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陷阱(1)
- 待到逐風化塵時
- 銀華無相
- 4902字
- 2022-05-05 19:00:00
羽朵怔怔乖順了半晌,可藍塵好似還不罷休,再這樣下去,她只覺自己又有了頭暈目眩之感,慌忙雙眸大睜,扭來扭去地掙扎反抗……待奮力掙脫后,胸口隨即緊張而急促的無間呼吸,不斷上下起伏,訥訥開口道:“焚林失田,你能不能?不要……唔!”
豈料?羽朵話還沒說完,又被藍塵深情地纏繞擁吻。驚得她雙眸一睜!你這是輕車熟路嗎?吸我靈氣上癮了?難道體內(nèi)魔性又發(fā)作?還好我生命力旺盛,每次你這樣做的時候,都讓我覺得自己全身都要燃燒了,心悸到快要昏死過去。可既然能幫你,她也只得乖順地放任藍塵覺得富富有余為止。
半晌之后,羽朵只覺自己似水中落印的月影,輕飄飄一陣微風后,漣漪蕩漾下,身體變得支離破碎,再也找尋不到末端觸覺,正當她雙眸怔怔無神愣住之時,額頭上傳來滾燙之感,漸漸回過神來,才瞧見藍塵輕闔了眼眸,將他的額頭與自己貼在一起。
羽朵一驚!真的病了?又慌又焦間急得自己死去活來,旋即雙臂將藍塵一箍,如那年藍塵帶著自己遁出朝圣殿一般,起訣施法,帶著他遁回守備府的屋內(nèi)。
回到房中后,羽朵便半拖半扶將他弄來床榻邊,費盡氣力將藍塵在床上擺好,施法點亮燭臺,回頭卻見他的一手捂著胸口衣衫上,不知緊攥著懷中何物?
羽朵坐來床榻邊,用手背去試藍塵額上的溫度,瞧著他唇色蒼白微微起皮,輕閉眼睛下,兩扇長睫投了乖巧可愛的影子,這般看著倒極其讓人心疼,全然斂去了平日里的銳利。望著望著,喃喃自語著俯下身了:“好吧,再渡你些靈氣……”
少許之后,藍塵無力地緩緩抬起眼簾,居然看見了羽朵自己主動來與他雙唇銜貼,怔了片刻,待羽朵起身望來,懨懨輕聲問道:“你可是說真的?”
“嗯~?”羽朵一惑,遂而圓了眼眸斜視一旁回憶,恍悟到藍塵是問她之前說,我想要他……這段殘存一半的話,旋即唇角一絲壞笑閃過后,將原話改了,趁火打劫道:“我那會是說,我想要你的白玉簪子!”
此物羽朵挖空心思惦記了多年,藍塵總是不依,今日居然毫無猶豫地從懷中掏出,遞來羽朵面前。羽朵喜難自之制,歡喜地一把奪過,可立馬又困惑問道:“全無條件嗎?”
她看著靜靜凝望自己的藍塵,再問,“不做宣家兒媳,不變個女子,你也贈予我嗎?”
“嗯……”藍塵眉宇間暗暗流露出傷感,輕輕淺淺地噎凝之語,好似在用最后的微弱力量,做著不可能地努力,緩緩抬手攬在羽朵后頸處,將她拉來自己唇邊,貼來她耳邊微弱送出一句,“那我呢?”而后緊緊握著她的手心,靜靜等待著奇跡的出現(xiàn)。
羽朵起身迷惑地眨眨眼眸,望著藍塵的神色,并未聽明白何意?今日終于如愿以償,本是歡喜無比,可你這神情,是怨我奪了你的心愛之物嗎?……思前想后一番,還是覺得該哄上一哄,畢竟藍塵此刻生了病,他這樣拉著自己不放,如何去給他找些草藥來退熱?
亦是為了讓藍塵寬心,旋即盈盈一笑,眉眼上帶著俏皮之意,暖暖與他道:“你若將自己送我,羽朵自然是也會收下。但凡送禮,何時有過不收的時候?不過如今,我卻是要酌情考慮考慮。”
藍塵緩緩輕闔了眼簾來掩蓋眸中晶瑩的淚光。你怎得還是這般貪心?我總是看不透你的心……難道你真的是巫涼羽轉(zhuǎn)世嗎?什么也不愿再想,哪怕是一場夢?我予永不醒來……
好似朦朦朧朧間,兩人有一段敞開心扉的對話,可藍塵神思混亂,饒是不知自己說了什么?羽朵又回答他了什么?
