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圣的男人:【月底回國】
向衛:【回國?你博士論文這么簡單就過了?我怎么記得你剛交?】
向衛:【老陳,你那都凌晨3點了吧?不睡覺,修仙嗎?】
大圣的男人:【過了】
向衛:【不再博士后?】
大圣的男人:【不了】
……
手機信息響個不停,小群一直在催促江南看信息,好久沒熱鬧的群煥發生機。
江南今天病假在家,迷糊間瞄了眼手機,看到自己改的備注名字,nice。
她可真是個小機靈鬼。
所以,要回來了嗎?
幾年了?6年?7年?
熱感冒令她難受,大熱天發熱,滾燙的皮膚就差煎雞蛋了。
她爬起床,床上的兩只貓被她驚醒,都站起來伸懶腰,乖巧的過來蹭她。
腦子離家出走的江南抱著貓咪親了一口。
“舒克,你好像又重了?!苯细杏X懷中的貓有千斤重,另一只蹭著她腿,原地坐下等她抱。
放下舒克,江南又彎腰抱起貝塔。
“貝塔,你吃那么多,肉都哪去了,是不是飛到我身上了……”
自言自語。
應她的只有兩只貓的喵喵聲。
去廚房倒水喝,自動熱水機倒著溫水,江南走了會神。
這些年,似乎習慣了一個人,也習慣隔著屏幕嬉笑怒罵,突然說要回來……
“啊,頭疼。”
吃藥吃飯,一個都不能少,上次半空腹吃藥,差點被罵死,嗯,口誅筆伐式的。
大圣的男人:【你吃藥不吃飯,是想升天還是想進醫院躺著?】
大圣的男人:【有一刻我真懷疑你是天上的仙女,能活這么大全靠仙氣撐著】
大圣的男人:【再不吃飯,還有更難聽的話!】
大圣的男人:【怎么不反駁一下?】
嘴上極其沒德且苛刻的處女座男人。
十分鐘后,門鈴響了。
江南以為是快遞,開門才發現是外賣員,一盒飯,一盒水果,一包藥。
外賣備注:如果敲門接收人沒有動靜,就打120。
隔著一個歐亞大陸,9000公里,仍舊劈頭蓋臉能罵她,并給她一顆“棗”。
一邊罵一邊幫她點外賣。
江南看了下時間,他那應該是凌晨2點。
江南:【我有吃面包?!?
江南:【圖片】
大圣的男人:【這是你清牙的牙線嗎?】
江南:【……】
有了上次教訓,這次生病,江南決定叫個外賣,選個最快的早餐,應該有賣豆漿油條的吧?
生病并沒有和任何人說,否則被人一問吃什么,油條就會成為攻擊對象。
夏葉最近在幾百公里外的城市出差,向衛更是加班狂人,離得又遠。
她都不想麻煩,忍一忍也就好了。
果然還是得靠外賣小哥。
江南默默垂淚,真是辛苦了。
手機還在響個不停,江南調成靜音,一口氣喝完熱水。
貼了降溫貼在額頭,涼爽不少。
等江南吃過早飯,又吞了藥,準備回被窩睡個回籠覺,才想起手機。
64條信息。
最后一條信息是向衛的。
向衛:【咦,江南呢?】
江南:【調休,睡懶覺。】
沒了音。
江南往上翻了翻,夏葉冒出來說自己月底出差,估計沒辦法接機,又三個人閑扯回國前處理物品之類話題。
“大圣的男人”回的不多,這個作息生活比鬧鐘都準時的人,熬這么晚,實屬難得。
不知抽了什么瘋。
畢竟,最后一次見面,不算愉快,雖然之后隔著屏幕,一切照舊,但江南覺得屏幕那邊不再惜字如金。
連訓她都長篇累牘。
準備畢業論文,不是掉十層皮嗎?
這不科學。
江南有些燒糊涂,到底是畢業了,還是沒有呢?
物理作業,加速度圖還沒畫,對了,化學作業也沒寫,明早早點到抄向衛的吧,“大圣的男人”她是不指望了。
不訓她就不錯了。
“江南,你這樣抄作業,能抄到高中嗎?”
“能,我們不是都上了云梧高中嗎!本市第一!”
“你能抄到大學嗎?”
她很驕傲,“能,你看我都抄到了東申大學!全國top!”
無言以對。
“你看我是一邊抄一邊思考的,如果你作業給我抄,說不定我能上臨清大學!”
同是全國拔尖高校,臨清大學和東申大學中間還隔著向衛、夏葉的母校南陵大學。
“借我抄抄嘛。”
“自己寫!”
作業本打在江南頭頂,力道不重,但江南泄了氣。
“作業本真重吶……”江南迷迷糊糊,感覺頭頂“作業本”越來越重,越來越熱。
還軟綿綿。
江南伸手,摸到柔軟毛皮。
“舒克,這不是你的貓窩,從我枕頭上下去,乖乖?!?
