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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夜之傷

寒冷的冬夜之風不時吹過恩瓦爾家農場中枯黃的玉米秸稈和一間間由木板、苫布與樹枝搭建起來的簡易帳篷和棚戶,發出一陣陣“嘩啦嘩啦”的聲音。

阿倫戴爾民眾露營地中雖然還有很多“嗶嗶啵啵”的篝火在燃燒,但在這個星星和月亮都透著不安氣息的沉夜之下,除了因為偶爾穿梭在營地田間的手持火把的少量阿倫戴爾士兵和北烏卓族塔納部落戰士的巡邏發出的聲音之外已經鮮聞人聲。

大部分的普通民眾們已經進入了夢鄉,即使他們當中有很多人睡得并不是那么安穩。

由馬提斯組織指揮的阿倫戴爾奪糧部隊在稍作整頓之后已于凌晨三點出發,所以現在留守露營地的士兵并不是很多。盡管他們現在的身心都滿是疲憊,但這些曾立誓守護王國和人民的將士們仍舊打著十二分的精神在各自的崗位上盡忠職守。

“我們為什么不跟著馬提斯或者北烏卓族塔納部落的大部隊走呢?那樣可以更好地確保你的安全。安娜。”

在阿倫戴爾城區正北方向的一條通往地精谷的山間小路上,穿著一身適合野外活動的麻布棉罩衫的克里斯托夫對著身邊與自己并肩前行的安娜說道。

“我有我的計劃,親愛的。”

已經把自己的紅棕色長發悉數盤在頭頂的安娜用左手握了一下別在腰間的旋轉之劍的劍把兒輕聲說。

小路兩側樹木的樹枝正在凌晨的黑暗中在寒風的作用下不停地沙沙作響,雖然知道風靈蓋爾就在身邊,但還是讓安娜的神情或多或少地有些緊張。

奧拉夫走在克里斯托夫和安娜的前邊一點兒。此刻他的雪人身體表面遍正布著閃閃發亮的紫紅色雪花圖案。它們所散發出來的魔力光暈照亮了他周圍很大一片區域,讓安娜帶領的這支小分隊甚至都不用點亮火把或者油提燈就能輕松地獲得良好的照明。

馴鹿姐弟、林素風、索斯蒂四人緊緊地跟在安娜和克里斯托夫身后,非常小心地留意著周圍任何不尋常的動靜。

索倫森則騎在斯特背上,右手時不時地摸一下斜挎在身側的小牛皮袋,里面裝了很多的小玻璃瓶,至于玻璃瓶里裝著的黑灰色粉末或者液體,也只有他自己知道是干嘛用的。

昨晚跟著奧拉夫一行人回到民眾臨時宿營地之后由于無事可做,索倫森就在被燒毀的恩瓦爾家糧倉廢墟中收集了一些木炭和其他不明粉末,又提著油燈轉悠著在營地邊緣的空地上挑揀了一堆小石子和混著積雪的少量泥土,然后又從奧肯的雜貨篷車上翻找到一些他認為用得著的物品,隨后就在一堆無人的篝火上架起一個小鐵鍋進行了好一頓搗鼓。直到后半夜決定跟著安娜的小隊伍出發之前,索倫森才把他的搗鼓成果都分裝在了一個個的小玻璃瓶里帶在身上。

小雪人奧拉夫一時對那些瓶子里的物品產生了好奇心,對此索倫森的解釋就是,“神秘人”總要有些神秘的東西,等用的時候就知道是什么了。

為了減少夢魘魔力可能帶來的不必要風險,這支七人一雪人組成的小隊伍只帶了斯特一頭馴鹿做為坐騎,除了馱著身材矮小的索倫森之外,就是用來馱著一些必須的用品。

“好吧……”

克里斯托夫輕輕拍了拍斯特的脖子,繼續目視前方。

按照確定好的計劃,安娜打算先去一趟地精谷找地精們商定借糧的事情,隨后再去追趕馬提斯帶領的大部隊。

她做出這樣的決定除了是因為這是大臣們給出的建議之外,多少還帶有一絲和克里斯托夫妥協的意味。因為近日身上發生的太多糟糕的事情已經讓自己那個憨直忠厚的金發大個子說什么也不肯離開自己半步了,所以自己只能跟著他一起去地精谷借糧。

“等等!快看那是什么!”

一行人剛剛進入地精谷不久,奧拉夫就在一片冒著蒸汽的溫泉池塘附近發現了什么不尋常的東西。

“啊……呃……“

小雪人在看清楚自己的發現之后趕忙用樹枝手捂住雙眼,向后轉過身體,嘴里同時發出一聲并不大的喊叫。

“一只地精的……尸身……”

林素風借著奧拉夫身上的光亮看到了那個物體。

一只明顯已經死去多時的地精正歪著腦袋躺在池塘邊的巖石地面上。身上和身下都有著大片的暗紅色血跡。雙眼部位沒有眼球,只剩下兩個血窟窿。口鼻和耳朵也有大量血液流出的痕跡。他身上的苔蘚有很多地方都被磨破了,露出了深灰色的巖石皮膚。

“這里究竟發生過什么事情?!”

安娜看到那只地精的尸身之后心中大驚。

“克里夫!”

克里斯托夫看清楚死去地精的面容之后不禁大喊了一聲。

由于克里斯托夫的地精養母布爾達是克里夫的丈夫,所以他一眼就認出了對方的樣子。

看著克里夫的慘狀,克里斯托夫知道他臨死之前肯定遭受了巨大的痛苦,可是到底是誰會這樣殘忍地殺死一只地精……

忍著心緒中泛起的悲傷,克里斯托夫蹲在地上,開始小心檢查起躺在地上的克里夫。

“你在做什么?”

