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兮沖澡，捋了捋自己黑發，迎著水流，理了理思緒。

算不上沖動，他心里清楚的很，出國他有機會接近江南，而陳之影不可能隨意出國，江南這幾天都在首爾，又恰逢她生日加休假，時間空閑，他拿了護照直接飛來韓國，幾乎沒帶什么，原本他還忐忑，不過一下車就看到江南從酒店里出來，她穿的有點單薄，似乎要去哪里。

他跟上她，正大光明擁抱她。

明明不是第一次擁抱，但他依舊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壓抑不住沖動。

想過放她遠離，做個能見面暢談的友人，只要能見到她，見到她笑就好，但……見到她的那一刻，瞬間改了主意。

退讓不是他性格，何況，失了江南，于他，怕是午夜夢回都要痛醒，命運于他而言，從來都是手下敗將，他不會屈服，他想要的，一定會得到，無論用什么手段。

鏡中氤氳他輪廓，誘惑若談不上致命，何以對得起“禍水”二字？

他擔不起嗎？顧明兮擦了鏡子，他現在只想做滔天洪水，“淹了”江南所有理智，淹沒她所有堅固城池。

將她永遠禁錮在自己身邊。

“誰說妖精不能是男的？”顧明兮擦了擦頭發上不斷落下的水珠。

江南，是你先闖入我的“領地”，不能怪我手段是否卑劣，畢竟，我從來不是高尚的人。

……

江南去洗漱時，夏葉猶猶豫豫，看了下時間，國內現在應該11點了。

向衛的信息一條接一條，夏葉咬了咬指甲，給向衛回信息。

夏葉：【要是老陳提刀殺我，你攔得住嗎？】

向衛：【喝了幾斤？】

夏葉：【說的是正事！】

向衛：【老陳，武力值和我比？你在瞧不起我？】

夏葉：【我好像不小心“賣了”江南……】

向衛：【？】

夏葉：【我在猶豫要不要和老陳說，顧明兮下午，為了江南，一路追到首爾，此時此刻，就在我們房間隔壁！】

向衛：【前幾日，老陳在江南家樓下淋了大半夜的雨，今天又出差，命已丟了大半。你若同他說現在顧明兮在你們隔壁，等于直接送他歸西。】

夏葉：【我這幾日還有會議，江南……】

向衛：【……聽天由命】

面對顧明兮，江南似乎有自己的應對方法，但夏葉還是擔心，從前她認為陳之影實在不值得江南付出所有，冒出顧明兮后，她自然樂見其成，撩個“公子哥”，不必動情，只需勾一勾，一拍兩散對誰都好，但顧明兮認真起來，她卻擔心江南受傷。

顧氏什么背景，她略有耳聞，即便江南有顧明兮護著，怕是以后“狗血劇情”不會少，她不能看江南沉淪。

幸而江南心中只有陳之影。

江南出浴時，見夏葉盯著她，“怎么了？”

“親愛的，你可要撐住。”

江南一頭霧水，撐住？什么意思？一臉問號。

待日上三竿時，江南才揉了揉眼翻了個身，迷糊中，隔壁夏葉床已空。

江南掙扎睜開雙眼，慢慢坐起，拿過手機看，已近10點，2條手機信息。

夏葉：【親愛的，我今天會很忙，你自己玩，晚上去跨年！】

顧明兮：【醒了發條信息，等你一起吃飯。】

陳之影……沒有信息，他是不是不知該如何開口？就像她每次給他發信息，總是想了又想，用什么開場白，看起來自然又不突兀。

從前，她真的絞盡腦汁，只為和他發信息，說上幾句話。

此時，你在做什么？

有想我嗎？

江南坐起，長發亂糟糟，她隨意揉了揉，伸了個懶腰。

起身洗漱，想起顧明兮信息，一邊刷牙一邊給顧明兮發信息。

顧明兮回的很快，【小懶貓終于醒了？】

江南：【你起的很早？】

顧明兮：【已經健身完畢，收拾好就過來吃早飯，餐廳已經過了用餐時間。】

江南：【十五分鐘！】

放下手機，江南看著自己一臉疲憊，原本她睡眠就少，昨夜又晚睡，這會兒還有點水腫。

她用冷水敷了敷臉。

顧明兮開門時，江南已肚子抗議許久，于是和顧明兮打招呼的不是嘴，而是肚子。

“這么餓？我急得某人昨晚可沒少吃……”顧明兮照舊玩笑，江南面上紅了，肚子太不爭氣。

“還在長身體……”江南胡扯，應付一下就坐下吃起早飯。

“嗯，29歲長身體的寶寶。”

