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忘了關鬧鈴，今早鬧鐘準點響起，江南看了看日期，今天是陳之影回東申。

她轉了個身，仍舊難受，但比昨日已好了些許。

趁著還有睡意，她有閉上眼睡了一會兒，再醒來時，已近中午，她拿出手機看了看，只有夏葉的信息。

夏葉：【天，大港城的炒面還是這么好吃！可惜沒辦法給你打包一份。】

江南：【你什么時候回東申？】

夏葉：【你這信息回的夠慢，我已經上高鐵了，兩小時后就到東申。】

夏葉：【是不是想我了？明天就周末了，我一會回公司安排事，晚點找你。】

江南放下手機，仰面朝天，望著吸頂燈，無所事事的一天，這么閑著有點不習慣。

看了一眼工作群，手下的編輯們都有好好工作，她又陷入游手好閑的境地。

點開和陳之影的對話框，信息還停留在前天。

她想發點什么，又不知該如何開口，看了看身邊的貝塔，隨手拍了照發給了陳之影。

這次回的很快，沒有時差的快。

陳之影：【你今天請假在家？】

江南一驚，回：【今早拍的，剛想起來給你發過去。】

心虛的又岔開話題，江南：【特產買了？】

陳之影：【正在買。】

陳之影：【下午到了先回科學院，你幾點下班？】

一般陳之影問幾點下班，意思就是：我要過去。

她今天還病著，并且不想讓陳之影知道，所以，她決定撒個小謊。

江南：【今天出外勤，要去外環，時間不確定。】

陳之影：【那明天叫上向衛和夏葉，一起來我這里吃飯。算是喬遷之禮。】

江南盤算了下，明天怕是不能完全好，想辦法拖到周日應該沒什么問題。

江南：【周日吧，周六我加班。】

陳之影：【好。】

算是善意的謊言？江南打開外賣軟件，點了些外賣填飽肚子。

洗漱時她看了看鏡中自己，臉色太差，雪白中冒著蠟黃。

正在刷牙時，手機一震，來了條信息。

顧明兮：【今天怎樣？】

江南：【好多了，謝謝。】

顧明兮：【車今天就能調整好，我會讓你同事開回去給你。】

顧明兮：【我想，你可能不想讓其他人見到病顏吧？】

抬頭看了看鏡中的自己，顧明兮說的沒錯，她并不希望更多人看到她現在的模樣，好像她多可憐似的。

不得不說，得意于良好的教育，顧明兮確實比一般男人更有紳士精神，且富有教養。

雖然他有自己放浪不羈的一面，但在江南面前，他又是另一種“面孔”。

像野狼，神秘，聰明，機警，狂野，孤高，優雅。

每一個詞都能很好詮釋的顧明兮，對女性來說，具有極強吸引力，如果再加上外表和地位，不會有人拒絕他的。

應該一直都是他在拒絕人吧？

和她是完全不同的人，江南想，她的工作其實挺有意思，能接觸不同的人，不同的人生，無一例外，他們都有登上雜志、新聞、報刊的價值，但“價值”的定義該有什么來衡量呢？

和最普通的人有關系嗎？有的吧？這么大的東申，最常見的是每日奔波的普通人。

地鐵里的每一個人，公交車上的每一個人，路邊的每一個人，組成了這個熱鬧非凡的世界。

江南打開備忘錄，編輯著思路和文案，“要不要，下一期就做個‘普通人的一天’這種話題呢？”

吃過外賣，又吃了藥，喝了水，江南躺在床上開了電視，又刷起軟件。

突然多出的休息日，反而無所事事起來，又一次陷入無聊境地，她想起前幾日幫陳之影拿的快遞，有點重，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看過地址，是國際件，是他從德國寄回的物件吧，但是，只有一箱這么少嗎？好歹也在德國待了幾年，加拿大也待了一兩年，然而一想到陳之影的臥室，又覺得合情合理。

他像是，從未有長久在外的準備。

咦？江南愣了下，難道陳之影，一開始就打算回國，只是他并不知自己幾時回，所以才盡量精簡嗎？

向衛有問過他，“老陳，你打算回國嗎？”

陳之影當時怎么回的，江南想了想，好像是“不確定。”