看著克里斯托夫搬弄著克里夫的尸身,安娜走到他身邊有些不解地問。

“我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克里斯托夫表情冰冷,說話的語氣中也帶上了些冷意。

安娜察覺到了克里斯托夫情緒上出現的變化,知道此刻他大概是一個什么樣的心情,便也蹲在后者身邊,默默注視著他的舉動。

此刻的安娜也很想知道,地精谷,一個平時鮮受人類活動影響的魔法精靈居住地,何以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或者說,人類世界的動蕩終究還是波及到了地精谷,給生活在這里的地精也帶來了無妄之災,這在難以接受的同時,也讓安娜心生愧疚。

奧拉夫、索倫森等人此時也是心情沉重。尤其是小雪人,在剛剛過去的這幾天里已經親眼目睹了太多悲慘的事情,但他都重整心緒,堅定著自己想要找回和諧快樂的童話世界的信心。可眼前的地精克里夫之死對他來說無遺又是一次沉重的打擊。自己所期望的童話世界,真的還能再找回來嗎?

“他的五臟六腑……連同血液,都被熱熟了!”

克里斯托夫突然咬著牙說道,雙手攥拳。

“什么?!”

聽聞克里斯托夫之言后在場眾人心中無不震驚。

經過仔細探查,克里斯托夫注意到克里夫身上和他尸身周圍的血跡中混有米粒大小的、凝固的小血塊。這些血塊并不是血液干涸后形成的狀如碎砂的硌手的小硬塊,而是用手一捻就變成了糊狀,柔軟得就像……豆腐一樣!

而常年混跡于山野中的克里斯托夫知道,只有被加熱沸騰的血液冷卻后才會有這樣的特征!

“你的意思是說,克里夫他是因為被……”

安娜雙眸驚異,沒有說出后半句話。

“是的!”

克里斯托夫右拳突然用力砸在巖石地面上。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非常親密的地精家人會以這樣的方式被殺死。

萊德、赫妮瑪琳、索斯蒂此時都望向了克里夫的尸身,臉上依然寫滿了不可思議。林素風則走到克里夫的尸身旁也蹲下觀察。

奧拉夫走到溫泉池塘邊上,望著水面上方滾滾飄散的水蒸汽,表情呆滯,不住地搖頭。

看到林素風也關注起死去的克里夫,克里斯托夫于是轉頭看向那個東方小伙,不知道對方要干什么。正好林素風此時也抬頭看向克里斯托夫,兩人四目相對。

兩個成年大老爺們誰都沒有說話,只是彼此用眼神和表情交流了幾秒鐘,而后都點了點頭。

這惹得一旁的安娜不禁皺了一下眉毛,站在他們不遠處赫妮瑪琳和索斯蒂兩位北地女孩的注意力此刻都不約而同地集中在林素風身上。萊德的眼神則瞥向他的姐姐。

“我說你們兩位到底再想什么?”

索倫森沉不住氣了,從斯特身上跳下來跑到克里斯托夫和林素風身邊說道。

“克里夫是由內而外被熱死的!”

克里斯托夫這時又拋出一句話。

“啊?!”

這話又給其他人心里帶來一次震驚。

“而且這種程度的熱量似乎被拿捏得很恰到好處,就像有人控制一樣。”

林素風接著克里斯托夫的話說。

“這絕非常人所為。”

“等等,什么?你的意思是說,克里夫的死可能是某種魔法造成的?!”

安娜詫異地問道。

“可能性很大。女王陛下。”

林素風說。

“由內而外,加熱,魔法……”

安娜淺藍色的眸子微轉,腦海里在快速捋順這些信息之間的關聯。

這時,有一股濕熱的水蒸汽躥進了安娜的鼻子里。

“蒸汽,蒸汽魔法!”

安娜大腦中突然想起昨天上午和姐姐在農場里的對話,姐姐提到的那個突然出現在阿倫戴爾的,擁有蒸汽魔力的,并且不懷好意的神秘者。

“蒸汽魔法……”

克里斯托夫咀嚼著這個詞組。

“怎么還有這樣的魔法?”

索倫森又感覺很不可思議。

現在在場的人里只有克里斯托夫和索倫森沒見證到昨天凌晨夢魘黑沙柱被魔法蒸汽汽柱柱擠散之后圍住阿倫戴爾城堡的場景。

“好了,克里斯托夫,我知道你的心里現在很難受,但還是辦正事要緊,我們還是趕快安葬好克里夫繼續趕路吧!”

看到克里斯托夫臉上的表情很是難看,安娜的右手搭上前者的肩膀沖對方說道。

“嗯……”

“嗚兒!嗚兒!……”

正當克里斯托夫要做出回應時,幾人周圍突然傳來風靈蓋爾摩擦空氣發出的聲音。聲音很尖銳,像是有什么非常急切的事情。

萊德、赫妮瑪琳、索斯蒂和林素風迅速拿出各自的兵器保持警戒。

“怎么了?蓋爾?”

安娜抬頭問道。

“嗚兒!嗚兒!……”

仍舊是幾聲尖銳的空氣摩擦音。

“啊……”

“咚!”

正當眾人仍舊不明所以時,從溫泉池塘西側遠處高臺上的一塊巖石后面突然飛出一個人,手舞足蹈地在空中劃過一個不規則拋物線之后被蓋爾扔在眾人面前不到五米的地方。

“你是什么人?”

林素風手持一柄短劍警覺地看著那人從地上坐了起來,如是問道。

“噢!天吶!請不要傷害我!我只是個迷路的普通平民……”

看清楚周圍有幾個手持兵刃,面容冷峻的男男女女正緊盯著自己,又看到躺在他們腳邊地面上的一只死狀凄慘的地精,那人便緊張地回應道。

安娜打量了那人一番,對方穿著一身土黃色的衣褲,是個男性,看上去不到五十歲,不胖不瘦,身體壯實。微卷的淺黃色頭發有些蓬亂。兩片厚厚的嘴唇上面是一個高聳的鷹鉤鼻。左側鼻孔下方還有一顆黑色的小痦子。分布著幾根淺淺皺紋的腦門之下是一雙嘀溜亂轉的小眼睛,此刻正流露著些許驚慌之意。

“別緊張,我們是阿倫戴爾軍人,不會傷害你的。你叫什么名字?”

安娜邊說邊要上前扶起那個人。

“等等!安娜!”

赫妮瑪琳抬起左臂跑到安娜身旁攔住了她。

眼睛始終警覺地盯著坐在地上的那個陌生中年男子。

“怎么了?赫妮瑪琳?有什么問題嗎?”

