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無意帶著樂山和魏源，一口氣跑到了馬車邊，幾人迅即跳上車后，立刻命令車夫速速駕駛馬車回國學館去。

馬車內，樂山和魏源嚇得腿軟，癱坐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

戰無意詢問晏九江，事情的經過。待晏九江敘述了半晌后，馬車已然快到了皇宮大門處。

戰無意聽后眉頭緊鎖道：“此事到是難辦，我們并不清楚他們要做什么？貿然插手，也不知從何下手，難道放任不管？”

晏九江狂扇著扇子，緩了口氣道：“不如就裝作不知道，反正我們也無能為力。”

宣兮暈暈的聽著他們談話的內容，紅著小臉，微微一笑道：“兵法云，險形者，我先居之，必居高陽以持敵。還有說，故迂其途，而誘之以利，后人發，先人至?！彼嗳嘧约旱臒岷鹾醯男∧?，清醒了些后，繼續道：“你們這些腦子，再來十個也不如一個太子殿下，或者我家姒啟。呵呵，還是去告訴贊哥哥吧，他一定會知道該如何解決?！?

樂山吃驚地看著宣兮，問道：“那你剛才說的什么兵法，又是何意？”

“宣兮的意思是說，我們現在在圣都，就好比是占據了險要之地，放敵人進來，才好收拾他們?！蔽涸唇忉尩馈?

“那后面又是何意？”樂山追問道。

“后面的是說，用好處和利益，誘惑敵人，讓我們本來落后的，轉變成先發制人?！蔽涸匆荒樥J真的講述道。

“那該如何做呢？”晏九江著急地問道。

魏源坦誠相告道：“我不知道?！?

晏九江隨即滿臉鄙夷不屑地一甩衣袖，哼笑道：“我還當你是大智若愚呢，之前都是裝的，哈，原來是真的愚?！彼麌@了口氣后，伸個懶腰道：“得了，一會回去，我就派隨從將此事告知太子殿下。咱們呀，也不必再費腦子了，好好回去睡覺吧。明天可就要聽講了，還不知道有沒有好日子了？”

眾人聽見以后要乖乖上學，不能再如此廝混，頓時都垂頭喪氣的沒了精神。

戰無意卻笑著道：“這會就都沒看法了？分析我的時候，怎么頭頭是道？”

樂山說到重點：“晏九江是分析的頭頭是道，結果證明，事實完全不是那樣，全是瞎猜?！?

宣兮聽見可以上學堂，很是有興致，激動地問道：“在學堂上課，有意思嗎？”

戰無意看看宣兮，呵呵一笑道：“我是沒經歷過，不過看他們的樣子，怕是日子不好過?！彼凵袷疽猓屝獬虺蚰菐兹耍缢虻那炎影悖鱾€蔫了的樣子。

宣兮有些不解地問道：“這么可怕嗎？夫子難道教的是天書？背不出，學不會，會怎么樣呢？”

魏源也好奇道：“難道宣兮，也會一直同我們一起留在這里嗎？”

“自然不會，他不過是來玩幾日。想必過不了過久，就帶著他的小左仲，一起和宣楠將軍回邊關了?！标叹沤?。

“什么？”戰無意一驚，旋即情緒激憤道：“宣兮要走？”

“那可不？他又不是天子下命，必須留在這里的人。回家不是遲早的事？”晏九江困意上來了，懶洋洋地打著哈欠道。

戰無意看著宣兮，一臉惋惜地直搖頭。

“不過，夫子講的課，想必對宣兮來說，一定是天書。哈哈哈……”樂山大笑道。

宣兮拍了樂山的發髻一掌后，氣道：“我可聰明著呢，又不是你們，哼！”

樂山翻眼一瞧宣兮，很是無奈地揉揉自己的頭。其他幾人憋著笑，敷衍的點點頭。

“對對對，學不會，我就帶你逃學，咱們一起回披霞山去。學什么繞口的文章，咱倆回去學仙法?！睉馃o意繼續想著拐帶宣兮。

宣兮聽著很是心動，可又覺得不能常見到父母，有些猶豫。

半晌之后，幾人說著話，便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間。明日要早起，不好第一日上學便遲到，以往在家時，再如何懶散，可他們現在是在圣都，怎可丟了自己家族的臉面。