生病也不放過她,但,實在太可愛了,完全沒辦法生氣。
貝塔很乖的蹲在她身邊,輕輕叫了幾聲,像是在關心她。
江南紅著臉,望著吸頂燈,原來,她做夢了。
也不算夢,因為,他確實對她說過。
“你好好寫作業,不許抄?!?
她也是得意的,抄作業怎么了?她是真的有反復琢磨的,如果想不出,就跟著他們的步伐,也算是捷徑吧?
不然,她也考不上東申大學啊。
在校期間,沒了數理化的束縛,她也是拿過獎學金的人。
文科怎么了?比理科差哪了,真是的。
我國文化博大精深,豈是爾等宵小之徒能妄議的?
但,她又想起,理科班的那三人,并非是文科差,而是理科太好。
“只有一個正確答案,不確定的答案,只能算回答,并不是答案?!备咭唤Y束,高二分班時,他站在走廊上,提著保溫杯,慢條斯理喝了一口。
江南才發現,少年不知何時悄悄喉結突出,上下滾動,咕嘟一口飲了一大口茶。
不知不覺,已經是要抬頭看的高度。
“所以,你還是選了文科?”
“3+2,語數外,政治,在猶豫歷史還是地理。”
“歷史,你不是很在行嗎?”
“可是我地理也不差,主要也挺喜歡?!?
“想有點挑戰的話,地理吧,歷史,就那么多內容。你能背一本政治書,歷史書也差不多?!?
難得真誠提議,所以江南選了政治和地理。
有點挑戰,挺好。
……
要不去醫院看看吧,一定是燒糊涂了,怎么又回憶起過去事呢?
28,29的人了,還想這些做什么。
但,也沒忘卻的必要,畢竟,整個青春,都是他。
即使現在,也只有他似得。
大圣的男人:【你今天不上班?】
都說調休,他是不是又懷疑她病了?沒那么嬌弱好嗎?
屏幕有點臟,江南用貝塔的毛擦了擦手機,貝塔抗議的看了她一眼,目光銳利。
再拿起屏幕一看,內心無語。
江南:【&*()#&——)*】
大圣的男人:【?】
大圣的男人:【舒克又在你電腦鍵盤上走了一圈嗎?】
偶爾,也是有這種事的。
每次,她總是開著對話款,打不出一個字。
偶然的一次,她下樓取快遞,回來時,舒克已經在她鍵盤上,發出了無數個正常人看不懂的消息,無一例外發給了他。
再晚幾分鐘,他就打算替她報警。
江南:【我沒有被綁架,是舒克,在鍵盤上亂踩。】
大圣的男人:【能精準的發給我,她快成精了】
江南覺得自己又要被他看穿,但又似乎只是調侃,所以,回:【她已經是個成熟的女妖精了。】
但,她終于能找到打破僵局的問候方式了。
比起“哈嘍”和“在嗎”,更有個性的開端。
屬于他們兩人之間的,僅有的方式。
誰都沒有再揭穿,站在合適的位置,合適的方式,沒有義無反顧,只有克制。
以及踏不出去的那半步。
恍惚間,他好像有回信息,但她太困了,就這樣睡著吧,會好起來的。
江南安慰自己。
一個人在他鄉,即使在這座大城市許多年,有了屬于自己的落腳處,她仍舊感覺在流浪。
如果對別人說了,換來的恐怕只有“矯情”二字,因為她年紀輕輕就在東申市買了房,工資高,待遇好,身體健康又漂亮,還是赫赫有名東申大學的高材生,她什么都不缺,比起一無所有打拼的人,她還不幸福嗎?
她可幸福死了。
但只有面對了解你的人,你說點掏心窩的話,他們才懂。
因為,他們同你一樣。
人以群分。
她努力融入,又格格不入。
港城離東申不遠,開車一個下午就能到,但又感覺很遠,因為她的回憶,都留在港城,她沒帶來東申。
醒來時,屋子里只剩落日余暉,在市中心邊緣徘徊的小屋,不動聲色的包容著江南。
骨子里,她并不見得是個熱鬧的人。
然而,這就是她,好像很普通,又好像不普通。
和這座城市里千千萬萬的人一樣,喜怒哀樂掛在臉上,走不進心里。
她的心里,另有他人。
取消手機靜音,已經6點多,幾條信息,她逐一點開看,邊看邊走到藥柜,拿了水銀體溫計,用古老的方式甩了甩,夾在腋下。
再過幾日,是爺爺的忌日,今年應該也不能回去,明年清明再去掃墓吧。
江南打開窗,熱風灌進屋中。
她終于來到爺爺生活過的地方,而他,也將歸來。
大圣的男人:【向衛說要接機,你來嗎?】
9月初的東申,悶熱異常,知了不停,努力昭示自己的存在,卻像是垂死掙扎的吶喊。
“知了——知了——”
江南看了看溫度計,37.6°,她還病著,不需要太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