安娜詫異地問向馴鹿女孩。

“這人現在需要我們的幫助。”

看到又加了幾分警惕的赫妮瑪琳,克里斯托夫,林素風趕忙走上前來一左一右把安娜護在身后。萊德、索斯蒂二人也在安娜身邊保持著戰斗姿勢,神情緊繃。索倫森則在稍遠一點兒的地方與小雪人站在一起。

“現在可是凌晨,你不在你的家里睡覺在這里做什么?”

赫妮瑪琳沒有回答安娜,而是質問那人道。

“啊!上帝啊!我本來在阿倫戴爾港港口做裝卸工,可突然出現的南埃爾斯軍人卻抓住了我和我的朋友,我好不容易才逃出來,結果卻在山里迷了路。我已經在這里兜了一天一夜的圈子了,又累又餓。后來我應該是昏倒了,就啥也不知道了。直到剛才我突然被一股怪力舉起來又摔到了地上,才醒過來看到的你們。求求你們幫……幫我離開這里,然后救出我的朋友……”

那人看到眼前這些人仍舊對自己如臨大敵一般嚴陣以待,便由坐姿轉成跪姿,進而朝著安娜爬過去,嘴里嘰里咕嚕地說出這一堆解釋的話,語調隱隱還帶了些哭腔,聲淚俱下,似是在哀求。

“安娜女王陛下!求求您幫幫我……”

那個男子認出了眼前這個穿著一身黑色戎裝的女子正是安娜女王,于是跪在地上朝安娜抬起右臂再次哀求道。此刻他與安娜之間的直線距離不超過兩米。

“你們誰快把他扶起來,他確實需要我們的幫助啊!”

看到那人的樣子,又看看擋在自己身前的人,安娜用命令的口吻說道,同時抬起雙臂用力撥開赫妮瑪琳、林素風和克里斯托夫的阻擋。

“我怎么感覺好像在哪兒見過你?”

萊德盯著那人的臉說道。尤其是對方人中左側的那顆黑色的痦子,腦海中感覺有點兒印象。

“安娜,難道你忘了昨天下午那個偽裝成女仆的殺手了么?我們現在多加小心一些是沒有錯的。”

感覺到安娜手臂的力道,克里斯托夫身體沒動,只是扭頭朝安娜說道。

“噌!”

克里斯托夫的話音剛落,腦袋還沒扭回來,只見那個本來跪地的男子突然雙腳和后腿發力從地上原地彈跳了起來。這是一股爆發力,讓他霎時間離地一米多高,上半身繃直,抬起的右臂始終朝著安娜。

“嗖“!

當他起跳到極限時,右手手腕一抖,從他外衣袖口里飛出一支長度只有10厘米,通體漆黑的袖珍弩箭。

由于剛才安娜用手臂撥動了保護她的克里斯托夫和林素風的身體,導致她和那個突然發動偷襲的男子之間露出了一道縫隙。所以這把弩箭直直朝著安娜的前胸飛去。

由于距離太近,而那人行動又太突然,從跳起到射出弩箭只有不到一秒的時間,所以沒人能夠及時做出反應動作加以阻止。

“嗡兒!”

隨著空氣中又發出一聲尖銳的摩擦音,剛剛反應過來的蓋爾對著那支弩箭吹出了一股疾速的氣流,想像昨天下午那樣救下安娜。蓋爾發出的氣流速度確實足夠快,但不知是因為方向問題還是力道問題,那支弩箭只是微微向上改變了一點兒飛行軌跡,最終還是射中了安娜左側鎖骨偏下一點兒的地方,距離下方的心臟只有一個拳頭的距離。

安娜頓時感覺到自己左肩下側先是傳來一陣酥麻感,轉瞬就是一陣鉆心的刺痛。

她的目光仍舊對著剛剛她打算要幫助的那個中年男子,只是眼眸里的神情從熱情轉變成了失望和不敢相信……

看到自己得手之后,那個剛剛落地的男子轉身就想逃走,可在場的眾人哪里還能給他這樣的機會。隨著林素風抬起的右腳,刺客的身軀直接向前飛出了兩米遠,然后重重摔趴在地面上。

當他再想爬起來的時候,索斯蒂飛身上前一腳踩在對方后腰上,左手的月牙彎刀直奔那人的后脖梗子招呼過去。

“等等!等等!”

就在刺客的腦袋即將搬家的時刻,那個家伙突然大聲叫嚷道。

“你們難道不想知道我是什么人,為什么會在這里單槍匹馬,冒著近乎自殺的風險行刺你們的女王么?”

感覺自己背后的惡風停止,趴在地上的刺客繼續說道。索斯蒂手里的刀雖然停住了,但她腳上穿的尖頭獸皮靴往下踩的力道卻一點兒也沒松。那人在說話的同時還試著掙扎了一下,但發現自己的后腰被踩得很結實,根本就無法發力起身。

“安娜!你怎么了?安娜!”

就在被擒住的殺手說出剛才那番話的同時,中箭的安娜身體突然不受控制地癱軟了下去。幸虧克里斯托夫及時用雙臂摟住她的后背,才沒有讓安娜摔倒在地。

“壞蛋!你是個大壞蛋!你為什么要傷害安娜!為什么!”

奧拉夫在看到眼前發生的一切之后,本來剛才面對死去的地精克里夫時就泛起波瀾的內心在短時間內再次受到了重重的一擊。一股難以平滅的怒火在他的雪人身體中升騰而起。那是真正的憤怒,以及伴著這份憤怒而起的濃濃的恨意。

自小雪人誕生起,一向陽光樂觀的他從沒有產生過這樣的憤怒,哪怕是前天早上他和克里斯托夫被幾個鴉片販子襲擊脅迫的時候也是一樣。如果把奧拉夫的心靈比作是一片平整潔白的雪地,那這些天的經歷已經讓這片雪地變得千瘡百孔,泥濘不堪。

他原本散發著淺紫紅色魔力光暈的雪人身體隨著他剛才怒斥刺客的話語已經變成了深紫紅色,緊接著就是暗紫紅色。他原本與人類一樣的雙眼也開始閃動起幽幽的紫紅色精光。兩個樹枝手掌上也分別閃亮起一團內里泛著紫紅色光暈的,正在高速擾動的白色冰霧。

眾人在看到奧拉夫的變化之后,心里無不升騰起陣陣的涼意。特別是與小雪人相處時間最長的安娜與克里斯托夫。他們隱隱感覺到似乎有某種不該出現在小雪人身上的東西讓原本很熟悉的奧拉夫開始變得有些許陌生。

“像你這樣的大壞蛋就應該受到最殘酷的懲罰!”

