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9號,凌晨一點,我醒了。
醒過來之后我上了個廁所,我想接著睡,但是睡不著了,干脆不睡了。
我起來把飛車最后看了一眼,然后吃了桶泡面就開始收拾東西了。都收拾好了之后我又回去躺了一會兒。
我被設的鬧鈴吵醒了,看了一眼時間,我不敢繼續(xù)睡覺了,起來洗了個澡就出發(fā)了。
我沒有直接去合肥,如果說只是因為這件事的話,我可能早就會去合肥了。我之所以這么晚才去,是因為十二月一號,是士官退伍的日子。
今年到期的有很多人,林亞偉班長、強哥、司務長,這些人都到期了,但是這些人都可以繼續(xù)轉下一期士官,他們也都留了下來,但是有一個人卻不是那么容易能夠留下來的了,就是鄔排。
鄔排已經是四級警士長了,四期士官,要轉五期真的不是那么容易的,名額有多少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這個很難,我們支隊好像只有一個五期士官。
我還沒有退伍的時候就想過,以后我可能回中隊的次數不會特別多了,趁著今年還有時間,正好士官也退伍了,我來送送他們,這些人我早就知道了他們幾個不退伍了,但是鄔排我不清楚還能不能留下來。
如果能留下來,我就去送上一份祝福,如果不能留,那我也要去送送我們的好排長。
坐了一天的車,晚上我終于到了中隊所駐扎的勞改農場,可是因為時間太晚了,我就沒有去中隊,在外面住了一晚,轉天白天,我去了中隊。
人都不在中隊,出去干活去了,我也跟著過去看了看。
前些天還在這個地方的時候,就盼著有一天能夠不用干活,就站在旁邊看著,可是當這一天真的來了之后我不干活又有點難受。
下午我又回到了我的老崗位上——后勤班。
在后勤班呆了一下午,晚上鄔排也回來了。我沒有看見鄔排,聽見身后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喊我的名字,我好像有人給我下了“向后轉”的口令一樣,很快的轉了過去。
一張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面孔,我們的鄔排,鄔排給我敬了一個軍禮,我從退伍回家的那天起就再也不敢舉起這只手了,所以我那天只有立正站好。
這好像也是符合規(guī)定的。
鄔排把手放下后,一把把我抱在了懷中。見到了鄔排我竟然又變得不會說話了,也不知道要說什么,所以鄔排問什么我答什么。
晚上鄔排叫我出去和他們幾個老班長一起吃了飯。
我這兩年來一直不會說話,有很多時候我想要表達的意思都表達不清楚,但是那一天我想要表達的意思很明確,我也能夠很清楚的表達出來。
在這里我要再說一遍,鄔排、濤班,謝謝你們。
其實我還有很多的話想說,但是我在那一天又不知道該怎么說了,現在我要把我那天所有沒說的話說出來:鄔排、濤班謝謝你們,謝謝你們這兩年來的照顧和教育,可能我在退伍之后的這一段時間,我丟失了一個軍人該有的本色,但是我沒有忘記自己曾經是一名武警戰(zhàn)士,我曾在咱們的一中隊有過一段非同尋常的經歷,這一段經歷是我一生難以忘懷的。謝謝你們能夠包容我們犯下的許多錯誤,謝謝你們像個大哥哥一樣的照顧我們,謝謝你們讓我們有了這么一段光榮的經歷。
吃完飯我都已經回去了,濤班又把我叫了出去,干什么就不說了,等我回來之后就在接待室睡了。
這是我第一次在接待室睡,我記得通哥在退伍之前的最后一個愿望,就是想在自己打掃了一年的接待室里睡一覺,最后這個愿望被我實現了。雖然說那一天接待室沒有門,但是在南方,冬天沒有門也是一樣可以的。
我可能是喝多了,也可能是著涼了,那天晚上我吐了好多次,幾乎每一班哨兵我都看見了。
我的退伍綜合癥好像好多了,轉天早上,我聽見了哨音然后聽見他們要戰(zhàn)備拉動之后,我又接著睡了。一晚上吐的我都沒什么精神了,不想那么早起,如果說不是因為這個,我應該是會起床的。
早上起來我也沒敢吃東西,還是想吐。
柯浩已經又給我發(fā)了一條消息,他們已經到了,就差我和沈倩沒到了。所以那天上午我看他們測試完體能就走了。
我以為退伍之后再到這里不會再流淚,沒想到這一次離開的時候,我還是忍不住的哭了。那感覺就好像是剛退伍,剛剛要離開這個地方一樣。
我離開了這里,先去了一趟之前所在的那個執(zhí)勤中隊,畢竟我在這里也生活了五個月,我對這里也是有感情了。
這里我不想說太多了,只是想提一個人。
劉班長,當初帶著我們去幫勤后來沒有回中隊的那個班長。
我從來沒有想過會把這些事都和他說,但是那天我不知道為什么,把我的那些事都和他說了。
他聽了之后說的話我不想再重復,我只是想在這里對劉班長說一下:班長,我當時特別像指著你的鼻子罵你一句。
你沒有朋友嗎?那是對我比親兄弟都要好的哥哥。現在他走了,我想要為了他再做點什么有錯嗎?
我如果像你說的,不管不問的就放棄了,不理他們了,那還是個人嗎?我的這個艾大哥就是我的親哥哥,如果說你的家人父母兄弟姐妹不在了你還能當作沒事人一樣,那我就不和你談什么了。
你是從十五歲就當了兵,外面有很多的事你是在部隊里永遠無法了解的。
你能知道被人打了之后還要強裝出一副開心的表情是什么感覺,但是你不知道你被人打了之后還要給別人賠錢賠笑臉,求別人原諒你是什么感覺。
你能知道熱臉貼了冷屁股是什么感覺,但是你不知道用熱臉把冷屁股捂暖是什么感覺。
你說你想罵我,抱歉,想罵我的太多了,請先排隊;你說你想打我,那更抱歉,想打我的也不在少數,請先買好票!
雖然說我當時都有要干你的沖動,但是我有句話還是要說,劉班長謝謝你,在幫勤的那些天我一直都是在你的班里,謝謝你照顧我,謝謝你跟我說了很多沒有人告訴我的事。謝謝你的口無遮攔,讓我知道了我的很多缺點。
還有,對不起。對不起,讓你費心了,對不起,給你添過很多的麻煩。
……
中午在那個執(zhí)勤中隊吃完飯睡了一覺,起來后我發(fā)現自己疊的“豆腐塊”還是那么回事,這幾個月還沒有全忘掉。不過這也和他們這一批兵的被子好有關。
他們的被子越睡越薄,可是我們這一批兵的被子怎么睡都是那么厚,就算是用重物壓下去,睡一覺也就又變回來了。
下午起床,我去了市火車站,在附近找了一個旅館住了下來。又過了一晚,我去了教導隊。
這個地方我是必須要去的,不是因為我在這里生活了多久,是因為我軍旅生涯的起點在這里,而且我的新兵連班長現在也在這里。
就算其它的地方我都不去,這里我也是必定會去的,因為我是在這里出發(fā)的;就算是所有的人我都可以不看,但是這個叫做林亞偉的班長,我是必須要去看的,因為是他教會了我那些沒學到的作人的道理。
雖然說有時候方式并不受我們的喜歡,但是我現在能夠理解了。
現在的新兵連熄燈后居然不搞體能了,說實話心里是有點不平衡,但是我感覺是我們賺了,如果說我們那個時候也沒有受過那么多的罪,那么退伍之后有什么值得吹噓,可以紀念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