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續命‘仙’草
- 待到逐風化塵時
- 銀華無相
- 4163字
- 2022-01-09 19:42:17
雪云籠月,風火刀戈,紅塵千丈波,人間參不破。
十七年前,邶城國夏姒地界,我降生于邊塞城的將軍府中,父母為我賜名宣兮??赡陜H五歲的我,因一場意外險些喪命,從那之后,我從宣兮成為了彩云谷的藍塵仙君。
師叔秋輝上仙和二師兄烏慈用風息仙元救了我,而后帶我和好友左仲,一起來到了彩云谷。師父今泓上仙賜我道號藍塵,并告知我,既然得到了風息仙元,入仙籍跳出三界,那便再也不屬于曾經的生活,不屬于凡塵,我也不能再隨意出現于父母面前,以免攪擾凡間的秩序。
……
彩云谷屬于仙境,藍塵與其他的師兄師姐住在谷中,谷外有座碧波觀,觀中不但供奉著祖師水神冷蕭的塑像,還有一眾凡塵弟子皆在此地修行,左仲也同他們一樣,住在碧波觀中。
可幾日前,藍塵前往大澤仙境參加三清法會,和好友江映雪一起得了顆不死仙丹,卻被定下了一樁令人撓心頓足的冥婚!藍塵旋即拉著江映雪提前溜走,回碧波觀中同朋友們商量該如何解決此事。
在此期間,左仲便偷偷回了趟邊塞城的將軍府,看望家中親人,卻碰巧撞上了自己的母親已經病危。他疾疾折回告知藍塵此事,藍塵便去大師兄蒼衫的院子內偷了棵仙草予他。讓左仲先帶著回將軍府中,自己隨即去了九襄凌霄的南斗司,尋七師兄金玉查看左嬸子的命簿,而后在碧波觀中碰面。
然而藍塵在九襄凌霄的南斗司中,卻并未找到關于左嬸子的命冊,可意外的看見了自己的命冊。藍塵離開天界后,即刻往凡間碧波觀的趕去,這一路上,他都在努力回想。
為何自己前十世的命冊,皆是活的平淡如水?幾乎每一世,都是大相徑庭。
藍塵忽然想起,自己曾在一次修練分靈出竅之法的時候,模模糊糊地看見,好像是自己的前世,他和另一名女仙,一起掉下了落仙臺,他為了救那名仙子和其懷中的女嬰,奮力一搏,將她們送了出去,可自己卻掉下了幽冥之中。
從那之后,他就坐在忘川之畔,看盡人間悲歡離合。而陰司的拘魂鬼差,也不急著拉他去投胎,任由他在幽冥之內閑逛,這一閑逛,好像就是千年的時間……
可是其余的情景,和具體的事,卻也看不清了。藍塵無奈地輕輕搖首,只得踩著自己的三色彩云,急速朝回飛去。
……
彩云谷雖是凡間仙境與虛眀山比鄰而居,可這兩處仙境的位置均屬要害之地,彩云谷主要負責鎮守絕命苦海,以防魔族渡海從北荒再來侵犯人間。而虛眀山雖也背靠絕命苦海,但山前百里臨近弱水,此地靠近虞州妖界,若妖界作亂進犯弱水,便是想前往絕命苦海。
仙山落世間,祥云九重天。
下方彩云谷前的碧波觀中,身著清灰色勁裝的左仲,焦急地來回踱步,他明朗俊逸的面容上,寫滿了焦慮,不斷抬頭看向天邊,等著能帶給他希望的身影。
半晌之后,天邊終于出現了一朵紅白藍相間的彩云,朝著碧波觀急速而來。云彩上的男子蘭玉朗月之容上墨眉秋目,浩雅凌云之風,動若,連璧將帥之態;卓傲疏狂之氣,靜似,美玉神韻之智。這位男子正是從九襄凌霄上趕回的藍塵。
待藍塵落地后,隨即收了自己的三色彩云,正要開口寬慰,可一看左仲青白的面色和干裂的雙唇,便猜到了左嬸子的情況不容樂觀。
左仲雙眼熬得通紅,他一把拉著藍塵的手,滿肚子的話,卻一句也說不出來了,須臾間眼淚又如泉涌般,不由自主地流了出來。他緊緊握著藍塵的雙手,滿含希冀地盯著藍塵的眼眸,等待著藍塵給自己一個答案,一個能讓他心安的答案。
