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就想開間自己的小店:我的第二人生
- 夏小暖
- 9字
- 2021-12-24 15:29:26
第一章 我的自由之路
最初的夢想
二十七歲之前,我一直以為我的人生會和這個時代的絕大多數女生一樣:念書、畢業、工作、戀愛、結婚、生小孩……可大多數時候,事情總是不按計劃走,命運也總是開玩笑,在親朋好友們都理所當然地以為我的人生已基本步入正軌的時候,我又一次在眾人失望的嘆息聲中將穩定的局面打破,破滅了父母期盼我能早日結婚生子的念頭。在他們看來,我最不成熟的地方就是壓根沒把自己當成一個即將步入三十歲的人……也許,我內心一直覺得自己才二十歲,一臉的桀驁固執,滿腦子的不合時宜。
與此同時,我在一次家庭聚餐上宣布了一個石破天驚的消息——我要辭職創業去了!頓時,餐桌上一片寂靜。剎那間,我看到父親臉上的愁云,母親眼里的恐慌,眾親戚心中的質疑。我仿佛聽到筷子“啪啪啪”掉了一地的聲音,所有人的嘴巴都張成了“〇”形。看來,我的人生注定成不了一部正劇,而只能先從反轉劇開始演起了。
我出生于20世紀80年代中期,在整個童年和青春期里,我都夢想著長大后能成為一名電臺主持人。
父親說,我從小就對聲音敏感。在我還不能夠直立行走的時候,他沒有時間總是抱著我,只要讓那個老式的收音機發出聲音,我就不哭了。我們家是當時最早買上收音機的人家,夏普6060的進口貨,父親用外匯券托人買的,他喜歡聽鄧麗君的歌,買了很多磁帶,反復播來聽。沒有收音機的時候,他就把我放在床上,一邊忙手里的活兒,一邊嘴里輕聲哼著調調,我就不哭。
大一點兒之后,我喜歡在睡前讓母親翻開故事書念一個故事給我聽,聽著聽著我便可以安心入睡。后來母親工作越來越忙,沒時間每天給我講睡前故事,父親想了一個好辦法,讓她提前把書里的故事念出來錄在那臺收音機里,每當我上床的時候,再播出來給我聽。有時,我自己也錄故事,對著收音機講話,那些童言無忌的話在許多年后曾被我翻出來聽,就像面對過去的自己。
再長大一些,我開始跟著那臺老收音機里放的流行歌曲慢慢哼唱——那是我家里比我歲數都大的古董。
上小學以后,父親托人幫我去買了一個五百多塊錢的松下Walkman(1),那時候能用上這玩意兒的可都算是家境優渥的小朋友。我記得人生中買的第一盒磁帶是范曉萱的《健康歌》。那個年代的孩子不像現在可以擁有如此多的偶像,聽到如此多的歌。由于還沒有網絡,聽歌的渠道非常有限,除了聽廣播就是買磁帶。我上初中那會兒,把每個月僅存下來的一點兒零花錢偷偷拿去音像店買磁帶。對,那時候只有磁帶,CD或者DVD也是再后來的事情了。其他小孩有整箱的芭比娃娃或變形金剛,我只有一抽屜一抽屜的磁帶……
我讀初中的時候,家里管得很嚴格,除了周末,平時父母都不準我看電視,于是,聽廣播成了我唯一的娛樂休閑方式,有些夢想隨著聲波的傳送從此走進了我的心里。在當時的我看來,那是人生最理想的一種職業:華燈初上,在廣電大樓里一處安靜的密閉空間內,做一檔屬于自己的音樂類談話節目。沒有選擇與放棄的踟躕,沒有理想與現實的沖撞,在那里,打開話筒就是一方自由天地。我當時立志將來一定要做一名電臺主持人,在圖像匱乏的年代,聲音曾是許多人的心靈寄托,一臺收音機就是一個無拘無束的夢想。而電臺很簡單,就是把自己的夢告訴別人,在我看來,做電臺的人都是喜歡做夢的人。
于是,我開始將一天之中每個時間段好聽的電臺節目記錄下來,準時收聽,甚至會守在電話機前撥打聽眾熱線。我開始瘋狂迷戀好聽且富有磁性的電臺主持人的嗓音,那幾乎成為最晦暗的高中三年里我的全部精神支柱,那些聲音陪伴我度過無數難熬的夜晚,給過我力量和希望。
填報高考志愿的時候,父母想讓我念個以后可以進正規事業單位的專業,我死活要考傳媒,我就是想要做電臺主持人。現在想來,表達的欲望和對自由的向往可能就是在那時萌發的,雖然后來并沒有完全兌現,我卻有了其他訴說的方式:照片和文字。
但其實自己骨子里對于當電臺主持人的夢想總存有幾分不自信,因此,在選專業的最后時刻我并沒有直接填報“播音主持”,而是“曲線救國”般地選擇了“編劇”。漸漸地,我開始意識到,做電臺主持人這個夢想對于我來說其實并不那么現實——長相不算出眾,聲音不夠特別,硬件來說我很一般;另一方面,個性偏孤僻,并不善于與人打交道,公眾場合也無法做到八面玲瓏,軟件上來看也沒什么戲。更重要的是,即使我當上了電臺主持人,也不見得就能做我所喜歡的那種類型的節目。試想,如果讓我每天去播天氣預報或是電視購物廣告,那簡直比不能做還要痛苦啊!綜上所述,我開始理性地認識到夢想和現實之間的差距,我所喜歡的事情未必是我所擅長的,也未必真正適合我。
那個年少時的夢似乎離我越來越遠,但大學畢業后,我還是成了一名傳媒工作者。心中的電臺情結一直還在,對于好聽的聲音也依舊沒有抵抗力。我后來認識了一些朋友,發現我們的記憶雷同,發現那些九塊八(2)、新華書店、拿空白磁帶錄電臺的廣播節目、上海音像、滾石Logo、買打口碟(3)等音樂事件也統統一致,于是一起喟嘆那個文藝的少年時代。
有人曾問我:“你有過一個想用盡一切可能去實現的夢想嗎?”
“當然。”我毫不猶豫地說,“你呢?”
“我曾經有,但那已是很遙遠的年少時了……”
突然想起那時候的我,絕對是一副年少不知愁滋味的模樣。不知道從何時起,我也已經不再只顧著埋頭向前走,而學會偶爾回頭看看了。我發現自己的生命里已經有了第一個十年,第二個十年,而后是第三個……我也可以故作滄桑老態地調侃說:“那是十年以前了。”
只是,我總覺得自己依然年少,雖已不是當初的少年。
人生就是這樣,某些人某些夢的出現好像就是為了要把你扶上某一條路,比如曾經在收音機里聽過的那些聲音,比如想做電臺主持人的夢,這些事教會我,跟隨自己的心,它一定會帶你去你應該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