奧拉夫緩緩走向仍被索斯蒂踩在腳下的刺客,眼神里透著極度的冰冷。緊接著他眸子里黑色的瞳仁肉眼可見地快速上翻,只留下一雙冒著如火焰般紫紅色光暈的眼白。在周身不斷閃動的暗紫紅色光芒映照下,此時的奧拉夫仿佛一個正在從地獄里走出來的惡靈一樣。

似乎是感受到了一股無形但又很可怕的壓力,索斯蒂不由地松開了踩住殺手的腳,眼睛緊盯著走過來的奧拉夫,手里緊緊握著她的彎刀,開始有些膽怯地慢慢向后退。

那個刺客自然也是看到了朝自己一步一步走過來,身上透著無比詭異氣場的魔法小雪人,頓時感覺到有一股難以抵擋的恐懼感迅速流過全身,于是便馬上翻身坐在地上,雙手撐著濕漉漉的地面快速向后挪動。曾經受過專業特工訓練的他此刻竟然忘記了趕緊起身逃跑。

“你……你要做什么?你別過來!別過來!”

“你去死!”

奧拉夫停止走動,樹枝右臂高高揚起,一根足有半米長,小孩子胳膊那么粗的透明冰錐隨著他舉臂的動作在手中迅速憑空凝聚成形,眼看著就瞄著那個刺客的腦門要刺過去。

“啊!”

那個刺客頓時瞪眼大叫。

這根冰錐的兩頭都非常尖銳,又附有冰雪魔力的屬性,這要是被刺在頭上,毫無懸念地可以把一個普通人的頭顱刺個對穿。

“不!雪……寶……不要!”

癱倒在克里斯托夫懷里的安娜看到奧拉夫的做法之后想要嘗試著起身阻止,卻發現自己身上的力氣像是都被抽走了一樣,手和腳已經完全不聽使喚了,于是便用盡最后的氣力朝奧拉夫大聲喊了一嗓子。這一嗓子過后,安娜的腦袋便歪向一邊失去了意識。

“嗚兒!嗚兒!嗚兒……”

蓋爾聽到了安娜的喊聲,注意到安娜已經昏死了過去,同時又看到奧拉夫手中即將插在那個刺客腦門上的冰錐,便焦急地在半空中團團轉,不知該如何是好。

此刻身為自然之靈風靈具象的它同時也感受到了小雪人身上散發出的強大魔法氣息,而且這股魔法氣息明顯不是來自于冰雪魔力。

奧拉夫手里的冰錐停在那個刺客的腦門前,冰錐尖端已經刺破對方的頭皮,有一道紅色的血液從那人眉心處流出,順著鼻梁歪著流淌到他的嘴邊,最后滴落在他左腿的褲腿上。

“啪叮呤!”

那根如長矛一般的冰錐從奧拉夫手里掉在了巖石地面上,斷成了好幾截。

剛剛安娜喊奧拉夫的那一聲之后,小雪人的雙眼忽閃過兩團淡藍色的魔力光暈,隨后便恢復到平常的樣子。周身淡紫紅色的雪花依然閃亮,努力地驅散著周圍的黑暗。

“我……我剛才怎么了?”

奧拉夫呆呆地自言自語了一句。

“安娜!你怎么了!別嚇我!安娜!”

克里斯托夫看到自己懷里的安娜歪著腦袋,雙目緊閉,便輕搖起對方的身體喊道。

“安娜!”

“安娜!”

“安娜女王陛下!”

眾人紛紛朝克里斯托夫圍了過去。

看到安娜沒有任何反應,克里斯托夫用右手顫抖地探向安娜脖頸的大動脈處。心里祈禱著不要是那種可怕的結果。

還好,安娜的脈搏還在跳動,但是脈象非常不穩。

隨即克里斯托夫趕緊從安娜身上拔出了那支要命的弩箭。幾滴已經變黑的血液隨著克里斯托夫的動作甩在了一旁的地上。

“哃!”

“啊!”

看到危險消失,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安娜那邊時,那個刺客迅速起身想要逃走。結果剛跑了幾步便被一陣迎面吹來的強風掀翻在地。剛剛他忽視了一點,那就是他怎么從藏身的地方出現在這群人面前的。

聽到動靜之后才有人注意到想要逃跑的刺客。

這次把那人踩在腳下的是林素風,手里的劍也是瞄準了對方的要害,但凡對方敢再什么動歪心思,他可以保證一擊必殺。

沒心思再顧及其他,克里斯托夫環顧了一下池塘周圍之后,立即抱起中毒昏迷的安娜朝著他剛發現的地精石屋跑去。

地精谷里的每個溫泉池塘附近都會有地精借助天然巖石和地貌修筑的半地下石屋。石屋面積一般不會太大,但里面通常都會備有地精收集的少量發光水晶、蘑菇和草藥應急。就像人類獵戶在深山中搭建的存放有水、食物、工具的簡易木屋一樣,做為無法及時返家或者遇到突發情況時臨時落腳的地方。

這一點克里斯托夫是清楚的,要不然前幾天在山里救下艾瑪時,布爾達也不會著急帶著他們跑到另一處地精石屋里,讓那個遍體鱗傷的女孩得到及時救治。他心想,只要能及時用藥,安娜的情況就不至于會變得更糟。

在場眾人除了控制住殺手的林素風之外,都跟著克里斯托夫跑向石屋那里。

“能幫我先照顧一下安娜嗎?她目前的情況我一個男人不太方便獨自照顧她。”

克里斯托夫在石屋里安頓好安娜之后便走出石屋,朝著石屋外面的赫妮瑪琳和索斯蒂求助。

兩位北地女孩誰也沒有說話,只是朝克里斯托夫點了點頭,便掀開石屋門口的苔蘚幕簾鉆了進去。

“你聽著!我現在不關心你是誰!也不關心你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我只要你告訴我!涂在這支弩箭上的到底是什么毒?”