“28！生日還沒過呢！”

一天沒過生日，她就還是28歲，分秒必爭。

“是是是。”

顧明兮看著江南像小倉鼠一般，吃得認真，沒多打擾她，自己看了手機消息，喝了杯咖啡。

手機里消息層出不窮，絡繹不絕，他也知道自己不該任性，肆意妄為，但，他覺得自己能處理好，因為他是顧明兮啊。

顧明兮很忙，江南吃著早飯，他在她面前打了幾個電話，車隊的，家里的，公司的，江南大氣不敢出，有事只能用手比劃，但顧明兮似乎并不介意，該和她說什么就說，并未想隱瞞什么。

江南第一次覺得，賽場后的顧明兮是另一種狀態，她不認識，也沒見過的工作狀態，游刃有余，但也毫不留情。

能猜出他在和誰電話，江南覺得坐在顧明兮身邊，聽他電話不大好，吃了點就決定回房間。

“一會兒過去找你。”顧明兮說完又轉身聊電話，安排事。

江南回到房間，覺得時間過的很慢很慢，她習慣性拿出手機，沒有消息。

在等什么呢？

等陳之影嗎？

這次，卻是她先走的。

鬧別扭，慪氣也好，總之，是她先選擇了逃避。

顧明兮來找她時，她正放空自己，情緒不高，即便今晚就跨年了，各大酒吧活動地各種節目，漢江邊都有慶祝活動，江南卻興趣缺缺。

“有心事？”

江南回神，“啊”了一聲，她和陳之影鬧別扭，總不能說給顧明兮聽，此等行為，才算是“綠茶”。

“可能，沒了工作壓力，有點，不知所措？”

顧明兮笑了，“你是嫌我們分公司給的工作量太小？誰之前一直和我抱怨加班，甚至罵我‘無情資本家’來著？”

出租車挺在樂天世界入口，江南癟了嘴，“誰工作還沒點抱怨呢。”

顧明兮并不想拆穿江南，他敏銳察覺，江南和陳之影之間一定發生什么，具體他并不清楚，但一定不是好事，不是好事，于他卻是有利的。

嘴上說著“在東申也有游樂園”，但玩起來還是一刻停不下，過山車時江南特意扎了頭發，“也不想從車上下來披頭散發，萬一嚇到小朋友怎么辦？”她仍舊扎的松散，但符合她的模樣，溫柔清麗。

周圍視線過于火熱，江南抬頭看了眼顧明兮，他拿著冰淇淋，吃得認真。

“怎么？”

江南心虛，“冰淇淋要化了。”被你吸引的人，男女的目光之熱烈，快烤化我了！

“我的還好，難道是你的？”顧明兮笑著看向江南手中的冰淇淋，江南詫異低頭看，她的也還好。

突然有個毛茸茸的腦袋湊近，在她視線范圍內，一雙似笑非笑丹鳳眼，帶著調戲和魅色，如此之近，氣息相交。

看著他咬了一口自己的冰淇淋，慢慢抬頭，幾乎鼻尖相碰。

“嗯，你的化了。”故意逗她的嗎？

江南拿著冰淇淋，面紅耳赤，慌忙后退一步，險些撞到人群，被顧明兮拉過。

“你的比較好吃，我就收下了，天這么涼，吃冰淇淋不好。”不等江南反駁，顧明兮就搶了她冰淇淋。

“冰淇淋也和我搶！”禽獸嗎？

“晚上請你喝參雞湯。”

“龍湯也沒用！還我冰淇淋！”

“我舔過了，你還吃嗎？”顧明兮故意遞過兩個冰淇淋，江南看了眼都少了一大半……

欲哭無淚。

“喜歡你就多吃點……”