一夜守護,直到次日卯時。
羽朵的兩只手被藍塵單手死死控著,她見藍塵昏睡中另一手翻起放于印堂上抬遮擋了眉眼,感覺他該是非常痛苦難受,旋即急急起身,就要出門去尋藥。怎知?手腕再次傳來一股悍力,倏爾身體朝后一墜,就被藍塵掐緊了兩只手腕,生生將她拉了回去。
被他拽得身體一歪倒了下去,抬眸一瞧,對上藍塵寒光逼近的眼眸,輕輕啟唇,陰滲滲在羽朵耳旁道:“我可以全當什么也不知道……你哪也不許去……”兩句蠻橫的跋扈之言,竟被藍塵說得有些搖搖欲墜之感。
羽朵趴在藍塵心口上,被他鬧得似有只毛茸茸,軟綿綿的蟲子,鉆進了心里,隨即便肆無忌憚地蠕動肉乎乎的身體著爬來爬去,癢得她忍無可忍后,旋即起身逃出藍塵的桎梏,不悅地皺眉瞪來,用鼻子輕聲一“哼!”
可忽而驚奇,此刻居然如此輕易便能掙脫?還不待她多思,見藍塵又伸手來造次!索性干脆了當,自己上手去伸直了雙臂,緊緊壓著他的肩頭,讓他動彈不得后,佯裝儼然訓斥道:“你還沒完沒了了嗎?休要得寸進尺!生病了就想騙我心軟?你這樣一直鬧,我如何去尋藥來?”
她見藍塵無力地了撤手后,眸中凌厲來將自己一凝!
哈!你如今都病成這般模樣,還敢來鄙視我?想起之前廚房中那些滿地羊頭和殺魚的景象,心中更惱!藍塵這個蹬鼻子上臉的魔頭!居然又來恐嚇我!欺妖太甚!旋即威懾道:“本王從來都不是良善之輩!你莫不是忘了花溪澗內(nèi),見過我的本性?再敢造次,將你捉回去,扒了衣服丟進滾水中,等著你求饒獻媚!”
不見藍塵有任何反應,羽朵反而鬧起脾氣,嘟起嘴來在藍塵的手臂上一番拍打,埋怨道:“你這魔頭!忒黑心了!明知我膽小怕鬼,大晚上的你還嚇唬我!”氣呼呼地喘了又喘后,藍塵居然來與她道歉?隨即惱羞成怒,放出狠話來嚇唬他,“我方才好言好語將你哄騙半晌,你怎得油鹽不進?我瞧著你是愈發(fā)恃寵生嬌,再不知收斂?本王就真的不要你了!”
藍塵昏昏沉沉間苦澀地輕聲“呵”笑一聲,悠悠淡聲道:“你可以走了,走吧,全當我們……不曾相識過!若你膽敢再回來,本君必毫不留情……”說話間,面色陰晴不定,輕瞟一覷后,索性閉了眼眸,悶悶寒聲道:“莫覺得本君與你說笑,想想那日你到家門口時,我與你的那些警告之言。”
羽朵眨眨眼眸惴了惴,翻眼一思后遂而望來復述,“你說,你會永遠忘了我,再也不愿記得與我的一切,還說,若我再敢出現(xiàn)于你面前,你就……就……生吞活剝的,吃了我……”末了話音越來越小,心中油然生出一絲恐懼來。
待她話畢。“還不走?”藍塵閉眸咬牙說道,話音雖不大,可卻攜著淋淋怪異的鋒寒,讓羽朵不得不掂量一番,緩緩起身走出兩步后,又回頭來軟糯糯與他道:“藍塵……你再考慮考慮?今日你還病著,莫要與我置氣了。”
稍微醞釀了下情緒,菡萏暖笑道:“我向來是大度的,不會往心里去,待你好些了,我再讓你思過,與我道歉時,皆時,我便原諒你今日的胡攪蠻纏。”
藍塵不做任何回復,遮捂著的眉眼處,輕眨閉闔,將一切幻滅進夢中。
羽朵等了半晌,想他該是睡著了,放輕腳步退出屋內(nèi),剛將門輕輕關(guān)上,轉(zhuǎn)身便見陳蘇暖端著托盤送了白粥來,不等羽朵問話,她先道:“我姑姑瞧著宣墨將軍昨日醉酒,又是一日一夜沒有吃飯,想必胃里難受,讓我送些白粥來。”
“哦……那辛苦你和陳香姑娘,先照看些時候,我很快回來。”羽朵猶疑了少頃,望了望碗里,旋即滿心擔憂地說道。
陳蘇暖心中竊喜,輕輕一笑道:“放心放心,你去吧。”
羽朵看著她走進了房間,便臺步朝守備府院外走遠,出去院門后,將大門關(guān)好,可一轉(zhuǎn)身,便見墨麒麟端坐在自己身后,驚得她一個趔趄退了幾步,險些大叫出來,拍著心口緩了緩,沒好氣地悄聲道:“你也來與我為難?我究竟做了什么錯事?叫你們一個兩個的,都給我臉色看?”
