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一眾人等,寂然咂舌,扶了各自快要掉出來的眼珠后,恭恭敬敬拜道:“參見將軍。”
還待藍塵揮手喚眾將士起身,羽朵喉中咕咚一聲后即刻忿忿然掙扎起來,待她逃出藍塵對自己的桎梏后,轉身立于他對面,似乎要蟄人一般噘著嘴,鼻端用力一哼,揚了下頜皺眉怒瞪。
藍塵狹長了眼角,肅穆地盯著羽朵上下一掃,看了又看。
昨日她來時,穿了身素衣男裝,讓眾將士以為她是個瘦弱的男妖精,怎得今日又換了一身仙衣飄飄的丁香色羅裙?居然還學會了扎挽發髻!難怪一大早的,風起云涌全都鉆來了此處,原是這里落了一位清綿碧憐的可人,真真是不招引來方圓百里的野蜂浪蝶,誓不罷休!
羽朵見藍塵這樣盯著自己打量,心里發憷到足下踩云之感,莫不是又想吃我?怎得如今我收斂口腹之欲,早已絕了自己的念想,你倒是食欲大增?如今看見我,就垂涎欲滴的神情,我知道自己是世間極品美味,可你就不能學學我,也斷了自己的口腹貪欲?
她不由地緊張到連連退了數步,旋即同藍塵拉開了些距離,卻還是心有余悸地頻頻喘息,覺得還是該義正言辭說清楚,免得他再對自己下手。
逐指了藍塵,發狠地告誡道:“你不要靠近我,休想再對我做壞事!”
豈料,語出驚人!聽著悟意,說著臆斷。
嘩然一片后,唏噓響徹。
藍塵雖是面上威嚴,卻啞然噎語,似有萬般冤屈,有口難辯,銜著唇瓣眨了眨眼睛,生生吞下一口“回味”!被她說的腦中翻覆沉淀,不斷自省,懨懨鐵青了臉色,望一遍周遭烏壓壓圍而不散的天兵天將,抿嘴凝吸后,一舔嘴皮強裝鎮定,清嗓間瀟灑一揮衣袖,響徹震懾:“退下!”
咻咻咻,一陣悉悉索索,一個比一個溜得快,周遭剎那豁然開朗,一片清明。
羽朵左右瞧看一遍,見都跑光了,又只剩她和藍塵二人,逐而口中干干吞咽,生生將恐懼按下咽喉,望著藍塵摳摳額際就一步步靠近過來,本能地一步步朝后退去,不斷安慰自己:怕什么?天又沒黑……藍塵昨個也吃藥了,想必體內魔氣也早該讓蒼衫仙君他們,幫他驅散徹底了。想必……近日也沒時間修煉空流盞,該該該是,魔氣不重,只多還會吸我靈氣,應該不會再想生吃我吧?
藍塵隨即停了步伐,微微蹙眉,朗眸中含了淡淡的憂傷,輕柔問道:“你怎得,同我如此生分了?”
羽朵從前在花溪澗確實沒見過,可是出來后,曾見過墨麒麟抓山雞吃,一口就咬在了那花羽山雞的脖頸上,活生生將它咬斷氣后,羽朵走近一瞧,那山雞的脖頸上四個血窟窿,而后墨麒麟舔著嘴撕咬完,就開始大快朵頤。駭得羽朵緊捂口鼻,連連后退,跌坐在地。
方才聽駐守弱水的天兵天將呱噪了一通,說如世風日下,現今的妖兵愈發猖狂,打打殺殺不說,斗法之余還上嘴啃咬,唇上沾了血后,便砸吧著嘴,回味無窮。每每如此,對戰的天兵天將都覺發怵,總會刻意同妖兵保持距離,省得滋養妖兵氣焰。
此刻想起,羽朵倒覺得此法可行,自己也是妖精,定能震懾藍塵,讓他也同自己保持距離,莫再發了魔性,就拿自己開刀。
她深深一吸氣,給自己些底氣,隨即擼了擼兩只袖子,雖是惴惴然,可卻揚了下巴,凜厲瞪著藍塵,“哼!”了一聲后,惡狠狠道:“你若再敢咬我!我也狠狠地咬回去!”說罷,一指自己的脖頸處。
豈料!藍塵向前傾身足尖一頓,不驚不怒,反而盯著羽朵手指的位置,略含羞澀地憋笑了一會后,旋即心情舒暢的大笑起來。
羽朵一愣!卻心有不甘,覺得是不是自己剛才表現的不夠兇猛?不免疑惑了片刻后,回想那日情景,旋即威喝道:“休要猖狂!否則……否則,否則我現在就咬回去!”豈有此理,你要吃我,還不許我反抗!
藍塵用舌尖撩舔了自己的嘴角一下后,咬了下唇,一反常態地乖順,將自己的脖子一側,指了同樣的位置,淡含委屈道:“呶!讓你咬回來……報仇吧!”說罷,還招招手,讓羽朵即刻上前來報仇雪恨。
原是因為那吻痕同我置氣,以為我咬傷了她?嫌我太粗暴嗎?想到此,那日情景忽而在腦后中逐一浮現……
我何時咬你了?你若不反抗!我何置于下嘴重了些嗎?
……怕是弄疼了她,所以才氣了我這么久?