欣慰的是，顧明兮遵守諾言，果然帶她喝了參雞湯，江南覺得，自己靈魂得到了升華。

寒冬一碗湯，賽過佛跳墻。

吃飽喝足，江南走向搭乘地鐵的路上，心情很好的哼著歌，卻被顧明兮拉住圍巾。

“明明工作時候求毛求疵，怎么一到自己身上就粗心大意？”他重新替她系圍巾，揉了揉她長發。

也許，早一步，江南真的會喜歡上顧明兮，只在她面前溫柔細心的顧明兮。

“你在這里等我下。”顧明兮走開后，江南在路邊，靠著欄桿整了整自己圍巾，好暖和。

路過的行人偶爾看一眼她，稍后走開，幾個年輕小伙互相看了看，和江南搭訕，江南聽不懂他們說什么，但看起來似乎是要加聯系方式。

江南搖了搖頭，用英文說抱歉，幾個小伙愣了下，可能在互相討論她這個外國人，她也成了“老外”。

但其中一人不放棄，問：“加個line行嗎？你有line嗎？”

“你是哪國人？”

“抱歉，我們不是壞人。只是路過，想認識一下。”

江南還沒來得及拒絕，就看到幾人身后的顧明兮，臉色難看，卻帶著笑。

不禁一抖。

這種笑容，她第一次在賽車場和他見面時，他就掛著這種皮笑肉不笑表情。

“喂，幾位，擋路了。”聲音冰冷，一團團水汽在唇邊散開，夜色里，頗為鬼魅。

一只手搭在其中一人肩上，湊近幾人，顧明兮微微戲謔眼神，看向江南。

“嗯，確實惹眼。”

幾人一驚，看到顧明兮，不說話，不覺讓了讓。

“感謝各位給我的lady讓路。”

誰都不傻，顧明兮的神色一看就不是“善人”。

比幾人略高，比幾人略壯，一身冷氣，像從冰窖爬出的惡鬼，眼神狠絕，如荒原中饑餓的野狼。

令人膽寒。

顧明兮將便利店買來的熱飲放到她手中，側了頭，死死盯著江南面前幾個男人。

對方幾人面面相覷，氣勢卻不想輸。

“喂，別太囂張。”

“你在跟我說話？”顧明兮微微仰頭，笑了一下，眸中寒意逼人。

江南當然不希望顧明兮出手，他面對的幾個小伙，都不夠他一拳。

雙方僵持不下，江南卻接到夏葉電話，跨年酒吧見，拉了拉顧明兮衣袖，“夏葉讓我們去這里，走吧。”

她不想惹事。

顧明兮看了一眼她手機上定位，“發給我，走吧。”

臨走，回過頭，用韓語說：“喂，也許她不在乎你們的騷擾，但我介意，所以麻煩你們滾遠點。”

江南不知道顧明兮說了什么，對方幾人好像很生氣，江南拉著顧明兮走，不敢多待，“你說了什么？”

“我夸他們幾個眼光不錯。不過人要知廉恥，看看自己配不配。”

江南“噗嗤”一聲笑了。

“你個30的人，怎么還和人家20多歲的小伙子斗嘴，顧明兮你還是貴公子嗎？”

“29，我也沒過生日。”拖了音，又道：“放狠話什么的，還有年齡要求嗎？我就不能像普通人一樣無聊了嗎？”

“起碼，我不用四處搭訕。”

江南看了看他，嗯，他確實不需要搭訕人，都是人家來倒貼他。

搭乘地鐵，人不多，只是路過某幾站，上來很多人，有加班的，有出來玩樂的，人群擠向一邊，江南被人群推著，往邊上遛，被顧明兮一把撈到身前，替她擋了人群。

顧明兮雙手撐住地鐵門，將江南固定在臂彎間。

誰都沒有說話。

場景有些熟悉，好像不久前，他們在小黑屋躲避“私生粉”時，比現在還近。

可感覺卻完全不同。

江南不敢抬頭看，盡量轉移視線看向另一邊，卻發現有人在偷拍他們似得，她緊張低下頭，耳邊卻熱氣潤膚，紅了耳根。

“緊張？”

