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團廢棄金屬擦過手砸到女孩的胸口，隱約可以看得出來那像足球的物件是由罐頭改造的。

女孩吃痛皺起眉，布滿污漬的手指上被刮開了一道口，滲出幾滴殷紅。她瞪了眼前的男生一眼，忍痛撿起掉落的鐵盒起身就走。

少年抄兜不緊不慢地跟在女孩身后，嘲諷開口：“不是吧，左然？還盯著這破盒子看呢？”

“我就不明白，這玩意有什么用，你看了這么多年。”少年依舊喋喋不休。

“難不成，這是誰寫給你的情……”

話音未落，陳谷下巴就傳來劇痛，舌頭險些被咬斷。

“嘶——”少年眼睛瞇縫著，揉著下巴盯著左然。

收回拳頭，左然打開儲水桶的水龍頭，看著有些泛黃的水流出，她伸出手。

“不會說話最好閉上嘴巴。”

水流帶走血污，陳谷也識趣地閉上了嘴，可左然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就又自顧自的離開了。

遠方有幾個小伙伴朝陳谷招呼著要他繼續踢球去，他站在原地看著左然的背影，過了一會才揚起笑臉：“來了！”

左然向自己所屬E12區域走去，一頭利索的短發也沾染著一些泥土，但可以看得出來并沒有其他的臟東西。

現在是末世徹底爆發的第20年，左然也15歲了。她也見證了末世的快速進化以及人類的艱難求生。

如今的人類已經能夠建立起一個個巨大的基地了，高高的墻壁之內劃分了大大小小的區域，越向中心自然能享受的條件就越好。

這些基地彼此之間還是有些距離的，人類的勢力仍然孤微，游走在城墻之外的盡是各種喪尸與變異來的怪物。

左然記得聽父母說過，末世爆發的根本原因是某個國家不負責任地排放未經處理的放射性污水，當然那個國家早已自食惡果，在變異的怪物潮中首當其沖滅國了。

她打開殘破的木門，躺在屬于自己的小床上，重新打開鐵盒，里面有一張紙條。

左然伸出手撫摸著被火燒過的邊緣，看著上面密密麻麻的字，但很遺憾她不認識。

20年不至于讓人類的文明出現斷層，但是左然的父母告訴她，那是俄文，在這個基地甚至很多的基地，恐怕也沒幾個人認識。

她有些恍然，這個紙條是她無意間發現的，實際上這么多年的摧殘加上末世前時代的高速發展，紙質的東西本身就有些罕見了，她也不知道怎么的，只是覺得應該好好保留下這個東西。

至于上面的意思，倒是不強求了解了。

“然然！”

“來了！”合上鐵盒，左然走了出去。

門口正是左然的父母，他們眉眼間有些疲憊，但是嘴角仍然掛著笑意，左母揉了揉左然的頭。

左父懷里抱著幾個罐頭，見到左然也是一喜：“寶貝，爸爸可是想死你了。餓了沒？”

他放下罐頭后又從背后變魔術一般拿出來一個懷表，除了上面沒有玻璃外，整體干凈。

左然開心地接過懷表，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我也可想爸爸了。”話雖這么說，卻立馬坐在椅子上伸手撥弄起懷表來。

左父無可奈何地笑了笑，也坐下開了幾個罐頭，左母適時遞上幾個勺子，一家人有說有笑的進餐。

“老婆，然然。”左父突然開口，引得兩人的目光也移向他，“最近上頭有人來了，你們也要注意一些。”

“是……又輪到我們這邊了嗎？”左母沉吟道。

歪頭看向自己的母親，左然不解詢問：“媽媽，什么輪到我們了？”

左家父母一同看向左然，左父眼神復雜，眸光波動。

感受到妻子的手溫柔附在自己的手背上，左父定下心來：“也是，然然還沒到年齡。”

“沒事然然，這個不著急，晚上媽媽再跟你說。”左母輕輕擦干凈左父面前滴落的湯汁。

左然聽后低下頭，勺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挖著，卻沒太有胃口，但她還是把自己那份吃光了。

其實算起來，落差最大的正是左然父母這一輩，見識過和平和美好，卻生生要轉變接受現狀的生活，但即便這樣，左父也習慣每天下班后帶一份“小浪漫”，讓生活不至于太過麻木。

可現實終究是殘酷的，該來的總會來。

A區域中心

指揮處

“怎么回事？”軍裝男人敲著桌子，憤怒不已。

從未有過這樣的事情發生！他們的部隊都到了，出勤人數卻還沒有征全。

“張德清，你應該知道這件事的重要性，5年各大基地才輪換一次，沒有這些人開道，人類無法探索更多區域，只靠軍隊是永遠顧不過來的！”