哼!我故意的,讓你再去找江映雪!我倒是要讓他瞧瞧,如此清晰明白的吻痕,氣不死他!看他還敢來同我搶,本君的心頭,摯愛……
藍塵等了少頃也不見羽朵上前來報仇,回眸一瞧,羽朵窘迫地桃氳了臉頰,傻在原地發愣,隨即嘴角一揚壞笑,倏地身形一閃,就到了她的面前,待她反應過來后,藍塵已經雙臂箍她入懷,將唇瓣貼在她發際處,溫軟軟地氣息聲,一遍遍輕呼:“朵朵,朵朵,朵朵……”
風,那般輕柔;水,那般清涼;云,那般絲滑;花,剎那綻開,情,馥郁芬芳。
驟然間不知所措,羽朵垂睫凝了視線,落在藍塵頸上。
暖息侵襲,額上癢癢的,這感覺漸漸流進心里,好似一片鵝羽在緩緩慢慢地圍著自己的心房,忽而越來越多,悠悠蕩蕩地飄落覆蓋,捂得人悶熱難當,可卻甘愿墜身其中,良久享受松軟,叫人迷亂心神。
周身脈絡中血液喧騰,熏得人益發干渴,羽朵逐而想抬手在臉頰前扇風降溫,卻發覺自己的雙臂還被藍塵囚困,旋即倉惶地扭來扭去,也不能掙脫,定了定心神:半年內,每日都寄信回來,可卻從未收到回復,本來還在生氣,可瞧著藍塵今日這樣配合溫順,不如和解吧!
想完后,緩緩吸了吸鼻子,還是先作了個表率,柔糯糯商量道:“那…那我…那我不報仇,不咬你,你也不要……再…再咬我,行嗎?”
怎料?竟然得到了一句:“那不行!”
“嗯?”羽朵一驚,抬眸瞧看。
藍塵滿目流光,笑意時揚時隱,復伸來脖頸亮于羽朵唇邊,體貼入微道:“快快來報仇吧!千萬別嘴下留情,十倍奉還與我!”等了少許,不見羽朵沒有任何反應?倏爾側首,鼻端咫尺,一雙朗目直直對上羽朵清澈的雙眸,瞧得認真,瞧得動情。話鋒一轉,“不若我先再示范一遍?朵朵總是學的慢些,想必還未領悟,看來還要再多教你幾遍……”
“啊……!”羽朵一聲撕心裂肺地嚎叫,震得藍塵迅即閉眸扯手,哈哈大笑著拍拍胸口,再睜開眼時,羽朵已經跑遠了,旋即喊道:“朵朵,朵朵,你別跑,我同你玩笑的……朵朵……”呼喊間,本要去追堵,卻被梅十三硬生生將他攔下。
藍塵驚愕地側首冷凝,順帶威喝地質問一句:“你是何意?”
“管好你的嘴!再追真的就嚇跑了!”梅十三恨鐵不成鋼地鬧心一嘆,“收斂些吧!循循善誘!記住!哎……她去找墨麒麟了,遙遠在那邊,會幫你看顧,羽朵昨晚也去過,同墨麒麟說了好久的話。”忽得又奇道:“咦?羽朵并非通靈族,怎么和墨麒麟相談甚歡?好像墨麒麟說什么?她都能聽懂!你說奇不奇?”
藍塵黑著面色,默然冷凝。
毫無察覺的梅十三,繼續數落:“你瞧你那猴急的樣子!從前我還不信那些傳言,說你風流浪蕩,從昨個瞧到今日,唉~!還真真不假……”
深惡痛絕地低頭一搖后,望望前方跑得沒了影的羽朵,對藍塵鄙夷道:“嘖嘖嘖,真該給你面鏡子,讓藍塵仙君好好端詳一下,自己方才的嘴臉,要多賤!有多賤!簡直魔性到扭曲!撩撥了羽朵,還要嚇唬她。”
說著,將自己急得直拍自己的手背,深感還需徹悟地教導一番,指指點點道:“你說你,就不能雅正斯文些嗎?說些溫情之言,體貼呵護的話,別總是動手動腳,唉?不對,該是別總是動手動嘴,還要說著些陰森森的鬼話,來嚇唬她……哎哎哎啊!”
藍塵噌的提起梅十三的耳朵一獰,將憋忍了半天的怒火一次發泄,咬牙切齒地喝叱道:“你又跑來偷聽偷看嗎?”
梅十三貓腰弓背,捂了自己的耳朵,干笑著求饒:“嘿嘿,將軍,您太專注,不查周遭,也不能怪我!嘿嘿嘿嘿……藍塵仙君?”說罷,順手一指,引著藍塵的目光向后方落去。
藍塵杯弓蛇影地僵硬回頭,目光一掃,愕然地倒吸一口涼氣!!旋即一個趔趄后松開了梅十三……
稀里嘩啦一片,丟盔棄甲的落地聲后,噌噌噌地蜂擁而散,眾天兵天將撤走前,還不忘迭聲歡呼浪浪傳來:“將軍,我們什么也沒看見……對!藍塵仙君,什么也沒聽見……日頭尚早,您回去躺著吧!湯藥一會送到……仙君,說好的要臥床休息個三年五載呢,您可別砸了百草仙的招牌!……沒錯,羽朵一會反應過來,您這是在裝病?豈不是又要氣走了?”
藍塵閉眸握拳,怒吼一聲:“校場操練!”
……
半年前茹曲帶來了不少好東西,藍塵逐一分發左路將士后,給了梅十三和遙遠一些,送去給左仲了些,剩下大部分,全部便宜了墨麒麟。
各式各樣的天界極品仙草丹藥服下,將墨麒麟的先天不足,盡數補回。
如今墨麒麟可算是大變樣了,身形愈發健碩,高壯的似一頭蠻牛,熊虎之威不及萬一,若是金剛恕目地雷霆一吼,兇悍震懾,勢如破竹。
昨日墨麒麟見了羽朵,同她聊了甚多,心情郁結,從昨晚到現在,一直蔫懶懶地趴在不動,也不進食飲水。遙遠瞧了后,愁道:“哎!大哥呀!您這是鬧哪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