江南不回他。

“真是個小沒良心的。”顧明兮語氣輕佻而愉快，周圍人于他而言不過無物。

他身前的女人帶著緊張和害羞，慌張的模樣令他心癢。

“我們又不是沒有抱過……”張口戲弄她，卻被女人伸手捂了嘴。

“這里，沒人知道我們在說什么，所以，你在害羞什么？”顧明兮拿下她捂住自己的手，貼近自己唇邊，哈了口暖氣，替她暖手。

江南抬頭，清晰可見顧明兮笑容，那么近，她一伸手，就能攬過他脖頸，她抽回手，轉了個身，玻璃倒影里，顧明兮微微笑了。

見到等候的夏葉，江南愉快招了招手，“今天玩的開心嗎？你們還能出去玩，我卻得加班，真是……慘烈。”

“明天休息嗎？”

“嗯，新年第一天，我可不想上班。”

“走吧。”

江南拉著夏葉，新年去夜店慶祝，既然要浪，必須找個開心地，成年人18+的快樂，小朋友怎么會懂？

人很多，果然跨年，大家都放松起來，新的一年，會有好事吧？

用人滿為患形容毫不夸張，江南擠在人群中，和夏葉挽著胳膊，想回頭喚顧明兮，卻發現他寸步難行，在人群里鶴立雞群不說，周圍一圈仰視他的人。

“喂，江南！”他試圖過去，但江南好不容易擠到個位置，實在沒法搭救他。

夜店里音樂震耳欲聾，放著節奏感能震碎人的節奏，所有人都像著了魔，盡情跳舞、喝酒。

沉迷其中，所有曖昧都順理成章，所有誘惑都合情合情。

酒精和音樂像是讓人沉淪的魔鬼，江南努力適應著燈光和音樂，看了看手機，已然將過零點。

夏葉拿著酒瓶，和人群歡呼，江南卻惦記著被人群包圍的顧明兮，回頭，正看到顧明兮好不容易擠到她身后，她轉了椅子，面對顧明兮。

“被人癡纏什么滋味？”音樂聲太大，江南怕他聽不見，遞了啤酒給顧明兮，“剛才有人請了全場，給你留了一瓶。嘗嘗好喝嗎？”

顧明兮站著，接過酒瓶，喝了一口，“馬上倒計時了。”江南看了看手機，身后大屏幕上，人們已經開始一分鐘倒數。

江南拿酒瓶碰了碰顧明兮的，“新年快樂，顧明兮。”

舞池里人影晃動，“今天全場第一輪！感謝顧明兮先生！”

江南隱約聽見顧明兮名字，看了看手中酒，反應過來，“你請了全場？”

“你玩的開心就好。”

江南無奈笑了笑，“那我一口都不能浪費。”

顧明兮看著飲了一口酒的江南，“江南，”

“哎？什么，你這個和我的瓶子不一樣哎。”江南探頭看了看。

“30！”人群倒數。

“我這款，有果香。”顧明兮飲了一口，他站在江南身后，阻擋她視線，江南抬頭，看見顧明兮目光微斂，眼中和嘴角的欲望清晰可見。

突然，心生畏懼。

“20！”

“顧明兮……”你在想什么？不要靠近我……

她試著直起身，想從椅子跳下逃跑，卻被顧明兮按住。

“10！”

“江南，你想去哪？”

“9！”

“不是要喝酒嗎？”

“8！”

“不是好奇嗎？”

“7！”

“那就……”

“6！”

靠近，低頭。

“5！”

“4！”

“3！”

“顧明兮！不要！”她的聲音被人們淹沒。

“2！”

她剛喊出聲，就被顧明兮拉過，顧明兮極其霸道的方式托住她后腦勺，在她開口瞬間就長驅直入，吻的太深，江南被他用力按在座位上。

他低著頭，她被迫仰著頭。

熾熱，兇猛，烈火柔情。

酒精味，果香味，夏花絢爛的香水味。

所有感官突然無限放大，顧明兮微微睜著眼，笑意盎然。

“1！”

他手撐住桌子，將江南抵在桌邊。

一秒鐘，被無限拉長。

顧明兮像是用盡他這一生所有的熱情，深深一吻。

“0！”

倒計時結束，空中飄下無數彩帶和氣球。

“叮。”手機信息準點響起。

陳之影：【江南，新年快樂。】

顧明兮戀戀不舍松開江南，江南順勢推開顧明兮。

顧明兮，在無數落下的彩帶中，輕挑嘴角。

“江南，新年快樂。”

“let the party begin with my master！”顧明兮碰了碰江南酒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