冬日的旭陽,總是懶惰,此地又乃北方寒冷之境,日頭竟又懈怠了幾分。
黑夜中的墨麒麟徐徐將原本的身形放出,如匹高大的駿馬般將羽朵遮擋的嚴嚴實實,它那兩只銅鈴大小的明亮眼眸,似兩顆明晃晃的鬼火,不免要駭?shù)糜鸲浒c軟了幾分。
‘你還有臉回來?回來作甚?繼續(xù)往藍塵心口上捅刀子嗎?’墨麒麟噌噌磨了牙后,眼風如針般釘來一凝,極其憤恨道:‘如今的你!學了一身好本領(lǐng),謊話連篇!忘恩負義!哼,從前老子還以為,你那些沒心沒肺之言,都是單純懵懂,有口無心。現(xiàn)在回想,那時的你,句句實言照心!是我們蠢,聽不懂,看不透,如今徹悟,心寒刺骨!’
“你說的什么鬼話?我是做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我何時傷害藍塵了?”羽朵聽著怎感覺,自己做了什么該被挫骨揚灰之事一般,大惑不解地眨眨清澈無暇的眼眸,喘了幾喘,底氣十足地反來質(zhì)問道:“那你倒是說說,我何錯之有?可你們呢?就沒騙過我嗎?”
‘你!’墨麒麟咬牙切齒磨出一字后,當下被反問地噎語。是,羽朵和江映雪如今兩情相悅,她何錯之有?亦如夫諸不愛自己,那便是滔天大錯嗎?它又何嘗能言,自己問心無愧?
一切的起因皆是由它而來,是它配合著夫諸,一步步將羽朵塞去了江映雪身邊,而后它還知情不報,怕藍塵知道實情后,一怒之下取了夫諸的性命,硬生生讓羽朵和藍塵之間愈漸隔閡加深,當它醒悟的那一刻,好似為時晚矣……
羽朵見墨麒麟在出神,斜著身子朝旁一繞,正欲溜走,身后墨麒麟?yún)s冷冰冰地問來,“你站住!死妖精!你與江映雪做那些在一起就算了,你還讓刻意藍塵去親眼目睹嗎?”
羽朵驚得回身望來,詫異道:“你何時能口吐人言了?”
墨麒麟坦然回之,“一年之前。”剛說完,立馬轉(zhuǎn)臉厲聲道:“你少岔開話題!”
羽朵滿臉疑惑反問道:“不是藍塵嫌我麻煩,你們?yōu)榱吮艿湥瑹o情無義的將我送去了虛眀山,那我當然是跟江映雪在一起!”