克里斯托夫撿起剛剛射傷安娜的那支袖珍弩箭,跑到躺在地上的刺客身邊,瞪著雙眼,用憤怒的語氣問道。

“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你這個滑稽可笑的‘馴鹿親王’?哈哈!”

躺在地上的刺客在掙扎了一下,發現無法掙脫那個年輕阿倫戴爾軍官踩在自己身上的腳之后,輕蔑地說。

“好!好!”

克里斯托夫哼笑一聲,輕輕扭了一下頭,然后迅速將手中的弩箭箭頭朝下,揚起胳膊作勢就要朝刺客的肩膀扎過去。

“等等!”

刺客的眼神明顯閃過一絲慌張,但很快又變成了狠厲的樣子。

“我現在要是死了,我保證你的女王絕活不過三天!而且沒人能救得了她!要是不信你可以試試看!”

克里斯托夫的手僵在半空,但眉頭已經擰成一團。周圍眾人的臉色也都變得非常難看。尤其是奧拉夫,身上閃動的魔法雪花又變得忽明忽暗,似乎剛才出現在他身上的可怕變化又再重新醞釀。

“還有你們!想要你們的女王沒事的話,最好也確保我沒事!”

看到自己的話鎮住了在場的所有人,刺客的話語開始變得囂張,隨即又瞪向踩著自己的林素風。

“快把你的腳給我拿開!”

“唔呃!”

林素風在抬起腳之前又用力在那個刺客胸前踩了一下,以宣泄自己心中的憤恨和不甘。

刺客從地上迅速站了起來,得意地扭動了一下脖子。他知道眼前這群人此刻恨不得把自己撕成碎片,但他也知道自己剛剛冒險獲得的這個籌碼很重,重到他們不得不考慮后果,一個所有阿倫戴爾人都承受不起的后果。

“蓋爾!趕快去把艾莎找回來!快!”

地精的石屋里突然傳來了赫妮瑪琳的大喊……

——/——

寅夜之下,在北地森林西部的地衣牧場上,一場已經持續了半個多小時的冰雪風暴正由南向北呼呼地刮著。

呼嘯的狂風中夾雜著密密麻麻的雪沫和小冰粒。如果有人非得冒著這樣的風雪待在外面,那肯定是自找麻煩。

此時梅格里爾河中游的水壩遺跡西側懸崖臺地倒是還沒有受到暴風雪的影響。一輛帶著車篷的軍用馬車正靜靜地停在懸崖邊上的一條因為水壩被毀而斷掉的花崗巖道路邊上。一朵有著臉盆大小且異常明亮的淺藍色魔法雪花正懸浮在馬車車頂上空約兩米高的地方緩慢順時針旋轉著,照亮了周圍很大一片區域。

這輛馬車后面還跟著另外十幾輛剛剛停下不久的敞篷馬車。每輛馬車上都擠滿了人。這群人全都是從北烏卓族塔納部落地衣牧場分營地里被救出來的幸存者。

婦女們身上滿身血污,臉上的眼淚依舊在寒冷的冬夜中止不住地流淌。小孩子們被他們的母親或是姐妹緊緊地抱在懷中,不是在瑟瑟發抖,就是在低聲哭泣。成年男性的面孔在這群人當中已經完全絕跡。

“您為什么不全滅了他們!艾莎陛下!我無法理解!您明明有能力做到的!”

懸崖邊,塔納部落戰士祖特羅正紅著眼睛朝背對著他的皮埃爾大聲吼道。他身旁另外幾名部落戰士同樣也是滿臉的不解,還有憤怒。

皮埃爾淺金色的雙眸正呆呆地望著眼前漆黑寬闊的峽谷。剛剛他感覺到自己的心臟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絞痛,讓他不得不扶著身邊一根殘破的石柱才不至于跌倒。

這種心臟仿佛被人攥在手里用力揉捏的感覺,使艾莎的思緒中突然升起一股濃濃的不安感,那是一種只有在心有靈犀的至親之間才會產生的感覺。

一個多小時之前,她借助皮埃爾之口向被她從淪陷的地衣牧場分營地中營救出來的赫圖與漢娜等人亮明了自己的身份,同時也簡短解釋了一下自己為何會與眼前這位帕庭軍官共用一個身體。

眾人聽過之后無不大為驚嘆。尤其是漢娜,她可是在幾天前才接觸過“影子艾莎”的。如今又冒出一個雖然披著一副中年男人的皮囊,但是竟然還自稱是艾莎女王的家伙,讓她心中在震驚之余,還產生不小的疑惑。

“為什么會有兩個艾莎女王?眼前這個帕庭軍官是不是在撒謊?這個人是不是有著什么邪惡的陰謀?……”

一連串的問題在這位有些心計的阿倫戴爾婦女腦海中飛來飛去。可是拋卻這些疑問,冰雪魔法可是實打實在這個人手里被運用得爐火純青。除非這個世界上還有第二個擁有冰雪魔力的人,要不絕不可能還有人能如此熟練地運用冰雪魔法力量。

沒給漢娜解除心中疑問的機會,其他六個北地人倒是很快接受了皮埃爾的說法,并要求他再從營地中救出其他還活著的族人,然后消滅那里的敵人。

艾莎在思考片刻之后便要求眾人留在原地,打算只身原路返回。但他們誰都沒有聽艾莎的話,執意要跟著艾莎一起回去救人。

這次沒有多余的話,也沒有再做出什么隱藏和偽裝,淡藍色的魔力光束直接在火光四起的營地中四處亮起,白色的雪球與透明的冰凌在空氣中上下翻飛,同時還伴隨著零星的燧發槍響、刀劍碰撞和人的慘叫聲。

很快,他們便從遍地的尸骸和還沒有被燒毀的帳篷中找到了一百多名僥幸逃過帕庭人屠刀的女人和孩子。

在注意到帕庭人大部隊即將進入營地之時,艾莎繼續施展魔力,本來在北地森林這個季節里應該正常吹起的北風立即逆轉方向變成南風,同時天空也在幾秒鐘之內烏云密布,緊接著大雪便如雨潑一般從天而降,形成一股覆蓋范圍非常廣大的暴風雪。

艾莎用魔法精準控制著風力、降雪量和落雪區域,掩護剛剛被救下的這群北地人用搶奪過來的帕庭帝國馬車撤離。同時也阻止帕庭軍隊的追趕和在地衣牧場上的進一步推進。

點點晶瑩的雪花緩緩飄落在皮埃爾的淺紅色短卷發和穿著深綠色毛衣的肩頭。他那身灰色帕庭棉布軍大衣此時已經蓋在了一位因受重傷而昏迷的北地婦女身上。

“艾莎!你到底再想什么?”