張德清身邊的一個八字胡開口：“王參謀，這……這也不是我們故意為之啊，實在是……年滿16周歲的人就這么多了……”

“末世生育率……本身就低啊。”八字胡怯懦抬眼，又快速把眼皮耷拉下來。

王參謀氣得來回在屋內踱步，一旁久未言語的張德清終于出聲：“我自然知道他們都是后備軍，胡八所言不虛，856人，確實是這個基地的極限了。”

“湊不湊和怎么湊，這件事已經超出我的權限了，還是需要和王參謀告知實情的。”張德清淡定拿起水杯，吹了一口熱氣，啜飲著。

王參謀站定，盯著張德清許久，突然笑了。

“張德清，都這時候了，老做派依舊不改啊。”

張德清不理會他話中的譏諷之意，只要體系還運作，有些事就是不可能避免的，他不覺得自己這樣做有什么過錯。

強龍也壓不過地頭蛇，他就算是這樣了，王參謀又能拿他怎么樣呢？

王參謀打開窗，伸手按在合金窗沿上，俯瞰基地：“1000人，還差144人，17歲服役的活下來的都入了軍隊，人數真要差幾個我也就當不知道了。”

他冷笑一聲。

看似有選擇，實際上，他沒得選，只能當這個不仁義的人。

翌日

“E區請注意！E區請注意！”銹跡斑斑的廣播喇叭發出幾聲茲拉聲后傳來一道清麗女聲。

“所有15歲人員，到廣場集合！”

“重復：所有15歲人員……”

學校高一某教室

站在簡易黑板面前板書數學公式的左母聽到廣播后一怔，手中本就不長的粉筆斷開，滴溜溜在地上打了一個轉。

因為17歲就征兵的原因，所有的上學年齡一概提前，保證16歲即可高中畢業。

“老師。”后排一個身材壯碩的學生懶洋洋開口，他翹起板凳靠在后墻，只兩個后腿支撐起他的身子。

他揚起下巴：“這種末世里，我們還學數學干什么？”

“老師，我沒有針對您的意思，只不過坐在這學什么學科的工夫，好像都不如多鍛煉鍛煉。”他抱胸來回翹著椅子。

“咔噠，咔噠”

教室里一片靜謐，只有他翹椅子的聲音，每個學生也緊緊盯著講臺上的身影。

他們也想知道答案。

左母低下頭，理了理本就整潔的發絲，沒有轉過身。

過了良久，就連挑事的學生都開始皺起眉，其實這已經不算是什么新鮮事了。

每一級的學生，每一個月，每一個星期甚至每一天，所有學生的腦海里都會縈繞這個問題。

有的人會開口詢問，可能會得到老師的雞湯回應，也可能是得到沉默和謾罵。

但是真正的答案究竟是什么，他們從來沒得到過。

或許，這些老師也不知道答案。

“咻——”一只粉筆頭準確無誤的擊中男生的鼻梁，痛得他鼻子直發麻。

講臺上的左母早已轉過身，她兩個胳膊撐在講桌上，冷靜地環視全班學生：“十天后，我會給你們一個答案。”

“但是這十天，你們給我好好聽課，別再問這個問題。”

男生不屑冷笑，這倒是一個新的花樣，不過，他知道老師們根本也拿不出什么答案，索性就配合下得了。

反正也是老生常談。

左母轉身繼續板書，腰間沾上了一道粉筆沫痕跡。

廣場

這里已經站滿了人，由于是在上課期間，所以也就由教師帶隊集合了，不過大家都不明所以。

陳谷和左然本就是同班同學，此刻他也來到左然身邊，胳膊肘用力搗了她一下，惹來左然的不滿，以及同樣的報復。

陳谷悶哼一聲，在左然看不見的地方悄悄勾起嘴角。

伸手壓下嘴角，他清清嗓子：“左然，你知道怎么一回事嗎？”

左然懶得搭理他，只是目光看向廣場中心幾個人。

其實說是站滿了人，實際上人也沒多少，所以中心空地上零散的幾人就格外明顯。

“咳咳。”

中間一人清清嗓子，開口：“大家，安靜！”

在班主任和班委的維持下，稀稀拉拉的聲音逐漸消失，所有人目光看向那人。

左然也瞇起了眼睛，腦中整合信息猜測著可能。

眾目睽睽之下，那人拍了拍自己大腹便便的肚子，招呼人抬上來一個東西。

看到那東西的瞬間，左然不祥的預感在心底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