不確定的是不知幾時回，而不是“回不回”的問題？

江南正要繼續深究，手機來了信息。

又是顧明兮。

他今天這么閑嗎？一直有空發信息，但看了下上一條時間，已經是幾個小時前的事了。

顧明兮：【我撿到一只“小貓咪”，你知道該怎么辦嗎？】

小貓咪就小貓咪，加雙引號做什么？打錯了嗎？

江南：【？】

她有疑問，難道是林靈說她有貓，他才來請教？

顧明兮：【上次，你的包和衣服上，沾了貓毛。】

慧眼如炬，細致入微，江南越來越覺得顧明兮甚至比陳之影更危險，如此微不足道的事他都能觀察到，看來他作為車手的觀察力和判斷力著實驚人。

如果去做偵探，沒準能成為東申的“福爾摩斯”。

江南：【多小的貓？】

顧明兮：【不大，小小一只。但是我試著接觸，她會揮舞的小爪子。】

應該還是小奶貓吧？

顧明兮的形象和奶貓，怎么想都有點不搭，難道是傳說中的“反差萌”？

顧明兮：【所以，我該怎么做？】

第一次照顧小貓都會手忙腳亂，江南第一次抱起舒克時也小心翼翼，生命太脆弱，生怕傷了，從小不點到現在生龍活虎大貓咪，往事歷歷。

江南覺得還是得幫一下顧明兮，想了想回：【如果是小貓的話，先別急著摸它，如果它情緒好了，再試著默默腦袋。】

江南：【如果有貓條之類的零食，可以哄一哄。盡量先帶去醫院檢查下身體。是流浪貓嗎？】

顧明兮：【應該是家養走失的，很漂亮，很干凈。】

江南：【先帶去醫院檢查下吧，如果有問題可以及時醫治。】

不知道顧明兮怎么就沒了話音，江南還惦記著小奶貓，不知怎樣了。

過了不知多久，顧明兮來了條信息。

顧明兮：【收拾下，半小時后下樓，你的車好了。】

江南看著信息一臉懵，這么快嗎？才半天時間林靈就舍得從DW車隊出來？

轉念一想，難道顧明兮要來？

江南不知自己猜的準不準，但還是略微收拾了一下。

看了看鏡中略顯蒼白的臉，猶豫要不要加點腮紅，看上去沒那么慘。

江南慢慢挪到樓下，在樓下不遠處的小椅子上坐著，她著實不想動。

低著頭撐住自己，她還是不舒服，五臟六腑從昨天的“罷工”，到這會兒才陸續“就業”。

一雙松散的長靴出現在她視野時，江南緩緩抬頭，因為太高，擋了日光，江南有些暈，陳之影的名字幾乎是脫口而出。

“病不輕。”

是顧明兮。

“去醫院。”強硬不容拒絕語氣。

“昨天去過了，你怎么來了？”江南抬頭，男人太高，氣場太強，感覺自己逐漸緊張起來。

“車，給你停車庫了。”答非所問。

“你怎么知道我停車位？”

男人笑了笑，在江南邊上坐下，“我和物業說是你朋友，給你送車回來，問了車位。”

臨了又補了句“你們小區物業有些漏洞啊。”

江南：“……謝謝學長，但我真的沒事。”

這次顧明兮沒有強硬催促，他很清楚自己的“度”在哪里，并且絕不會超過自己心里的位置。

“某人和我說撿到流浪貓要送去醫院，結果自己病的認不清人。”顧明兮有些調侃意味。

“小貓怎么樣了？”江南看向顧明兮。

“嗯，看起來還挺好，不過……撓人有點疼。”顧明兮看向江南，突然伸出手——

反應不及，眼見顧明兮手指在她臉頰下蹭了下，手指互相搓了搓，目光從手指移到江南臉上。

“為了不讓自己看起來太慘，特意打了腮紅？但你知道，你這樣正常，反而顯得‘不正常’。”

不知是不是錯覺，江南覺得顧明兮態度中藏了點擔憂，但他們不過算是陌生人。

意識到自己被顧明兮無意間占了便宜，江南真的微微紅了耳根。

“吃了藥。”江南嘟囔。

“我跟你說過吧，生病的話，是可以任性撒嬌的。”顧明兮似笑非笑盯住江南，將手里一袋子零食放在她腳邊，“如果撒嬌，可能‘獎勵’會更多。”