他等了又等,見藍塵遲遲不開口言說,心里大致猜到了幾分。
左仲失魂落魄地松開藍塵的雙手,旋即騰地一下雙膝落地,整個人就癱軟地跪在了地上,視線已然漸漸模糊。
他痛哭流涕地抽著自己耳光,不斷喃喃自語道:“我不孝,我不孝,這些年都沒能陪在娘的身邊,也不知道常回去看看,總覺得她嘮叨,怕她又催著我去說親事,我……我,嗚……”喉中一梗,雙手捂起自己的面頰,將臉深深地埋在掌中,只感無可奈何地風木之悲,讓哀哀之痛沁入心脾。
彩云谷的祖師水神冷蕭,原是玄元天尊座下的二弟子,皆身負值守天道刑罰之責,故此彩云谷中修天道無心,大道無情的功法,修為達到無上境界,便是凝煉出屬于自己的空流盞,此后絕不可妄動情念,才能做到持心永正。而此刻的藍塵,看著面前的左仲,雖師叔和師父的告誡猶在耳邊,然心中依然翻覆……
這位女子,她曾身懷六甲孤身前往圣都,替夫收尸,那時的她,是懷著怎樣的心情踏上前路?若是沒有肚子里的孩兒,許是早就同夫君一起共赴黃泉了。
這位女子,她隱姓埋名,拋卻曾經的華服珠釵,即便素來嬌嫩的雙手,已然遍生老繭,她從未讓自己的兒子,覺得家中沒有父親,會過的拮據。
這位女子,她含辛茹苦養育左仲,保護夫家最后的血脈,卻還不忘知恩圖報,為了年幼的宣兮,甘愿讓自己唯一的親人左仲,陪同宣兮一起深入虎穴,患難與共。
藍塵再也想不下去了,他的眼眶已然濕潤,左嬸子的音容笑貌不斷浮現腦海。這樣一個剛強不屈的女子,她那般樸實善良,為何會短命呢?她還沒和左仲好好相聚,沒看見左仲娶妻生子,沒等到左仲出人頭地的那日……天道不公,萬物芻狗?
即便有天罰?不就是幾道撓癢癢的天雷,來吧,本君接下便是,何懼之有呢?
“起來,左仲,你給我起來!”藍塵提著左仲的臂彎將他拉著站起來,目光凌然地望著左仲,為他重燃斗志道:“我們去花溪澗附近,聽說那里出了顆逆天的靈草,左嬸子還有救!”
左仲癡癡地看著藍塵,愣了須臾后,才緩緩地點了點頭。
二人即刻出發,前往花溪澗附近。
藍塵想起在大澤仙境時,無意間聽到的事,也不知葬影道人那株仙草還在不在?可不管怎樣,也不能置若罔聞,就這樣徒耗下去。
他不能去找江映雪要那顆不死仙藥,此法太過招搖,師父和虛眀山之人,必會全都知道,如此反而弄巧成拙,或許還會連累左仲一起受到天罰之刑。
……
花溪澗外的一處密林內,有人特意開出了一塊空地來,三間簡陋的木屋外,布置著重重禁制和結界,外面圍來了許多妖界內的妖獸,它們各個緊盯著禁制內,那株通體胭脂色的血融草。
此仙草乃是葬影道人用了五百多年時間,提取了上百名化形妖物的內膽培育而出。
這株仙草,葬影道人并非是為自己而準備的,即便他三千多年前,被一惡毒的女子暗算,削去了自己的雙手雙腳,但只要有陰邪陌崇在,他依舊可以無惡不作,陌崇便是他的手和腳。
葬影道人和陰邪陌崇皆是被這名凡女所害,葬影道人無意之間,從一池塘底,將李孝救了上來。二人一拍即合,發現原來他們有著共同的仇人,一位名喚姚景春的女子。于是在葬影道人的幫助下,李孝改名陰邪陌崇,此后成為了葬影道人的爪牙。
這些年來,二人多方尋找仇人姚景春,哪怕此女投胎轉世,也要將她碎尸萬段,永不超生。可這凡人女子,就如人間蒸發了一樣,六界內再無她的身影。
這株血融草雖然有逆天增壽的功效,但不能讓葬影道人的斷肢重生,他為了好讓自己日后能找到上品的靈獸,取其手腳,換為己用,當然要讓陌崇的修為和肉身,更為精進了!