墨麒麟一口悶氣憋在胸口,氣得快要炸了,忍了又忍,閉眸咬牙,憋忍不語。
羽朵低低一嘆,“哎,不說算了,我才懶得與你這禽獸計較。”言畢,正要離開,卻回身來轉(zhuǎn)而略微疑惑后,憂心忡忡地交代道:“你自己也當心,想必雷劫的日子不遠了。”說著換了一笑了之的態(tài)度,悠悠然道:“即便如此,你也要照顧好藍塵!我去虛眀山為他找些仙藥,很快便回來。”
墨麒麟有些茫然地望著羽朵漸漸飛遠的身影,它很想問一問,你究竟生著怎樣一顆心?饒是朝夕相處,仍無法將你看透。那廂同江映雪愛的死去活來,癡纏一處,轉(zhuǎn)臉這廂對藍塵殷勤備至,卿卿我我。騙完藍塵,扭臉又去找江映雪。羽朵,你究竟有沒有真心?
……
夏姒的王城外,昨日宣楠回朝復命,夜真無法進入王城,只得找個借口同余家二郎,余國清和余國棟留在城外的軍營中說閑話。
夜真得執(zhí)畫相助,解了羽朵對他的法術(shù),此刻按照欣怡的交代,混跡軍中如魚得水,哄騙眾人,言自己是藍塵的靈獸墨麒麟,幻化人身后就是這個樣子,且他是羽朵送來的,宣楠將軍不但認識羽朵,還待她如慈父般甚是其樂融融,等羽朵離開后,余家二郎悄摸摸地來宣楠身邊試探問詢,卻被告知那女子乃宣家兒媳。
二人一愣!宣楠隨即改口道,認了個干兒子,這是干兒媳,他們都在仙山中修習仙術(shù),不常回來,故而大家也都不知此事。聽了宣楠的解釋,二人嘿嘿一笑,也知趣地不再多做探聽。
此刻余家二郎同夜真相談甚歡,全然不會猜疑他的身份,留他一起同時同住。
今日剛剛過了卯時,軍中往日慣早起,將士們各自起身收拾洗漱。
夜真睡眼惺忪地打著哈欠,伸了伸懶腰走出軍帳,笑呵呵地應付著余家二郎,他一個晝伏夜出的盜夢靈獸,從來不可能起這么早,平日這個時辰,他才剛剛躺在床上。
一出帳外,忽而一道紫色的靈光飛來落下,羽朵的身形旋即化出,她并不在意驚愕到目瞪口呆的余家二郎,徑直快步走來夜真面前,就上他身上來回翻找,“我本想著回趟虛眀山,可是路遠,你離得最近,先救救急!”
夜真臉上唰唰綠了,也是被她驚嚇地出了一身冷汗,他怕羽朵馬上就會開口喚自己的名諱,眼珠一轉(zhuǎn),覆于羽朵耳邊與她竊竊私語了一會后。
羽朵怔怔地停了手,目光中帶著幾分詫異,幾分惋惜,神情復雜地輕聲一嘆,便撫了撫夜真額前的短發(fā),拉起他的手邊朝帳外去,邊和藹道:“你也莫傷心,咱們且到帳外去說,我同他們二人也是認識的,或許能幫你說句好話。”
夜真跟著羽朵身后,回頭對余家二郎示意,他們說些家長里短的私事。余家二郎領(lǐng)悟地點點頭,也不多做探聽。
移步來到四下無人處后,夜真旋即唉聲嘆氣道:“想必你已然猜到,我也是在你那日走了后,才撞見自己的親生父母,原來爹爹還不知我的存在,看來我的身份,還是要繼續(xù)保密下去。”
“好了好了,方諸上神是頑固了些,但也很是器重江映雪。”羽朵幫他寬心,說得輕描淡寫般來安慰:“無需苦惱,江映雪的品性我還是知道些,想必夫諸姐姐是瞞著他,偷偷將你生下了,怕是虛眀山的方諸上神,一直不允他們二人的婚事……哎!誰讓夫諸是江映雪的靈獸呢?他們都言,此舉乃是荒唐至極。不過若我往后遇見了江映雪,會勸說他叛出虛眀山算了。”
夜真暗暗竊喜,連連對羽朵抱手作揖來道謝。
羽朵從他這里巧取豪奪地磨走了夜真身上所有的丹藥,可都是些次品的辟谷丹和定顏丹,她正在一籌莫展時,夜真卻告知羽朵,離此不遠,向西南方向百里處的蒹葭潭中有位大仙,府中種著不少仙草,或許能求得一株。羽朵聽后一樂,瀟灑地揮揮手與他道別,朝著蒹葭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