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出國還是和夏葉去普吉、曼谷,元旦假期正好是她生日,每年只要有空,她都會叫夏葉一起出去度假。
這次,夏葉有公事在身,不過沒關系,她和夏葉來過兩回首爾,算輕車熟路,一個人逛街不是問題。
托運行李箱,拿著機票去安檢,安檢口排著隊,無聊中,江南打開手機,最后一條消息,陳職業化的。
陳之影:【安全到達的話,發條信息。】
她沒有回,她不知該如何回。
突然顧明兮來了信息。
顧明兮:【休假?】
他怎么知道?難道是總編去shopping mall提起?他以為能見到她是嗎?
江南:【在登機。】
顧明兮:【去哪里?】
江南:【首爾】
隊伍一直往前,江南跟著夏葉,看了看時間,陳之影,他現在在上班吧?很忙吧……
想起陳之影,平安夜自己多少有些情緒化,但她確實想休息,她累了,需要放松,并非故意躲他,只是,暫時不知該如何面對他罷了。
他一定在自責吧?她知道他的,他就是這樣,她的所有他都“照單全收”,自然而然將她當做他的“責任”。
從前只是“朋友”之間的責任,現在是“女友”的責任,他似乎一直困在自己的“責任”中,她已經熬過了艱難日子,過去種種同他沒有關系,原本她不該遷怒陳之影,可她一想到陳之影和汪雪他們曾一起有說有笑,畫面看起來那么和諧,她如此多余,嫉妒也好,難過也罷,她承認她是遷怒,可她不能遷怒嗎?
霸凌過她的人,和她喜歡的人有說有笑,她看起來就像個笑話,一個一點都不好笑的笑話。
犯法嗎?沒有,但膈應人。
她需要時間平復心情,出門散心是她唯一能忘卻的方法。
無人相識的陌生地方,不用在意他人眼光,不必奉承,不必戴著面具,沒有工作可以煩惱,一身輕松。
飛行時間,3個小時。
候機大廳,她和夏葉在免稅店才買護膚品,很久以前,她們第一次出國,在免稅店買東西時還會比價,如今她們只想買買買,價格什么的已經淪為參考數字。毫無意義。
捉襟見肘的過去,她們有變為想成為的人了嗎?
有嗎?
顧明兮信息來時,江南排著隊準備付賬,隊伍有點長。
顧明兮:【酒店訂了嗎?】
江南:【訂了。】
顧明兮:【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幫忙。】
江南:【不必。】
顧明兮直覺一直很準,許是察覺她的不同,問她:【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
發生了很多事,可是,沒有找他訴苦的必要,好像她很可憐似的,她并不覺得有什么值得傾訴的,何況,有夏葉,怎么都輪不上顧明兮。
可他的關心,還是令她一暖。
江南:【沒有,我一會登機,晚點聊。】
顧明兮:【確定不用我幫忙訂酒店嗎?】
江南:【[/圖片],訂的這家酒店,評價挺好。】
顧明兮:【明洞附近?】
江南:【閨蜜來這邊出差,我客隨主便。】
顧明兮:【注意安全。】
從頭到尾,顧明兮都很客氣,不像之前,一副囂張不可一世模樣,連信息字里行間都透露著霸道自戀。
上一次見面,還是在攀巖館,江南關機前看了一眼,陳之影在做什么呢?
有想她吧?
手機信號消失,屏幕熄滅——
再見,東申。
飛機起飛,她想起兩年前,陳之影離開時,是何種絕望心情呢。
肯定比她還難受吧?那時的他,是不是對命運未卜的難過,是不是對自己隱忍的氣憤?
建筑物逐漸縮小,最后成為視線中的點點圈圈,她度過了成年后時光的東申市,逐漸拋在身后。
離開不想面對的人和事。
2年前,你是什么心情呢?是不是在飛機上,默默和我訣別?
