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上午，剛開完會出來，剛坐到座位上，江南的微信圖標就瘋狂跳著。

林靈：【主編大大，求饒ing，車隊那邊我去聯系了，但是！車隊回復說要等到11月后。】

江南：【11月？】

林靈：【對，這個月他們車隊還在外比賽，沒安排別的活動，11月賽事后有空，可以約，但是，能不能約到顧明兮，全看車隊安排。】

林靈：【大大，我真的盡力了。】

她確實盡力了，就差丟出江南的照片去換顧明兮微信號了。

要是能換來顧明兮的聯絡方式，她可能毫不猶豫就將她老大給賣了。

出息什么的，沒有“男神”重要。

要等到11月的話，賽事比賽結束，如果有亮眼成績，對雙方都好，如果戰績欠佳，排版面的權利在他們wowDS手里，江南并不擔心。

江南：【車隊那邊你繼續聯絡，10月的版面還是按之前的來，封面人物這塊，我們可以讓給別的組，我先去了解下。】

即使江南這么說，她心里也會沒底的。

9月的科技版面太“大佬”級，前后一對比差距明顯。

10月的話，等于輪空。

實在不行，就去抱總編大腿，重新安排活。

不過，10月底前才能訂版面內容，平時還是文章+廣告為主，所以，還有時間。

現在煩心的，應該是十一假期回家問題。

江南拿起桌上的日歷，1號開始公路免費，可以省點，但1號必然堵車，東申平時就很堵。

30號早點走？也不知道工作任務能不能安排好。

晚一點的話，開車會不會不安全？

江南絞盡腦汁，還有3天時間。

經過周末，江南面對陳之影，內心是有點拒絕的，但也僅僅是“有點”。

擺在現實面前的問題，還是得解決。

江南：【你30號，大概幾時能走？】

一小時后，陳之影才回了信息，江南看看時間，上午，應該是很忙的。

陳之影：【隨你。】

“隨你”，這兩個字，平常，但對江南來說，卻貫穿了她與陳之影相識的16年。

他好像在她面前，很少表達過準確意見，或者說，極少霸道的決定什么事，但在背后，他又是一昧的決定之事，再不改變。

順著她所有小事，逆著她所有大事。

江南看得開，他沒有必要事事通知她啊，她早就想明白了。

所以，何必有歉意呢？

何必有情意呢？

現在這樣，不是挺好嗎？

只是同學，只是朋友。

他沒有熱情，一直是她會錯意。

在所有可能的關系里，唯獨沒有“愛人”這個選項，不是沒有，是早就刪除了。

陳之影：【報道我看了，老師他挺滿意】

陳之影：【周末游樂園玩的挺開心，老師想晚點穩定下來，請你去他家作客，方便？】

求一個陳之影好好說人話的機會不多，江南想都沒想就回了“可以”。

為表自己熱情，特意又補了句：【非常樂意。隨叫隨到。】

“大佬”年年有，但能抱上的，真不多。

“偶爾，‘狗腿子’一下，應該，沒問題……”江南繼續看日歷。

盤算半天，給陳之影發了信息。

江南：【30號下班，我回家收拾下，7點左右出發，可以？】

陳之影：【可以】

陳之影：【那我幾點到你家？】

話，突然曖昧起來，江南努力用陳之影的語氣讀這句話，果然只是普通詢問。

江南：【7點吧，之前我需要收拾下家里，還得收拾下兩只崽。】

陳之影：【好】

拿手機訂了個鬧鐘，30號晚上6點。

陳之影是不會遲到的，所以，只能她自己提醒自己，早點收拾完才好。

直到下班，陳之影都沒有消息，應該在忙，搭建實驗室什么的，都要他操心的吧？

雖未具體了解過，但略有耳聞。

斷斷續續的，來自陳之影的吐槽，他出國的這些年，偶爾透過聊天軟件說上幾句。

從QQ換到微信。

從此陳之影的QQ頭像幾乎一直暗著，像是某種告別。

開通微信時，推薦的好友也是從QQ過來的，有些變了，有些沒有。

1個月內，她沒加他，他也沒加她。

明明向衛說陳之影也開始用微信，她開通的那天，他也用了，推薦的還是向衛。

但，固執的，就是沒有加。

大學時微博興起，陳之影申請了賬號，但內容少的像個三無小號。

不論夏葉或者向衛@他多少次，他都只是回復，從來不會轉發，就像，完全不會用似得。

微博的最新一條，還是多年前的，轉發了國家地理的一條微博。

用微信后，微博用的更少了，只是看看新聞、娛樂八卦之類，好友更新被淹沒在巨大信息洪流中。

回憶了一下，后來，還是她主動加的陳之影。

即便如此，求毛求疵的陳之影還吐槽她網名取得像十幾歲小姑娘。

腦海里鞭撻了陳之影一萬遍，但一見他，又沒了怨念。

見到他，就會想：啊，他就是這種人。

所以，和他計較，是她還不夠穩重罷了。

地鐵站刷卡時，手機跳出信息，是夏葉的。

