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兒，我聽說，你昨日登壇，隔著半里之遙，與賊首李子通斗法，三下五除二，便將其擊殺于陣前，可有此事？”楊廣一本正經地問。

隋朝人根本無法理解火藥武器的存在，鉛彈丸的速度雖不及現代子彈，但也已經很快，肉眼不能像看見箭鏃射出那樣，看見彈丸擊中目標，所以當時在場的江淮軍，只看見楊公子在塔樓上縱火發煙，緊接著，半里之外同樣站在高臺上的李子通，便應聲倒地。

關鍵詞：兩座高臺，發煙火，半里之遙，李子通倒地。

如果楊曉再穿一身道袍，開槍前捏個指訣，口中念念有詞的話，說不是道家作法，都不會有人信！

因為惑眾，所以成了妖言。

妖言，又變成了訛傳。

復以訛傳訛，越傳越邪乎。

等傳到今日朝會上的時候，便傳成了“楊公子登壇斗法，李子通命喪高臺”。

評書的起源，大概就是這樣嬸兒來的。

楊曉哭笑不得，從房中拿出那支火銃，詳細給楊廣講解火銃的原理，以及昨日發生的事情，并說明，李子通沒死，至少，他沒在戰場上被楊曉一槍打死，不過，腹部中了一鉛彈，以隋朝的醫療條件，估計也救不活了。

楊廣聽完楊曉的解釋，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曉兒真的和袁天罡學了道術呢！”

“袁天罡也不會什么道術，只不過是懂些相術罷了。”楊曉笑道，他并不知道楊廣已經派人去蜀中“傳喚”袁天罡，隨口一說而已。

楊廣抱著火銃，仔細端詳，還架起來，朝門口瞄了瞄，嚇得趴在門縫外偷看的司馬德戡趕緊躲開，生怕被楊公子的“法器”所傷。

“如果朝廷軍隊都裝備上這種東西，豈不是能所向披靡？”楊廣興奮道。

“這東西有用，但并不能起決定性作用，”楊曉從楊廣手里接回火銃，“首先，這東西本身制作起來就很麻煩，耗費大量時間，廢品率又很高，很難大量生產裝備；再者，火藥的成本也很高，原材料需要從馬鞍山以及關朧地區運輸；第三，火銃的裝彈速度太慢了，兩軍交戰，最多只能發射三次，敵人就會沖到面前，若是騎兵的話，估計只能放一槍就得接戰了；第四，它受天氣影響比較大，陰雨天，火藥受潮，不能發射，強行點火，炸膛的話，反會傷害自己人。所以，這玩意只能作為奇襲的輔助兵器，不能大量使用，我琢磨著，可以組建一支百余人的‘火銃營’，平時加強訓練，但不上戰場，關鍵時刻才派出去，扮演奇兵的角色，一舉扭轉戰場局勢。而且，最關鍵的是，火藥的配方，以及火銃的制作，絕對不能外泄，如果叛軍掌握了這種辦法，那咱們還有什么優勢可言？”

楊曉這么一說，楊廣心里多少有些失落，本想指著這玩意力挽狂瀾，平定各路流寇呢！

楊曉察覺到了楊廣的心理變化，安慰道：“不過爺爺也不用太過失望，我已經讓竇侍郎督造大炮了，那東西的威力，可這比大得多！”

“有多大？”楊廣趕緊問。

楊曉想想：“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大炮應該能將一顆開花彈發射至三、四里遠，一顆開花彈落在敵群中，至少……能殺傷二、三十人吧。”

楊廣大驚：“有那么厲害？！”

“我也不太確定，還得等五日之后，竇侍郎把大炮造出來，試試才知道嘛！”楊曉自謙道。

其實，這還是楊曉的保守估計，隋朝時候兩軍隊戰，無論步兵還是騎兵，都是以密集陣型相互沖擊，一炮炸開，殺傷二、三十人，已經算少的了。

楊廣不禁又開始暢想起大炮的“美好”畫面來了，他是真心覺得，這個失而復得的皇長孫，就是上天派來挽大隋狂瀾于既倒的神將！

“爺爺，你不是和明皇帝關系賊好么，我需要你找陛下幫幫忙！”楊曉道。

“好好，你說！”楊廣正愁自己有勁兒使不上呢。

“大炮那東西，特別費火藥，我手頭這點，都不夠試驗一次的，所以我需要大量的硫磺和硝石，硫磺好辦，馬鞍山離江都不遠，那邊有硫鐵礦，我希望陛下能在那邊設立官礦，壟斷硫磺之采煉。”

“沒問題，”楊廣道，“我回去就讓……請皇帝下旨，讓工部去辦。”

“還得保密才行。”楊曉強調。

“那是自然，咱火藥的配方，可不能讓別人搞了去！”楊廣已經上道了。

“至于硝石，遠在關隴地區，我不知道那邊，誰比較靠譜……”楊曉實話實說，以他掌握的史料，并不能判別出在公元616年，關隴地區的掌控權，究竟是在誰的手里。

不過那是關隴集團的大本營，而隋煬帝一直致力于將政治中心遷出關隴，楊曉估計，皇權在關隴本部的掌控力，多半是不太夠的樣子。

“這個嘛……”楊廣琢磨了一陣，“侑兒尚且年幼，大興那邊，又沒什么像樣的兵力，確實沒什么合適之人選。“

楊廣說的侑兒就是楊侑，楊昭最小的兒子，今年才12虛歲，雖然他也被封為太守，鎮守京師大興（長安），但也就是個掛名的而已。

后來大興被李淵攻破，立楊侑為傀儡皇帝，沒多久，李淵就篡位自立，把才15歲的楊侑給弄死了——唐朝史書記載楊侑是病死，呵呵。

“爺爺，現在京師軍政要務負責人是誰？”楊曉問，資料過于海量，他懶得去查，再說，爺爺肯定知道這事兒。

“左驍騎衛大將軍，屈突通。”楊廣道。

隋明帝記憶力超群，只要是朝廷正七品以上的官員，他都能做到了然于胸，張口就來。

有名字就好查詢了，楊曉稍稍閉眼，調出屈突通的資料，快速過了一遍，睜眼道：“這人不錯啊，那就讓他來吧！”

楊廣搖頭，皺眉道：“屈突通是奚族人吶，左丘明曰：非我族類，其心必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