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人手累，趙榕想著改為拖人，呂康安掐準時機掙脫，并滿臉誠懇地表示自己可以走，絕對不跑。

奇怪的三人組，門檻邊半躺半坐的大爺支起腿搖葵扇，往他們身上瞧了好幾眼。

“兩位要去昨晚那對夫婦出事的地方？”呂康安干笑道。

觸發支線這茬沒人講，他自然不知情。但以玩家視角來看，想要弄清楚主線任務的具體解法，哪里危險往哪里扎基本不會出錯。

這副本看似平平常常，缺處處彌漫著古怪。呂康安積累的游戲經驗有些了，鉆研過不少其他頂尖主播的錄播、一有空便潛伏在眾玩家論壇。實話實說，沒見過泔水小學這種幾乎強制大家組隊的主線。

屬實限制玩家發揮……五區榜上有名的主播呂康安都仔細研究過，姜川柏以往純靠蠻力通關，這回一身力氣無處使憋出一身火氣；連趙榕這種獨狼中的獨狼，也不得不斂起一身刺穩穩當當地干活。

戚向晚：“哦，你怕了？”

“哪里的話，哈哈，”呂康安又恢復成那副禮貌的樣子，“我只是想，兩位身手不凡，何不先去詢問那位村長？免得浪費時間精力啊！”

戚向晚看他像看傻子：“他會如實回答？

呂康安忙澄清：“哎，您清楚我不是這個意思。村長畢竟也只是個普通人，如果我們聯手逼問，再加上您的技能……”

戚向晚簡單地笑了笑：“可我不想，人與人之間需要相互尊重嘛。”

“好吧，”呂康安可惜地嘆氣，“這，要不，我單獨去打聽下？分頭行動，不給兩位拖后腿……”

戚向晚自然地壓了一下他的頭頂：“沒問題，我尊重你的選擇。”

“……”呂康安看著他放下手，后知后覺，眼神發直，好半會兒沒說話，整個人都木了。

不干凈了……

“你、你你……！”他一根手指顫巍巍地豎起來，張口結巴，臉色氣得通紅。

戚向晚奇道：“還想握個手是嗎？來來來。”說著上前兩步。

呂康安像避老鼠那樣跳開，臉色幾經變化，勉強定格在皮笑肉不笑上，笑中帶悲道：“那、那我就，就先走了！”

他一頭鉆進巷子里沒影了，趙榕收回視線，無起伏地道：“嚇唬人，好玩？”

“是啊！”戚向晚愉悅地說，“我看著呢，他不敢回去。”

“你似乎不擔心失敗。”趙榕說。

“錯怪我了，”戚向晚嘆，“這不是找不到頭緒嘛！”

“追謝東陽？”趙榕換了個問題。

“有必要？他不是我們的目標。”戚向晚反問回去，“怎么發現的？”

“燒柴生火時，他徒手觸碰明火。”趙榕說。

謝東陽不是人類。那孩子本身沒有隱藏的想法，處處是破綻，一身釘子也無法扎穿的皮膚，背著木柴走上大半天竟臉不紅氣不喘，全程不需要休息。維持心跳呼吸都是白日里下意識行為，一旦陷入睡眠便常常忘記。但他既然若無其事地與他們相處，便也沒必要當面挑明。

戚向晚：“那東西安分么？”

趙榕聞言，從大衣內拿出一個小型收納袋，全黑色布質，因使用頻繁，最外層有些起球。那女人便安安靜靜地待在里面，像個真正的木頭。

“空間靜止類？”戚向晚隨便猜測。

沒想到猜中了，趙榕“嗯”了一聲：“有效十二小時，冷卻同樣。”

對話暫停，他們已經到了昨天那個祠堂前，找準空檔，很輕松地解決掉守門二人。看守少，一路上人也少，村長不在，更顯怪異。

沒有了顧慮，他們終于可以近看，門前掛有牌匾，不是預想中的“陳氏”或是其他什么姓氏，而是繁體的“百家祠堂”。

這……倒也說得過去。結合背景來看，附近遭遇意外損失慘重甚至不復存在的村莊有好幾個，幸存村民大多搬來了泔水村。有玩家問過這些整日無所事事聚在門口嗑瓜子的大娘大爺，不管姿態放得多低，人家根本不理會外地人。好一番伺候才撬開幾個人的嘴巴，得到以上信息。

既然起這么個名字，那么它很有可能是村里唯一的祠堂。

推門而入，一院子空蕩蕩的，滿地灰塵。有著同一張精致面容的等人高石偶被供奉在內堂中央，她張開雙臂，帶著慈悲且溫和的微笑，仿佛在向所有到來之人釋放善意，那姿勢與底盤木桌上的木偶如出一轍。

這應該就是趙榕之前碰過那個……木偶比石偶小上百倍，但由于放在幾級階梯之上，木頭眼珠得以與他們平視。

跨過門檻后，哪里變得不一樣了。作為一間祠堂，它里頭竟然只擺香火，一個牌位也無，三面包圍兩人的，是一根根即將燃燒殆盡的紅蠟燭。

最接近門口的蠟燭首先熄滅一根，除此外沒有什么其他動靜。

戚向晚抬頭。

不是錯覺。石偶頭部角度有變化，微微俯首，溫和的眼睛朝下，正與他對上。感受不到特殊，聯系不上它的精神世界，顯然這也是個媒介。

又熄滅兩根蠟燭，這次是窗邊。

石偶與木偶動作同步，眼神相似，柔情萬分又暗含鼓勵。

趙榕就要解開收納袋，被戚向晚按住一只手。

“我來吧。”戚向晚說。

一次無言的眼神交換，趙榕沒問，只是把袋子遞給他。

接過的那一瞬間，戚向晚手指一動，兩人立即破窗而出，半點不猶豫，以至于好幾秒后，堂內才涌出幾條長蛇追在他們身后。

一直跑，到祠堂看不到的距離，七拐八拐甩掉幾條蛇，兩個人熟練地翻墻上屋頂。戚向晚把布袋拋回去：“珍惜這十二小時。”

趙榕收進大衣內，平復呼吸后問：“你怎么判斷得到……？”

“猜的。”戚向晚很干脆。

當然沒那么簡單，趙榕無語，他壓根不信。

“哎，還真得去問一問村長，”戚向晚躍躍欲試，“村里頭沒什么人知道這事。”

話一出引得趙榕側目。感情這人早就抓幸運村民問過了，精神類異能使用起來神不知鬼不覺，他不下命令不說明時，被盯上的目標永遠不會察覺到自己內心正在被別人窺探。

凡是關注這位空降老主播的玩家，對這些幾乎公開的情報都不陌生。他們也是觀眾，個別分析能力極強，扒出他常用技能的施放條件與效果并不是什么難事，這畢竟是個在【狂徒】時期便使用率不低的技能。

趙榕沉默地跟著他跳下屋頂。

這人……好像真的來玩游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