看到皮埃爾沒有反應,祖特羅又嚷道。

“你都已經看到了,那群侵略者都對我們做了什么!他們就是一群魔鬼!他們都死有余辜!你為什么不用你的魔法把他們全都消滅?”

“他們都是魔鬼,但我們不是!”

皮埃爾轉身對祖特羅說。

“阿倫戴爾王國,我的祖父路納德,當年不一樣給北烏卓族造成了嚴重的傷害?但你們最終不也選擇放下仇恨原諒了我們?”

“那不一樣!”

祖特羅抬起左臂指向皮埃爾身后的水壩遺跡。

“你和你妹妹安娜用實際行動,付出巨大犧牲毀掉水壩,幫助北地森林解除迷霧,讓發狂的自然之靈恢復正常。這些都證明了你們值得被原諒!”

“可眼下這群侵略者們都做了什么?北烏卓族人憑什么要放過這群正在殘害我們族群的屠夫!劊子手!”

這名北地戰士緊咬牙齒,眼睛里已經脹滿了密集的血絲。

“自然之靈絕不可能寬恕他們!對他們的仁慈,就是對我們自己的殘忍!是對每一位死在他們屠刀下的人的無情踐踏!”

皮埃爾盯著眼前已經陷入極度憤怒的祖特羅,緊抿雙唇未發一言。

“艾莎!你是不是被這副皮囊下骯臟的靈魂給腐化了?你到底還是不是我們的‘橋梁’?還是不是我們的‘第五個自然之靈’!”

祖特羅的手臂又指向皮埃爾。

“保護不了北地的人,沒有資格做第五個自然之靈!”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抽在了祖特羅的左臉上,留下了一個紅色的手掌印,打得后者一個愣神。

“你剛才的話褻瀆了自然之靈!也褻瀆了阿塔霍蘭!祖特羅!”

赫圖蒼老的話音飄進了祖特羅的耳朵里。

“赫圖長老!您……”

祖特羅大喘著氣,非常不解地看著赫圖。

“艾莎有沒有資格做第五個自然之靈不是你能評價和決定的!”

赫圖瞪著祖特羅說。

“我現在命令你馬上去后面照顧好我們幸存的族人,同時好好冷靜一下!”

祖特羅又愣了兩秒鐘,滿臉不服氣地走開了。

“接下來我們去哪兒?艾莎陛下?”

看到祖特羅離開后,赫圖又問向皮埃爾。

“去塔納部落主營地。”

皮埃爾轉身面向峽谷。

“可是水壩已經不存在了,上游又離這里太遠,我們要怎么跨越這個峽谷?”

赫圖此言一出,頓時感覺自己問的這話有些多余。

“諾克!”

艾莎沒有回答赫圖,而是默默呼喚了一下水靈諾克。

一道青綠色的光暈旋即從黑黢黢的谷底快速升起,落在皮埃爾面前凝聚成一只白色的冰霜馬,前蹄跪地示意皮埃爾上去。

皮埃爾飛身上馬,然后直直朝斷崖飛奔而去。

當諾克的前蹄跑出地面,即將踏空跌下懸崖之時,四蹄忽然閃亮起淺藍色魔力光暈,一道冰面憑空在它蹄子落下的虛空中形成、擴展、增厚,將它托了起來。

就這樣速度不減,諾克馬蹄所至,冰面也在峽谷上方的半空中恰到好處地跟隨而來。一根根圓柱形冰柱隨著橫向生成的冰面在其下方向下飛速扎進峽谷深處形成橋墩。同時如冰板一樣的冰欄桿也在冰面兩側迅速生長成形。

很快,一座寬達六米,高度超過一百米,長度超過二百米,擁有二十個冰柱橋墩,通體散發著淺藍色光暈的冰橋就橫亙在原本水壩壩頂甬路所在的位置。冰橋剛剛形成完畢,諾克馱著皮埃爾也剛好踏上峽谷東側的懸崖平臺。

對此,皮埃爾看在眼里,驚在心里。他眼前這座魔法冰橋看上去要比阿塔霍蘭深處冰峽谷上的那座更加宏偉,更加壯觀,也更加結實。

艾莎通過他的身體完成的這一連串的冰雪魔法秀已經徹底讓這位冒險家折服。

“我們出發。”

峽谷東側的赫圖爬上馬車,向在場的族人們發出了指令。

“剛剛那位北地年輕人的話著實有些尖銳啊。”

望著峽谷西側剛剛踏上冰橋的北烏卓族馬車隊,皮埃爾在意識中對艾莎說。

“我理解他的想法。”

艾莎回答。

“但對岸北地營地里那樣的慘狀還沒有觸發您內心的原則和底線嗎?”

“呼……我現在不太想回答這個問題!”

艾莎長長地深呼吸了一口氣說。

“或許您可以以一個帕庭帝國軍官的身份和他們交流交流,告訴他們不是所有的帕庭人都十惡不赦。”

“呃……還是算了吧。”

感覺到意識里艾莎說話的語氣透出些許冰冷,皮埃爾便訕訕回應說。

“我估計要不是您現在在我身體里和我共用著一個意識,他們絕對會毫不猶豫地把我剁成肉泥的。”

“所以就像我剛才回答那位北地戰士所說的那樣,那些正在參與屠戮的帕庭官兵都是魔鬼沒錯。但是,我們,不是魔鬼,也不應該變成像他們那樣的魔鬼。”

“嗯嗯,我懂您的意思。艾莎陛下。“

當這隊馬車隊完全通過冰橋之后,艾莎控制著皮埃爾抬手一揮,整座冰橋便化作一團冰霧消散在寬闊的峽谷之中。同時地衣牧場上由冰雪魔法帶來的暴風雪也徹底將西側的峽谷吞沒。

——/——

“怎么,弗雷德?你想跟著我一起走嗎?”