晏九江安排自己的隨從，給太子送了封信，將他們所見，和猜測的內容告知。

太子姜贊，讓黃元福將信讀給自己聽。

姜贊聽后，莞爾一笑道：“因而利之，導而舍之?；蛟S更為適合?！背錾窳似蹋庞中χ哉Z道：“小宣兮，你要快點長大。以后北境交由你來守護，邶承國何懼外敵滋擾呢？”

黃元福聽得不太明白，隨即便問道：“殿下，您何故會如此說呢？宣兮還那么小，誰知道將來會不會子承父業。您也對他期望值太高了吧！”

姜贊的手指中在端著的藥碗上來回摩挲，微微垂頭道：“宣兮小小年紀，就能講出這樣的兵法謀略，難道不是天賜良將與我邶承國嗎？更何況他還忠肝義膽，為了好友左仲，竟然敢獨自千里，來到圣都。利而不動，危而不屈。這樣的人品，配上他日后的才華，才是難能可貴?！?

“那殿下想讓他一直留在圣都嗎？可是，宣楠將軍應該很快會派人來接他回去的吧！”黃元福問：“殿下會強留下宣兮嗎？”

“即便宣楠將軍派人來接宣兮，我想朝中之人，也會出來阻止宣兮回去北方邊境?！苯澨拐\道：“我不會幫助任何一方?！?

“為何呢？”黃元福頗為疑惑道。

姜贊微微一笑，將手中碗內的藥喝了后，遞給黃元福空碗，交代道：“我想休息了。元福，明日讓她，親自送藥來，我想見見她?！?

黃元福接過空碗后，眉毛一挑，怪怪的表情道：“林霜姑娘還生氣呢，不想見您?！?

姜贊聽后，臉色沉了下來，默了一會，才緩緩開口道：“她，還生氣嗎？”

黃元福一瞧姜贊真的信了，趕忙說了真話：“沒有沒有，不生氣了。要是還生氣，怎么會絞盡腦汁，想著治好您的眼睛呢？”

姜贊輕嘆一聲，抬手摸了摸自己輕閉的雙目，沉默不語。

黃元?？跉庥行┞裨沟溃骸澳舱媸堑?，明知道林霜姑娘不會說話，她每次來為您看診，您還板著一張臉不吭氣。氣氛別提有多冷了！雖說她只是個醫女，但也不是一天閑著沒事做的。御醫都覺得您的眼睛沒救了，可只有她依舊不放棄。忙完了太醫院的事，還整日想著怎么醫好您。”

黃元福見姜贊依舊不言不語，扶他起身往床邊去，邊走邊道：“殿下，雖說林霜姑娘不可能是您的太子妃，但也可……”

“住口！”姜贊變了臉色，厲聲阻止道。

“我知道您心里有她。”但黃元福還是小聲的嘟囔完了。

“我是個瞎子，不想耽誤她的一生，即便我怎么想，那也不重要了。她值得擁有更好的人！所以，我才不想給她希望?！苯澷┤徽?。

“只有您這樣覺得，您又沒問過她的意思?！秉S元福一腔熱誠，直言不諱道：“您可是太子殿下，除了眼睛看不見，還有什么不好的。再說了我就覺得沒什么，林霜姑娘并沒有嫌棄的意思，您怎么就……”

“元福！”姜贊蹙起了雙眉，疾言厲色道：“就因為我是太子，就因為我身在圣都的皇宮之中，所以，不可以?！?

黃元福知道姜贊是真的生氣了，也只好乖乖地低下頭，閉口不再多言了。他伺候姜贊就寢后，熄了燭火，輕輕地關上了房門。

黑暗對于姜贊來說，已經是再習慣不過的事。夜晚與白晝，對他而言，除了陽光的溫度，沒有區別。他靜靜地一個人躺在床榻之上，緩緩地睜開了自己的雙眼，露出一對灰白而渾濁的雙瞳。

眼前依舊是一片黑暗，與其睜開雙眼，倒不如閉上的好。

他很清楚，自己這太子之位，若不是太皇太后執意保護，若不是自己的父皇暫時沒有別的子嗣。被廢除，只是早晚之事。他一個連奏折都無法批閱的太子，怎么可能繼任皇位？

未來的一切，對他而言，不過都是看不見的海市蜃樓。

死神凝視的雙眸，與他的目光，相遇在這色彩斑斕的人間。留下了他的命，卻帶走了他的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