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裝發下來了,只是沒有兩面紅旗的領章和五角星的帽徽。
“穿上軍裝看看。”郝春秋微笑著說。
郝占仁就脫下了媽給做的棉襖、棉褲,一件一件地穿軍隊發下來的服裝。
郝春秋在一旁看著兒子穿戴整齊,那眼神就特別亮堂、自豪、驕傲。
占仁媽瞧著穿上軍裝的兒子,不知道是開心還是傷心,哭了……
郝春秋就急忙問:“你咋的啦?兒子當兵應該高興,你咋還哭了呢?”
占仁媽錢雨,在這個家里,從來就沒有人使用過“錢雨”二字。
錢雨抹了一把淚水,笑著說:“高興,我是高興才哭的……”
錢雨身材瘦弱,給人弱不禁風的印象,但是她是一個很堅強的人,又是一個十分善良的女人。
看到兒子穿上軍裝,錢雨心疼兒子了。她聽當兵回來的郝春才說過,到部隊就是打山洞子,“深挖洞、廣積糧”,累得從山洞子里出來就想睡覺,有的在山洞子里睡著了,后來得病了,不適合在部隊干了,就提前退伍了……
錢雨擔心兒子在山洞子里睡著了,山洞子里肯定潮濕、陰冷。說:“占仁,你可千萬不能在山洞子里睡覺啊……”
占仁就說:“媽你放心,我不怕苦,我挺得住,我不會在山洞子里睡覺的!”
錢雨抻了抻占仁的軍裝衣襟,端詳著自己的兒子,又瞅瞅丈夫郝春秋,說:“占仁這孩子,肩膀多寬啊,能扛上肩牌,將來能當軍官呢!”
“現在解放軍是官兵一致,沒有扛肩牌的軍官。”郝春秋說,“當上軍官,四個兜,那是因為軍官需要帶的東西比士兵多,在衣服大襟上多倆兜。四個兜的就是軍官,只有兩個上衣兜的就是兵。”
郝占仁這才注意到自己的軍上衣只有兩個貼胸脯的小兜兒,衣襟上沒有兩個大兜兒,跟接兵的鄭指導員確實不一樣。心里默默地說:“爹,媽,你們不用著急,我到部隊一定好好干,我保證能加上兩個大兜兒給你們!”
后話,到部隊的第五個年頭,郝占仁果真給爹媽寄來了四個兜兒的照片。照片上的郝占仁,精神飽滿,英姿挺拔,肩膀上真的扛上了肩牌,只是戴個黑邊框眼鏡,怎么看,都不像指揮打仗的軍官。
“孩子要當兵走了,趕緊定個日子,把公社干部請家來,感謝這些恩人們,吃個飯。”錢雨說,“都請誰,占仁你說。人家培養你一年多,咱不能忘恩負義,不能忘了人家對咱們的好。”
“嗯。”郝春秋說,“我也正考慮這事兒呢。占仁,你看哪天?得抓點緊,咱家請公社干部一回,不然以后就沒有理由了!”
“爹,媽,后天吧,就后天!”郝占仁說,“后天上午開會,公社干部肯定都在。”
郝占仁在軍裝發下來之前,雖然參軍的事情定下來好幾天了,可是,他堅持天天上班,堅持看守廣播、堅持采訪寫稿。他自然知道公社的大事小情。
“那就后天中午!散會了就都來咱家吃飯。”錢雨一錘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