“影子艾莎”站在弗雷蒙德家木屋的前院,用右手輕撫著弗雷蒙德的棕黑色頭發,滿臉微笑地低頭看著說道。

“是的啊!尊敬的艾莎女王陛下。”

弗雷德仰頭看著“影子艾莎”美麗的面孔說。

“我心里其實早就有一個愿望,那就是跟著您一起去冒險,成為您的一名忠實的騎士,保護您。”

“噢?是真的嗎?”

“影子艾莎”臉上笑容不減,毫無預兆地彎下腰把弗雷蒙德抱了起來。

弗雷蒙德被嚇了一跳,雙臂下意識地緊緊摟住住“影子艾莎”白皙的脖梗子,后者身上散發出的淡淡冷香氣息登時就竄進了那個小男孩的鼻孔里。

“可是和我一起冒險太危險了。我感覺你還是待在你爸爸媽媽身邊為好。”

“影子艾莎”這樣說著,眼神望向小池塘對岸的一片空地。

那片空地上現在至少亮著四十多個火把,每一個火把之下都有一張阿倫戴爾士兵冷峻的面孔。

這些火把在暗夜中呈現出一個大大的橢圓形,橢圓形的包圍圈中蹲著不到三百個身穿黑色軍服的士兵,各個雙手抱頭,神情沮喪。其中有幾十個人全身都濕透了,軍服上的水已經凍結出不少的冰碴,讓他們瑟瑟發抖。

凌晨發生在北山山脈東北方向紅榿木樹林中的戰斗也就持續了不到二十分鐘時就結束了。但打掃戰場卻花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

九十二名阿倫戴爾官兵總共收繳到了四百多條燧發步槍和數把燧發手槍,近兩千發配套彈丸,外加兩門輕型野戰火炮和與之配套的四十顆開花炮彈球。敵軍有一百多人陣亡,三百余人被俘虜,己方只有不到十個人受了輕傷。可以說是大獲全勝。

“勛爵閣下,這下我們可發大財了。這群威士頓人可真是富得流油啊。要不是您還有自己的計劃必須要施行,我真的想再帶些人去弗洛格港那邊敲他們幾杠子,肯定還能撈到不少的好東西。”

這一支阿倫戴爾小股部隊的指揮官正是霍頓勛爵。剛才他從黑山要塞中帶出來的一個老部下看著那些整齊擺在地上的戰利品,雙眼放光地對站在小池塘西岸岸邊的他說道。

“我看你真的只配當一個暴發戶。博納森。”

霍頓看著他這位老部下說道。

“要不是安德森那個混蛋背叛王國控制了黑山要塞,你會看得上這點兒東西嗎?”

“也是。”

被叫做博納森的軍官撓撓頭。

“再說,這場戰斗要是沒有艾莎女王陛下用魔法出手相助,你覺得就憑我們這九十多號只拿著冷兵器的家伙們能成功擊敗這四百多名有如此裝備的威士頓部隊?”

本來昨天中午霍頓帶著他的幾十名要塞兵離開阿倫戴爾海軍上校沃特森隱藏在北山東南方向的臨時駐扎地之后,就在北山東部,弗洛格河沿岸地區來回穿插尋找戰機。既騷擾過北烏卓族蘭厄部落在英格麗谷的行進部隊,又偷襲過威士頓傀儡政權侵略軍在這個地區派出的小股搜索隊。基本上都是成功打掉幾個敵人之后就撤,有機會搶敵人的兵器或者補給就搶,沒機會就跑,絕不戀戰。反正原則就是己方部隊不能出現任何損傷。

今天凌晨他率領的小隊伍在樹林里休整時,發現了一大股從弗洛格港方向過來的威士頓侵略軍。在暗中觀察過這支部隊的規模、裝備和行軍方式之后,霍頓判斷他制定的渾水摸魚計劃已經開始起作用。這群從海路侵入阿倫戴爾王國東南部地區的威士頓人已經被他的計劃折騰得急眼了,要不也不會派出這么多全副武裝的官兵出來。

接下來就是想辦法該如何把這支威士頓部隊往從米納山邊境方向過來的,正由北向南逐步侵占阿倫戴爾王國的北烏卓族部落軍隊那邊引了。要是能成功引起這兩支外敵部隊之間的大規模戰斗,那對于整個阿倫戴爾王國抗擊外敵入侵的大局來說,無疑會是一個非常大的利好。

于是,一個風險很大的牽牛計劃便在霍頓的腦海中生成。就是伏擊這股威士頓部隊,迫使敵人展開追擊,自己再率隊前往英格麗谷方向,襲擊一下行進緩慢的北烏卓族部落大軍,讓那群敵人也追擊自己,然后自己這支小隊伍在想辦法從兩支強敵之間的夾縫中脫身。最后就是看這兩群惡狗互相拼個你死我活了。但風險就在于,就算是在理想狀態下,這兩路敵軍一旦開始交戰,戰場范圍會非常大,這樣自己這群人就不好脫身了,弄不好會被兩股敵人一波給吃干抹凈。

所以霍頓和他的這群屬下簡單討論了一下,最終決定就這么干了,就算都犧牲了也在所不惜。為了阿倫戴爾王國,他們不在乎生死,只要犧牲得有價值,便是死得其所。

只是他們選好的伏擊地點恰好在弗雷蒙德家門口的池塘附近,而“影子艾莎”在這個時候又恰好在這戶人家中暫時休養……

在伏擊開始前,埋伏在樹林里的霍頓這群人看到威士頓士兵闖進池塘對岸的房子中,也注意到了對方很快就被打了出來,隨后就發現艾莎女王竟然從那座房子里走了出來,施展冰雪魔法攻擊那群威士頓士兵。霍頓當機立斷迅速下令出擊,讓這股敵人的陣型頓時大亂。