藍塵和左仲匆匆趕來了此地后,瞧看周圍環境,朝著林子中走去。
這片密林,枝葉茂盛,綠樹成蔭,幾棵枸杞樹上,掛滿了一串串如珍珠般,紅艷水靈的果實。黃鶯和畫眉鳥,唱著婉轉而迷人的歌謠,在樹梢上來回地跳躍著嬉戲。
再往深處走去,藍塵在地上發現了一片被砍伐過的痕跡,此處地上留著七八棵百年的樹墩,看痕跡,已經被砍伐了很久了,但依舊有跡可循。
兩人對望一眼,展顏一笑后,覺得能找見葬影道人的可能性更大了。
又找了一會后,藍塵發現林中好久沒有聽見鳥兒的叫聲了,想必他們離葬影道人的住所不遠了。
葬影道人今日派陰邪陌崇出去辦事,他們二人辦的事,絕非什么好事。
想必陰邪陌崇,這兩三日都是不能回來的。葬影道人頂著一頭灰白的亂發,佝僂著身軀坐在輪椅上,用法力驅動輪椅前行,他來到禁制的邊上,看看外圍被阻困著的一群饞涎欲滴的妖獸,各個急得赤紅著雙眼,都想得到這株血融草,因為其但可以提升自身五百年修為,還能助其順利通過化形時的天道雷劫。
此妖道形骸殘廢相貌丑陋,瞇起三角眼怪笑,譏嘲了一會這些妖獸后,一臉得意地又朝自己的屋內而去。
藍塵看了這些妖獸后,計上心頭。他讓左仲使個隱身術,躲在一旁,二人一會用個障眼法,讓左仲先帶走靈草回夏姒去救左嬸子,他自己拖住葬影道人,借機甩了此妖道就是。
左仲心急間,疑惑不解,“何苦如此麻煩?”脫口而道:“為何不直接搶了就走?你又不是打不過他?他若不知死活地糾纏,結果了他就是!”
藍塵旋即蹙起了眉,不輕不重的一拳,捶在左仲的心口之上,沉聲道:“咱們搶東西還有理了嗎?拿了人家的仙草,還要害他的性命嗎?哪有這樣的道理?稍后,我并不會展露真容,省的他日后再來找麻煩,所以,我也要變個樣子,再去偷仙草!”
他又錘了左仲的胸膛一拳后,旋即朝著禁止走去。
須臾之后,靈光一閃,藍塵變化面貌,將自己化作一只白色的狼妖,飛躍而去。
藍塵化身后,混在一群妖獸之中,故意亂叫著挑起事端,引得一眾妖獸開始撞擊禁止法陣,他則借機喚出自己的兵器銀槍天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發出刺耳的低鳴聲,剎那間一聲巨響炸開,將層層禁止光幕接連擊破,一眾妖獸如洪水般沖了進去。
他見一眾妖獸直沖院中的血融草而去,迅即飛身上前,搶在眾妖獸之前,將血融草收進了一個小木盒內,留下一了片葉子裝在自己身上??焖俜庥×撕凶?,以防仙草的氣息,引來妖獸追逐左仲。
藍塵做完這一切后,只是幾個呼吸的時間,便化出一個分身影像,將裝著血融草的盒子,交給了左仲。
左仲帶著盒子撤去隱身法術,立刻御劍飛走,朝著夏姒的邊塞城的將軍府而去。
藍塵則懷揣著那片葉子,用氣味引著一眾妖獸,追在自己身后,領著它們向花溪澗方向而去。
葬影道人被震暈了片刻,清醒后發現了禁制法陣已經被破壞,立馬坐著輪椅出了房間,驚愕地四下環看后,也跟著一眾妖獸身后,一起追趕而來。
藍塵引著眾妖獸,跑到了花溪澗之內,這里像是變了一種天地,美到令人心曠神怡。
薄暮夕陽,暖輝漸漸西沉。在幽暗的遠山背后,天空沾染著幾束晶晶的水珠,濕潤的香氣,在茂密的紅楓葉林中裊裊流動著,猶如一群撲閃著翅膀的彩蝶,沉落于其間。
一只覓食的赤色狐貍,豎著耳朵聽見了腳步聲后,轉瞬倉皇逃跑,藏匿身影。
樹影搖曳間,不見繁花點點,可卻有陣陣薔薇花香之氣,不斷襲來。這里綿延不斷地生長著嫣紅色楓葉樹,樹林間飄蕩著薄如白紗的霧氣,從林間穿過,臉上便隱隱有濕潤的感覺,讓周圍的空氣,也變得格外清新,剎那神清氣爽。
眼瞅著妖獸緊跟而來,他想著左仲必然跑遠,于是將自己懷中的那片血融草的葉子,找了個地方埋下后,自己躲去了一旁,等著看妖獸們追來。
片刻之后,“達達達”的一陣交迭急促的腳步聲后,一群妖獸爭先恐后地朝著藍塵埋葉子的地方接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