩人死在這里,那上對不起恩人,下對不起同伴們。
這么多年以來,好不容易有一個家的希望,如果恩人有個閃失,那他們那夢想的生活也自然就不復存在了。
王老五聽到王林的說法,起初并不說話。過了一會兒,看著王林的眼睛說道:“如果我不愿意給呢?”
王林聽到王老五的這話,也不多說什么。拿起了身旁的木棍,徑直走向了那為首的漢子。
王老五看著王林的背影,知道他在下這個決心時,必然不輕松。但卻不由得生出一絲絲欣慰,倒不是因為王林知恩圖報的心思,而是因為他在王林身上看到了責任。
為了自己這幫兄弟姐妹們能有個安寧的生活,他必須這么去做。
責任使人勇敢!
有些事情,明知恐懼,但又不得不去做。因為那叫責任。
勇敢并不是無所畏懼,而是明明畏懼,卻毅然前行。
這才是真正的勇敢!
正當王林走出幾步之后,王老五迅速上前將王林擋在了身后。伸出手掌,做了一個“止”的姿勢,便上前去與對方“講道理”。
那為首的土匪剛一看到王林要上去,便已經命令手下的土匪做好了動手的準備,但又看到王老五將王林擋在身后,心想這個公子哥肯定是怕了,臉上露出一副居高臨下的勝利者姿態。
“要錢沒有,要命看你給幾條?”王老五冷冷地說道。
土匪愣住了,他沒想到,這個貴公子憑什么敢這么對自己說話。臉上青筋跳了出來,露出蠟黃的牙齒,死死地盯著王老五,仿佛受到了多么大的污辱一般。
剛才他的腦子里還在幻想,幻想這筆錢究竟要怎么花。是到怡紅院里去找一個頭牌,還是到神仙居里去喝那最名貴的燒酒,或者,兩者都要!
他感覺手上握的已經不再是那冰冷的刀,而是那怡紅院里柔軟的胴體。想到這時,他的手指都不由得動了幾下。
風吹過手心,那手感,一個字——美!
我褲子都脫了,你竟給我來這個?土匪心中猛烈地控訴著。
“看來,你是在找死!”土匪低吼著。
“死是死不了的,但總得留下點什么!”王老五平靜地說道。
“小的們!動手!”
“張三,出來!”
張三剛才已經醒了,但一直沒有動手。這些年他早已經習慣了,動不動手,什么時候動手,那都是王老板想的事情,自己只需要看王老板怎么說就行了。
王老五的話剛一出口,張三就拉長了嗓音喊了一聲“來了”,就沖了出來。
車廂里的小姑娘緊緊地依偎在娘親懷里,眨著大眼睛看著自己的娘親。那女子安慰地說了一句:放心,會沒事的。
放心,會沒事的。多么美好的愿望啊!
愿望總是美好,但愿望最后能不能成真呢?
還沒有想完,那抱著孩子的女人就聽到了一陣陣慘叫。她眼睛緩緩地閉下,心想,完了。
完了。那為首的土匪也這么想著。
就在那一瞬間,自己那不知砍了多少人的手,就已經飛到了路旁。鮮血與泥土相混合,顯得是那么凄美。
殘陽如血。
殘陽下,一架馬車依舊不緊不慢地向著青云鎮的方向行進,馬車兩旁是一群破衣燦衫的男男女女,后面綁著一群四肢不全的土匪。
“王林,都是土匪,為什么你們的區別這么大呢?”
“回恩人的話,我們這樣的土匪其實并不能算是土匪,我們是實在沒有活路了,到路上去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混口飯吃。而他們這幫土匪,那才是真的土匪。您看那個為首的人,是這一帶有名的土匪,不知殺了多少人,搶了多少銀子,禍害了多少女人。”
“哦?那官府不管么?”王老五問道。
“官府?官府怎么敢管?”過了一會,王林好像想起了什么,說道:“就算是想管,也不敢管。”
“這是為何?”
“恩人,您有所不知,今天官府剿了這一個山頭,明天縣太爺的頭就掛在了修武城的門頭上了。前些年來了一個姓林的太爺,說要剿滅修武城周邊的土匪,那真是一個好官啊!”
說著,王林臉上浮現出了一絲欽佩:“結果,剛剿滅了一伙土匪,沒過幾天,林太爺的人頭就掛在了城門上。從那兒以后,就再也沒有人敢提剿匪的事了。”
“知道是哪伙土匪干的么?”
“知道呀。整個修武城的人都知道,但那又能怎么樣呢?”
“那州府里就不管么?”王老五問道。依理來說,境內出現了這么猖獗的土匪,地方官總是要出面解決的。
“那就不知道了。”過了一會兒,王林狠狠地說:“這些當官的都一樣,只敢對百姓下刀子,見了土匪,跑得比兔子還快!”
“那這一代有多少土匪呢?”
“這就不知道了,反正很多。恩人,您也知道,我們這些人都不是真正的土匪,您要是想知道,可以問問后面那個。”說著,王林指了指后面的那個為首的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