再說“影子艾莎”,她在弗雷蒙德家雖然沒有真正休息多長時間,但她的體力和魔力恢復得卻相當得快。

凌晨時分,“影子艾莎”在這家人的臥室里猛然驚醒,通過自身魔力立即就感應到了房子附近有很多人在活動。再一集中精神細加感應,就發現有幾十個阿倫戴爾士兵在池塘東側一條道路邊的樹林中埋伏,不知意欲何為。緊接著她又發現在更遠的地方有一大隊身穿黑色軍服,全副武裝的士兵在朝這里接近。她很快就辨認出來,這些士兵身上的軍服屬于威士頓公國。因為她在阿倫戴爾城堡里見到威士頓公爵和他的部下與這群士兵是類似的裝束。

隨即她便判斷出這支軍隊應該就是威斯頓口中提到的,他們威士頓公國內部在政變奪權之后,由新上臺的傀儡政權組織的入侵阿倫戴爾的部隊。

琢磨到這里,“影子艾莎”趕忙起床叫醒這一家三口,說是有危險即將到來,讓他們在房子里先找個安全的地方躲一躲。

而后就是她用冰雪魔法將闖進房子里的威士頓士兵悉數轟出,然后出門配合池塘對岸那群意圖已經明了的阿倫戴爾士兵迅速擊敗了這一大波威士頓部隊。

“弗雷蒙德!快下來!不要給女王陛下添亂!”

加勤特和瑪麗卡夫婦在木屋里收拾了一陣子,出來便看到他們的兒子居然被“影子艾莎”抱在懷里。便朝弗雷蒙德喊道。他們此時注意到,弗雷蒙德竟然在用小手輕輕撫摸“影子艾莎”披散在后背的頭發。

“柔順,光滑,冰涼,仿佛是真正的冰做的一樣。”

弗雷蒙德陶醉地自言自語,似乎沒聽到父母的話。他從未如此近距離地接觸過艾莎女王,現在被女王抱在懷里的感覺真是讓他如夢如幻,如癡如醉。

“弗雷德!你怎么能如此無禮!”

“快下來!你這個臭小子!一會兒別讓我揍你!”

看到自己的兒子當下的舉動,加勤特夫婦頓時大驚失色,立即大喊。

“哈哈!沒關系的。請不要責怪他。”

“影子艾莎”對加勤特和瑪麗卡兩人說道。她此刻已經讀到了眼前這個才九歲大的阿倫戴爾小男孩內心深處對艾莎竟然產生了一些特殊的情愫,心中先是感到奇怪,然后是好笑,最后竟然變成了嫉妒。

“去吧,快回到你爸爸媽媽身邊。”

“影子艾莎”放下弗雷蒙德。

“我真的不能跟您一起去冒險嗎?艾莎陛下?”

雙腳落地走了兩步,弗雷蒙德又轉身面向“影子艾莎”。

“嗯。不過我相信以后一定會有機會的,弗雷德。我還想喝一大碗你親手熬的雞湯呢!我英俊勇敢的小騎士!”

“影子艾莎”臉上依然掛著迷人的微笑,然后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又指了指弗雷蒙德。

弗雷蒙德很聰明,趕忙低頭一看,猛然發現自己脖子上不知什么時候多了一串由指甲蓋大小的透明冰晶串起來的冰晶吊墜。他趕忙用雙手捧起吊墜,看到吊墜下方竟然掛著一個同樣是冰材質的,通體透明、小巧精致的第五自然之靈形象的艾莎女王半身像。

“謝謝艾莎陛下!”

弗雷蒙德如獲至寶,轉身開心地跑向自己的父母。

“霍頓勛爵。”

目視弗雷蒙德跑回到他父母那里之后,“影子艾莎”轉頭看向剛剛繞過池塘,走到距離自己不遠處,像是要說些什么的霍頓。

“艾莎女王陛下。”

霍頓隨即上前行禮。

“我現在要去辦其他事情,請派人把這家人送到你認為安全的地方。”

“這……好吧。老臣遵命!”

霍頓猶豫了一下說。

“那些俘虜怎么處置?女王陛下?”

聽到這個問題,“影子艾莎”前一秒還在微笑的面容隨即變得冷酷陰毒,左手向上抬起變出一根長度一米有余的細長而透明的冰錐,隨后轉身面向池塘,左腿后退一步,同時左臂向后揚起,用力將手中的冰錐像扔長矛一樣扔了出去。

那根冰錐在半空中劃出一道淡紫紅色軌跡,飛躍過五十多米寬的池塘,直沖著被俘虜的那群威士頓士兵飛去。

“噗!”

蹲在地上的威士頓士兵們還沒來得及反應,冰錐就刺穿了他們當中一個威士頓軍官的腦袋。

那個軍官倒地斃命之后還沒完,表面已經掛滿紅白之物的冰錐擦過幾十張威士頓士兵的臉繼續向前飛行。

“叮!

冰錐飛出人群,最終斜著扎中了遠處地上的一塊巖石。一米多長的冰錐只剩下一截不到五厘米的頭兒露在外面,其余部分全部沒進了那塊巖石和巖石之下的地面當中。

“對待敵人,我們就應該讓他們知道我們到底有多么可怕!”

霍頓在呆愣了幾秒鐘之后再次躬身。

“老臣明白了!”

“嗯嗯。”

“影子艾莎”點頭。

“感謝您的忠誠,霍頓勛爵。你的事情我已經完全弄清楚了,等一切危機都結束之后,阿倫戴爾王國朝野上下會為您平反正名。”

“感謝女王陛下對老臣的信任!”

霍頓直接單膝跪地。

“好了,去做你該做的事情吧。”

“影子艾莎”擺手。

“遵命!女王陛下!”

霍頓退走之后,“影子艾莎”抬頭望向漆黑的天空,面無表情。夢魘黑沙云已經停止擴散,棕黃色的魔法光邊也消失不見了。她下垂在元素裙擺兩側的雙手逐漸握緊成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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