2年后,我卻不能說走就走,避而不見。
時光催人成熟,卻并未成長,我們仍舊像年少青蔥歲月時,眷戀的人,永遠在記憶里成為膠片。
云海連綿,朵朵柔白起伏,像她見過的雪山。
去青海湖過拉脊山,途中在景觀臺看雪山,遇見牦牛群和綿羊群,牧民揮著小皮鞭,江南在海拔3400米的地方跑跑跳跳,并無高反,向衛卻感冒加重,躺在車里喝水吃藥,陳之影陪江南去看雪山。
“每一座雪山都是女神化身。拜一拜,保佑你早日‘解毒’。”江南很認真拜了拜。
“解毒?”陳之影拿手機拍照,冒出問句。
“‘嘴毒’也是毒,殺人于無形。”
“哦?你得去環球旅行,沒準拜托完全世界‘女神’才有用。”
江南輕嘖一聲,讓他戒掉“嘴毒”,可能需要重新投胎,這事得找閻王。
毫無高反的兩人在車前趕著羊群,成群的綿羊,綿延的雪白羊毛,一團一團,就像今天窗外的云海。
“到仁川后有司機接我們,我再也不想擠地鐵了,好累。”夏葉縮在座位上,一臉困倦,早上起的比較早,這會兒她還困。
“到酒店收拾下我們就去吃飯,我看攻略,酒店附近有家豬腳店,據說很好吃。吃飽了我就去開會,你自己回去,沒問題吧?”
江南強打精神,“沒問題,有導航。”
夏葉看了看她,什么都沒問出口,換個環境,也許她會自己想說,只要她說,自己一定會傾聽的,夏葉想,晚點搜搜酒店附近,找找有沒有喝酒地方,異國他鄉,還得是穩妥的餐廳那種才行,酒吧危險。
別的不說,她們兩個顏值,她有清晰認知,必須提高警惕。
江南就是毫無防備心,她可不是,不過說戒備,她也沒資格教育江南,畢竟她和向衛的事就理不清了。
飛機落地,過海關,拿行李,一路波瀾不驚,江南和夏葉有說有笑,這次出差時間巧,公事兼休假,省下不少“小錢錢”。
“你房子買在南陵,現在東申租房,雖然有補貼,有想過換一下嗎?”江南拿著菜單,遞給夏葉,夏葉嘆了口氣,“想過,等我年薪過百萬,分分鐘就換。”
“努努力,可以的。所以說,20歲談情說愛,30歲賺錢養家,30歲還戀愛大過天,大概,不是太閑就是有錢。”
“車子房子票子,總得有了才能舒坦,不然工作這么拼,我圖什么呢……”
“還是靠自己吧……”江南拿了茶杯,碰了碰夏葉杯子。
夏葉拿起杯子,“祝我們早日暴富。”
江南:“年薪百萬。”
“干杯——”
夏葉忙著要去開會,江南在餐廳門口送她,準備回酒店時,想起來時看到的辣魚餅,走到小攤買了一份,路過美妝店想起好多年前,第一次來,和夏葉買化妝品,節儉的精打細算哪些品牌可以買,怎么劃算,當年韓妝盛行,雖然江南不化妝,但不妨礙她擁有。
很多年過去后,她已經不再去往韓國本地美妝品牌店,這里附近還有免稅店,江南獨自走了一會兒,晃悠悠又買了份炒年糕,周圍國內游客不少,免稅店里更甚。
拿著地圖看了看,大牌都在樓上,電梯一層層上去,就像普通游客,自由自在,江南覺得這樣很放松,她許久未放松了。
其實,能逛的地方沒那么多,高樓大廈?東申多的是,小吃美食?東申多的是……
景福宮?她飛帝都看故宮不行嗎?
江南去看亂打秀,跟著人群走,舞臺不大,但內容很有意思,每個人物角色鮮明,心情也跟著現場氣氛好了起來。
只是后半段,她又走神,不自覺的想,后天是她的生日,陳之影,會給她發消息吧?
回國后,會見面的吧?禮物,他也會送吧?
可是,她該用什么表情呢?
江南捋了捋自己長發,忍不住撓了撓頭皮,“哎,江南,你可真沒出息。”
等到夏葉來信息,她剛好看完“秀”出來,兩人約了地點,江南慢慢往目的地走。
她好累,想去桑拿泡個澡,于是在見到夏葉時,毫不猶豫撲進夏葉懷中,“走了一天,好累,我們去泡澡吧。”
“正有此意。”
兩人達成共識。
水池里,江南紅著臉,盤著發,仰頭靠在池壁,夏葉長舒一口氣,“累。”
“明天,多睡一會吧,我要和乙方去巡視下市場。”
“你早餐記得吃,我起床估計要晚,有空約午飯,如果我沒回消息……”
“知道,那就約晚飯。”夏葉伸手,拿水潑了下江南。
江南輕笑,“三歲嗎?幼不幼稚?”
