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占仁當兵走以后,錢雨就天天盼兒子的來信。
“不用著急,占仁很快就會來信的。”郝春秋說。
郝占仁到部隊的第二天就給家里來了一封報平安的信,此后,一個多月過去了,再沒來第二封信,錢雨就有些著急。
最近幾天,幾乎每天放學后,就讓閨女郝淑嫻到大隊郝書記家去打聽有信沒有。
“大哥來信了!”這天,郝淑嫻從郝書記家回來,手里舉著哥哥的信,跑進家門就喊:“媽——我大哥來信了!”
錢雨雙手在衣襟上緊忙蹭了兩下,急忙接過信,端詳了一會兒,并沒有當即拆開,說:“等你爹回來再看吧。”
錢雨不急于拆開信看,并不是自己不識字,當姑娘的時候,也算得上大家閨秀,出身書香門第之家,要不是體弱多病,不一定就嫁到老郝家。
錢雨想與丈夫一起看信,一起看這封早就應該來的第二封信。她知道丈夫郝春秋比當媽的盼兒子的信一點不差,只是當爹的不說,都在心里擱著。
好事情,錢雨總是能夠與丈夫一同分享,這是她做妻子的原則。
“怎么還沒拆開?”郝春秋接過錢雨遞過來的信,問:“你不是天天盼兒子的信嗎?收到就拆開看唄,信上的字,也不會因為你拆開了就跑了,我回來一樣看,一個字都不會少的。”
“你兒子的信,還是你親手拆開好。”錢雨雖然是個農村婦女,可是她的內心是縝密的、細膩的、浪漫的、深情的,這一點,郝春秋感覺非常幸福。
雖然錢雨因為身體原因,不能幫他參加生產隊勞動掙工分,可是,郝春秋內心是很滿足的。自己的妻子錢雨,把家料理得是最好的,把孩子們打理得也是最好的,屋里的事情樣樣不用他操心。
郝春秋拆開信,遞給郝淑嫻,說:“你來念。”
郝淑嫻接過信,一字一板地大聲念起來——
“親愛的爹、媽:
二老好吧?
弟弟妹妹們都好吧?
我到中國人民解放軍這所大學校,快兩個月了,我很好!請放心!
鄭指導員對我很好!丁連長對我也很好!
我寫的詩歌在連隊的黑板報上登出來了,戰友們很羨慕我,說我是詩人,將來能成為軍旅詩人!
我們新兵班長對我也很好,有時我在隊列訓練時出現小失誤,他都不用踢一腳的方式糾正呢,呵呵……
爹、媽,我進步了,我被調到連部當衛生員了!
衛生員就是負責全連官兵衛生醫療工作的,指導員說了,隔段時間送我到師衛生員培訓隊學習,學習之后就是合格的衛生員了!
對了,連隊衛生員,就像咱村里背著藥箱的赤腳醫生,我就是連隊的赤腳醫生。誰感冒了、發燒了、頭痛了,都來找我,我就給他們安乃近、去痛片、阿司匹林,其它的藥我不懂作用,還不敢給。呵呵,等從衛生員培訓隊回來,我就是連隊的醫生了!
還有,連隊衛生員,相當于副班長級別。我的直接首長是文書,是正班長級別。
不說我了,爹媽放心!
您二老身體好吧?
媽身體差,爹就多操心了!”……
“別念了……”錢雨眼淚滴滴叭叭地落下來,說,“別念了,等我自己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