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彥雖明白楊曉的意思，是要把這個“炮”的發明權送給他，然而，在竇彥的腦海中，“炮”是利用杠桿原理的遠程投擲武器，主要起作用的是一根五六米，甚至七八米長的原木力臂。

而楊曉設計的這根“鐵竹筒”，還不到一丈長。

“楊大人……這么短，怎么把石球甩出去？”竇彥比劃了一下，忽然，他眼前一亮，“?。∥抑懒?！”

“你知道啥了？”楊曉詫異地問，詫異于為什么竇彥會用“甩”這個字。

“楊大人的意思是，將石球置于此筒中！”竇彥興奮道。

“呀！你居然能猜到！”楊曉更為驚訝，炮彈可不就是放在炮筒里的么！

“嗯！”竇彥重重點頭，十分肯定地繼續道，“將鐵筒甩出，這樣，石球便會飛得更遠！”

“……甩鐵筒？”楊曉哭笑不得。

“不然呢？”

“好吧，好吧，竇大人，”楊曉放棄了和隋朝人解釋火炮原理的打算，等造出來，他自然便明白了，“請您回去后，立即督造此戰船，五日之后，我會去船塢驗收。”

“不是還有六日么？”竇彥皺眉，五日，工期太過緊張。

“我得留出一天時間，進行試驗和改進！”楊曉認真道，他的任務，可不止是把船造出來。

楊曉向隋煬帝、皇后許諾的船速，是日行八百里，速度達標才算數。

“好，那下官這就去督辦此事！”竇彥小心翼翼地將兩份圖紙卷好，離開了楊曉的住處。

造船的活兒分配出去了，楊曉自己得干另一個活兒：制造火藥。

三元黑火藥，木炭比較好弄，難在硫磺和硝石。

楊曉換了身衣服，從馬廄中牽出“辟水金睛獸”，打算先去藥鋪找找硫磺和硝石，剛出門，迎面看見王珞珈騎著一匹小馬，踏著青石板，噠噠噠地過來，臂彎里依舊抱著一摞食盒。

“咦，楊公子起這么早?！蓖蹒箸炻渎浯蠓降卮蛘泻?。

“呃，多謝王姑娘昨晚送來的飯菜，很美味。”楊曉反倒有些羞澀，非親非故的，人家連著送了三頓飯……莫不是看上自己了？

沒道理啊，她是王世充的千金，王世充的地位，要比爺爺楊慎高很多，自古以來都講究門當戶對，尤其隋唐時代，人們的門閥觀念重，強大的關隴集團，正是通過這種一次次“門當戶對”的聯姻，發展壯大起來的產物。

“楊公子不嫌棄珞珈的廚藝就行了?！蓖蹒箸燧p描淡寫地強調了一下，飯菜都是她親手做的，而非下人代勞。

“哎呀，這……我何德何能，有勞王姑娘親自下廚啊！一番美意，在下心領啦，請王姑娘不用再送飯了，我隨便在街邊吃點就好！”楊曉客氣地說，珞珈那雙白白嫩嫩的手，楊曉很是喜歡，有些不舍得再讓她給自己下廚做飯。

在現代人看來，楊曉這是很正常的“客套話”，可在王珞珈聽起來，卻像是對自己的侮辱！

“楊公子何意？難道珞珈手藝不好？”

“好，好得很！”

“飯菜量不夠？”

“夠，昨晚還剩下好多呢！”楊曉笑道。

“還是說，你吃夠了珞珈的菜式，更喜歡在外面……換著花樣吃野食？”王珞珈瞇起眼睛，話里已經有些夾槍帶棒了——誤會的點在于，王世充已經告訴王珞珈，將來要把她許配給楊曉公子，但楊曉不知道這事兒，覺得讓一個女孩天天送飯不太合適，這才推辭。

楊曉的推辭，在王珞珈看來，便是不喜歡她！

可怪不得王珞珈多想，因為在這個年代，門閥士族家的少男少女，處對象的方式，便是以相互送東西為借口，去對方府上交流，今天送個飯，明天送個硯臺，哪怕寫首詩送去也行，總不能空著手串門。

楊曉不去“鄭王府”回訪王珞珈也就罷了，居然還說讓她別再來送飯，她能不誤會么！

更雪上加霜的是，楊曉沒聽出王珞珈的言外之意，竟笑嘻嘻地說：“在下從小流浪，吃百家飯長大的，對吃食沒啥要求，隨便對付一口就行?！?

王珞珈長得漂亮，文才驚人，自是一身傲骨，才不管你是什么皇太孫、大位繼承人呢，一聽楊曉這話，以為是他在奚落自己，正巧，路邊溜達來一條黃狗，王珞珈把食盒打開，將飯菜全部傾倒在黃狗面前，氣鼓鼓道：“哼！就是給狗吃，也好過給你個沒良心的！”

倒完飯菜，王珞珈把食盒也撇了，撥馬夾韁，頭也不回地飛馳而去。

“誒誒……咋還生氣了？”楊曉一頭霧水，直到王珞珈的身影消失，他也沒搞清楚緣由。

管它呢，正經事要緊。

楊曉鎖上門，翻身上馬，來到江都城東的茱萸灣。

江都最有名的幾家藥鋪之總號，都開設于此。

來這兒采購硫磺、硝石只是其一。

其二，楊曉想通過與藥鋪接觸聯系，調查到硫磺和硝石的產區。

畢竟，軍用火藥需求量極大，光憑藥鋪的供應，打一仗都不能夠。

楊曉走了四家藥鋪，對掌柜們施以恩惠，順利問出了關于硫磺和硝石的產地信息。

硫磺：自然界硫磺很少，藥鋪中的硫磺，都是從黃鐵礦中提取出來的，而江都附近最大的黃鐵礦，在馬鞍山，黃鐵礦原本歸官府經營，但之前朝廷修建運河、征討高麗，把勞動力都征走了，官府無力經營，此礦便荒廢了，現在市面上的硫磺，皆為馬安山礦附近的民間小作坊，偷偷上山采集來黃鐵礦石，煉出硫磺，販往大江南北。

硝石：這個說起來有些惡心，民間制備的硝，都是從廁所附近的墻上刮來的土硝，反正用來作藥的需求量也不大，楊曉問硝石礦，掌柜們都說不太清楚。

楊曉只得自己查找系統資料，原來江南這一片，沒有硝石礦，西北才有，也就是關隴、川蜀那一片兒。

遠水解不了近渴，楊曉明白，他必須先向朝廷證明火藥武器的可塑性，朝廷才會出人力物力，幫他去西北弄大批量的硝石。

當下，硝石難得，楊曉不得不花重金，把所有藥鋪的硝石都給買了下來，幾乎花光了爺爺給他的所有積蓄，也不過才得到五斤多一點，虧到姥姥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