“幼稚,但,好玩。”說完又彈了下手指,小小水珠襲向江南,江南轉頭,也破她反擊,兩個人來來往往,玩得起勁。
笑聲盈盈。
“心情,好點了嗎?”停手后,夏葉小心問。
江南笑了下,“好多了,沒什么的,我也和自己說,都不是大事,你看我現在也活的很好啊。”
頓了下,想起平安夜那天場面,她有點抱歉,“沒想到,會搞砸,我以為自己能冷靜,可以處理好場面。”
“確實沒處理好,是我的話,可能會……給他們一人一耳光。”夏葉轉了轉手腕,“當時不夠沖動,啊,都是年齡的‘鍋’。”
時過境遷后,心結也許還有,但已經不算最重要的事了,人只有往前走,不能一直轉身回顧過往。
否則,走一步,都是錯。
她不是瞻前顧后的人,以后,也不會再和“無恥之人”見面了吧,既然如此,也沒什么好追究的。
現在才是最重要的。
江南伸了伸懶腰,果然泡了澡,一切不愉快都隨著沖走,她要往前走,不能回頭,她有家人,有關心她的朋友,她只是不想他們擔心而已。
如果當初她將所有不快和他們說了,他們一定會保護她的,她知道。
即便遲了十二年,他們也會為了她,不顧一切的,用自己的方式保護她。
夏葉端了熱飲給她,“天冷暖手。”又將她圍巾系緊了些,“生日,想要什么禮物?”夏葉將自己冰涼涼的手覆上江南臉頰,一臉舒坦,江南凍的直縮脖子。
“禮物就是放下你的‘爪子’!凍死我!”江南抗議的將奶茶往夏葉手里塞。
接過暖和的奶茶,夏葉喝了一口,“嗯,禮物已經送你了,之后可別問我要。”說完跑了兩步,回頭一笑,“30歲前最后的生日,要不要給你訂個蛋糕?”
“蛋糕肯定是要的!要最甜的!”江南笑著跑過去要捉夏葉,“搶奶茶是不可能的。”夏葉端著奶茶就跑。
兩人一路打打鬧鬧,就像十幾歲時,她和她坐在教室里,一邊沉醉偶像劇男主美顏,一邊寫著作業。
為了女主是不是眼瞎沒選男二而爭論,為男主和男二誰更帥而爭論。
她的青春里,不僅有陳之影,還有更多美好的人。
所以,她多幸運。
回到酒店,夏葉打開電腦,有公事要忙一會兒,江南有些嘴饞,問夏葉要不要吃點什么,樓下的7-11便利店24小時開著,街對面還有參雞湯可以打包。
忙著公事的夏葉讓她隨便買,“啊對了,看看有沒有辣年糕,給我來個小份就行。”
江南應了聲,穿好靴子,裹上圍巾,明目張膽拿了夏葉錢包里韓幣。
“跑腿費~”說完一溜煙跑了。
夏葉笑著罵了句“人來瘋”,手機有信息,果然是陳之影的。
“真是的,如果擔心,自己問啊……以后伴娘紅包必須討個大的!”
夏葉:【心情尚佳,出門買宵夜去了。】
陳之影:【首爾時間,現在晚上9點50分。】
夏葉:【所以,要是擔心,你自己來啊。】
陳之影:【你以為我不想嗎?】科學院科研人員出國,是要打報告申請,還得等“老板”審批,他是真的身不由己,否則怎么會干著急?
夏葉:【該】
酒店出來,看了看街對面,有酒吧,斜對面的參雞湯店好像打烊了,炒年糕,她記得在街角轉彎,有車開到門口,江南讓了下,繞過車往街區走,邊走邊想:買完炒年糕,回來再買零食,這樣就少拎一點東西。
沒注意身后有身影在靠近。
“喂,江南,你帽子呢?”
沒反應過來,江南伸手摸了摸頭頂,“我帽子?”空空蕩蕩,突然察覺不對,熟悉的男聲,還沒來得及回頭,被衣服裹了,巨大的羽絨帽罩住她。
被什么錮住,動憚不得。
身前有熟悉的雙手交疊,牢牢抱緊她。
耳邊響起熟悉聲音。
“捉到了,學妹。這次,你跑不了。”
江南從毛絨絨的毛領間,嗅到男人熱烈的香水味,像是焚燼萬物后新落的雨水味,又像幽谷中孤傲綻放的妖嬈藤蔓。
和男人一樣的香水味。
“顧明兮?”心跳加速,整個人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