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陽宮內，密屋書前。

李斯看著眼前心神不寧的胡亥，暗自嘆氣。

自從趙高被斬之后，朝堂上下的文武百官，人人自危。

而遭受最嚴重的，莫過于公子胡亥。

趙高本是背靠胡亥的后家，可誰知天有不測風云。

一朝過去，故人已逝。

現今波及到胡亥這邊，就連丞相李斯，都未能幸免。

可想而知，趙高之死，影響多大！

所以，近日以來，就連胡亥在宮中的舉止，都不得不小心翼翼。

頻頻的暗請李斯，過來秘密商議。

只為了以后的局勢，該如何走而困惑。

對此，李斯實在是有苦難言。

趙高一死，在十八公子旗下的能人，也就僅自己一個。

其余的那些阿貓阿狗，都不過濫竽充數，上不得臺面。

別看當下的胡亥，依舊風光無限，不減當年。

可倘凡有眼力界的人都知道，那不過是海市蜃樓。

長公子扶蘇，因為有六國余孽纏著，推舉仁義儒學。

不斷上舉圣上，推行那早已被廢除的封建制。

來重新劃分土地，給予六國余孽，好平定天下內亂。

屢次觸怒始皇帝，這才被貶配北上，與三十萬秦軍鎮守邊疆，防范匈奴。

其實，他比任何人都明了始皇的心思。

要不是真對扶蘇過于失望，對方也絕不會做出這般舉止。

這之后，才導致讓胡亥撿了個便宜。

若是公子扶蘇，能夠幡然醒悟的回來。

縱使胡亥有萬般能耐，也得靠邊站。

而李斯自己，也是位居三公九卿之位。

起初，他就是大公子扶蘇的最早附屬者。

但奈何之后，對方居然聽了儒家的讒言誹語，推行儒教，這就觸碰了李斯的眉頭。

大秦以法治國，罷黜百家，獨尊法術。

就連李斯，也是法家人的代表。

若是他不是法家之首，豈能坐得上那丞相？

如今扶蘇選擇了儒家，到時登基帝位，必然會罷免法家，甚至罷免自己。

這才導致他不得不臨陣倒戈，投入了胡亥的座下。

如若不是這般，都有著利弊的關系。

又有誰會閑得蛋疼，去跟著那不靠譜的十八公子呢？

就連趙高，也不可避免。

扶蘇討厭他，蒙恬一族有仇于他，王氏也看不起他。

這才不得不婉轉在胡亥身邊的。

唉！

李斯看著心神不寧的胡亥，嘆了口氣。

現今局勢還不顯眼，他也摸不清門道，只能一個勁的安慰著對方，莫要多想。

對此，胡亥豈能不多想？

這都火燒眉毛了都，是個人都急！

但他也毫無辦法，實在是摸不清那人的定位。

他們近日以來，討論最多的，莫不過于葉凡。

這個憑空出現，被始皇以及群臣眾將皆稱呼為仙師的人。

首次亮相，便斬了趙高，還拿出了能種畝產五六千斤的土豆，跟聞所未聞的番茄。

煤炭以及最近聞名整個大秦的農牧神器曲轅犁，都是出自其人之手。

所以一時之間，葉凡被尊為仙師的消息，也名揚咸陽內外，被眾所周知。

要不是拿捏不住對方是敵是友，胡亥早就過去拉攏一番了。

也不至于落寞至今，還跟李斯在這密謀一二。

“公子，如此這般也不是辦法，不如讓臣下，聊表您心意，去試探試探？”

李斯沉吟許久之后，這才開口說道。

胡亥聞言，臉色陰沉不定。

雖然，他更想親自過去看看。

可現今情況不允許，他不能在趙高尸骨未寒之前去討好對方。

不然讓那些附屬自己的人知道了，難免心寒。

卻也不想過于被動。

“這不太好吧。”

他故作遲疑了聲，“豈敢勞煩老師，要不還是算了。”

李斯老練成精，瞧著胡亥雖然推脫，卻眉眼帶笑藏不住的歡喜，也是心下嘆氣。

他活了大半輩子，對方心思豈能不知？

“公子不必他推脫，臣等行事，自然是為您著想，您就讓老臣去看看吧。”

胡亥看著李斯這般，自然連忙動身扶起。

“那就有勞師傅了。”

說完，兩人又討論了幾句，這才離場。

而就在李斯走出門后不久，他便停在了某處隱蔽的宮殿角落。

一道漆黑的陰影，如約而至。

“消息可探聽好了？”

李斯淡然一問。

那人自然很快回答。

“回稟大人，都摸清關系了。“

“胡亥殿下自半個月前，就已經將和氏壁從圣上書房中調包換出。”

“現今已經贈予仙長徐福，書信近日恐已收到！”

“屬下琢磨，公子背著您拉攏對方，只怕……”

“只怕什么？”

李斯眉眼督去，冷哼一聲。

那人聞言，語氣一頓。

“只怕公子，對您有所猜疑。”

“屬下斗膽，不如請大人，另…….”

話還沒說完，那人便被李斯抬手打斷。

“下去，自己掌嘴二十遍，此事勿要再議！”

“是，大人！”

那人聽到這里，只能悻悻然的退回陰影之中。

而李斯，也很快從房壁后走出。

抬眼看向遼闊的天地，略顯愁容。

徐福什么人，他再清楚不過！

不過是區區方士罷了，要不是練得一手好丹，早被處決了。

他看人向來很準，是驢是馬，一眼通透。

奈何始皇愿信，群臣力勸也沒辦法，才放了過去。

眼下，胡亥想拉攏對方來對付葉凡。

卻自己商量私下行動，可想而知，后者已對他有些不信任了。

這都快讓李斯覺得自己，下錯了賭注。

但事已至此，于事無補，現在再退出也來不及了。

只因為他已經，陷得太深了！

……

“老爺，有客人來訪！”

下午的斜陽倘未落下，少府內的仆人便敲門進來稟報。

葉凡眉眼一抬，有些驚訝。

他府上，往日來往的訪客不多，都是始皇或蒙王一輩。

那些家伙，進來都不用通報的。

一般都是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來此蹭飯。

至于其他人，想要巴結自己的文武百官。

他通常都是讓仆人，直接謝門閉客打發掉的。

如今進來通報一事，還是第一次。

所以，葉凡好奇的回頭挑問。

“來者何人？”

仆下聞言，遲疑了下才連聲回道。

“丞相，李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