又補了句：“人與人之間呢，是要通過互相幫忙彼此還不清才聯系緊密的。”

江南笑了，“太麻煩別人不好。今天麻煩顧學長就很過意不去。汽車檢修費用，怎么算？”

“……等你好了，請我吃個飯就行。”顧明兮很是大度的模樣。

“順手的事罷了。”

江南并不知道所謂“順手的事”是什么樣，直到周一上班見到林靈，才從她口中知道所謂的“檢修”到底有多麻煩。

“明哥恨不得給你換輛車。認真工作的男人太帥了，主編給你看。”江南接過林靈的手機，顧明兮在認真校驗她的小破車。

神情專注認真，冷漠又疏離，就像第一次見他時那樣。

江南想，賽場上的顧明兮和生活中的他判若兩人。

可以理解，畢竟他是嬌生慣養、無所不能的“天之驕子”。

周一下午，江南接到陳之影信息。

陳之影：【還有樣特產你沒拿走，今天幾點下班？】

江南：【6點左右。】

想了想，又問：【你不忙嗎？】

忙，很忙，陳之影忙的分身乏術，但就是這樣，如果你想見一個人，擠也是能擠出時間的。

陳之影：【還好。】

江南想起周末，四個人在陳之影那吃飯，陳之影話很少，幾天時間，狀態明顯缺了點生氣。

她沒多問，向衛一個已經夠熱鬧。

和夏葉約了休假出去玩。

夏葉：“周四天去你家住兩天，讓我盡情擼一擼舒克貝塔。”

江南笑了，“你要是有空，或許，周五可以跟我去趟郊區賽車場，你‘男神’給了我參觀卡。”

無人察覺，陳之影眼神一滯，向衛叫了他一聲，他才從容回了向衛一句，兩人又繼續顯卡驅動問題。

夏葉精神起來，“顧明兮答應采訪了？那你們wowDS賺大了，據我所知，他好像低調到‘查無此人’。”

顧明兮，神秘的“貴公子”。

江南沒多想，回夏葉：“他在訓練場好像挺嚴肅，生活中倒是很接‘地氣’。”

夏葉快速抓住話里可疑處，問：“何出此言？”

“他有問我怎么救助走丟的小奶貓。”江南夾了筷香辣蟹，用手剝蟹殼，沒注意夏葉一臉玩味的笑容。

她專注于香辣蟹，更沒察覺陳之影投來的目光，也沒察覺夏葉從她身上移到陳之影身上的目光。

“哦？什么樣的小貓？”

“會撓人，很漂亮，很干凈，所以我才說是走丟的家養小貓。”

“哦？這小貓——”夏葉看了眼陳之影，“好像很像某人呢。”

江南抬頭，舔了口手上的醬汁，察覺夏葉話里的調侃，正好迎面對上陳之影投來的目光。

有些涼意，有些陰鷙，有些無奈，陳之影很少露出這種表情。

卻見陳之影垂眸，目光移到她手指上，又抬眸，盯住她，這次江南確定，陳之影眼中寫滿不甘。

“秋老虎”在撒野，房間里彌漫著飯菜香，空調送著微涼的風，燥熱的心卻蠢蠢欲動，不甘心和不知所措。

“叮。”手機里信息打破微妙氣氛，陳之影換了個話題，和向衛又聊起江岸的規劃。

江南擦了擦手，但還有油，她用指關節輸入密碼，是顧明兮的語音信息。

怎么想起來發語音信息？他難道不知道自己聲音好聽？想蠱惑人心？

他是妖精嗎？

想按語音轉文字功能，不想夏葉眼尖，“咦？顧明兮消息？”

屋中瞬間安靜下來，安靜到詭異，向衛看了看陳之影。

江南手抖，點成了外放聲音。

手機里傳來顧明兮低沉，卻撩人的聲音。

“你病好了嗎？這次不要再用腮紅裝氣色好，我可不想再幫你擦一次……”

客廳回響著顧明兮的余音，江南顧不上手上的油漬，息屏了手機。

“你什么時候病了？”向衛問。

“你什么時候被顧明兮擦掉了腮紅？”夏葉問。

一個一個重點，江南手足無措。

“看來，我們不在的幾天，你發生了不少事。”

陰陽怪氣的陳之影，他總是這樣，總是三句話必有一句刻薄話，

“與你無關。”江南看向陳之影，正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