很多人在同座城市，溝通卻靠軟件，明明很近，卻好像很遠，江南還是喜歡當面聊天，“見面三分情”。

夏葉：【親愛的，我明天回東申，請我吃晚飯！】

江南：【行，你選，我這就去割肉賣血。】

夏葉：【放心，給你買了當地特產。】

江南：【謝老板惦記。】

夏葉：【［/嘔吐］】

好友名單里，夏葉應該算的上第一個。

初中前的江南，頂多算是個可愛的小孩，少了一點小朋友的鬧騰，即使有調皮的男生為了引起她注意，故意搗亂添亂，她也只是忍著。

在還沒認真開竅學習前，江南只是班里成績平平的一員。

不是不會做題，只是腦子轉彎弧度有點大，有時候還會粗心寫錯答題框。

于是成績平平，但長得可愛的江南在班里似有若無。

6年時間，她沒有參加過一位同學的生日宴會。

等她回想時，已經畢業升了初中。

從五年級開始認真學習，到6年級畢業，用1年時間考上了云梧中學。

壓線過的分數，不多不少，和進校就拿獎學金的陳之影坐在了同一間教室。

初一開始就暴露了短板學科，好在老師調了夏葉和她同桌。

也是那時夏葉開始給江南講題，上課、下課、放學、周末、寒暑假。

“既然要寫作業，那就一起吧。”

新華書店的座位上，夏葉和江南對面坐，一起寫作業。

這就是“友情”？向衛調侃說這才是正兒八經的“革命友誼”。

高中時開學，幾個人在不同班，見面機會都少了，只有中午留校吃飯時，幾人才會湊一起研究習題。

11點30-1點30。

化學樓后的臺階上，夏葉抱著語文課本背古詩詞，陳之影給向衛和江南講題，偶爾夏葉湊過來一起聽。

“陳之影，你這方法和老師講的不一樣，你從哪學的？”

“看書。”

夏葉當即怒了，“騙鬼呢，書上沒有這個解法！你當我沒上課沒看書嗎？”

“我沒說看的是課本，是課外書。”

……

江南夾著鴨血笑著咬了一口。

“吃飯還笑，什么事這么開心呢？”夏葉吹了吹自己的鴨血。

“想起你高一時和陳之影爭論做題方法。”

夏葉“啊”了一聲，“老陳從小賊的很，自己一天到晚琢磨學習，還天天云淡風輕模樣。”

“對了，老陳回國，我還沒見到他，他這幾天忙嗎？不忙我擺一桌，替他接風。”

鍋里還剩最后一根蟹柳，江南夾到夏葉碗里，“節后才正式入職，這幾天應該不忙。你自己問問他吧。”

夏葉拿起手機噼里啪啦就發起信息。

“喲，老陳說他有空，明晚吧。”

“嗯？他怎么晃到這附近了？”

江南想起陳之影搬家的事，似乎夏葉還不知道。

“他搬家了，地鐵過去不遠，這幾天陸續從向衛那挪行李呢。”

大大小小件最后還有她出力，全程免費勞力。

“我問問他吃飯沒，沒吃過來湊合湊合，正好幫忙收尾。”

小算盤“噼里啪啦”響。

江南卻有些局促，周末后有幾天沒見，要是他現在過來……

“你臉怎么紅了？有這么辣嗎？”

熱的天，冷的空調，粉黛的面容，熱辣的火鍋。

大晚上的，老干部作息養生的陳之影怎么會過來？還是大熱天來吃火鍋。

大熱天吹空調吃火鍋，這是夏葉和江南才會做的事。

夏葉放下手機，“老陳說他過來。”

他，會過來？

江南內心一陣悸動，心跳慢慢加快，快到她控制不住，她拿起可樂灌了兩口。

冰可樂澆滅的是胃里的灼熱，澆不滅的是她瘋狂跳動的內心。

16年，好像第一次有了近距離，0公分的距離。

她可以觸摸到他后背的肌肉線條，感受到他如山泉凌冽的氣息，他的聲音在她耳邊，每個音都擠進她耳中，好像鼻尖蹭到了她發絲。

調動全身的感官，細細感受他。

他會來。

會來……

“喂，陳之影，這里！”夏葉舉手揮了揮。

江南回頭，看見他。

青年清爽的模樣，像是微風，她心神一蕩。

“好久不見。”

目光溫柔，眼神轉了轉，落在她身上。

“你也在呢。”

明知故問。

他們總是這樣，明知故問的說著話。

江南紅著臉轉身，“坐吧。”

“嗯，zuo。”他笑了。

夏葉看了看陳之影，又看了看江南，一臉疑問，“我不在發生了什么事嗎？我怎么覺得你兩當著我面‘開車’？”

江南：！！！夏葉！

江南內心怒吼。玩笑開大了啊大姐。

她用腳踢了踢夏葉。

夏葉心領神會，“別亂占人便宜啊，老陳。”

陳之影卻坐到夏葉邊上，拿了碗筷，盯住江南。

“嗯，占過了。”

江南猛然咳嗽想蓋過他聲音，不小心被辣椒嗆紅了臉，低頭不住咳嗽。

陳之影起身坐到江南邊上，遞過水杯。

“聊點正事，不鬧了。”

江南覺得周圍空氣都要被她抽走了，只覺得腦中嗡嗡作響。

手卻不住抖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