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拽我干什么呀。”安然一邊試圖掙脫沫沫的手,一邊略帶不爽的問道。
沫沫手上的力度加重一些,給安然來了一個接近一百八十度的原地旋轉,將他抵在床前,伸出手去握住床沿,上演了一出比較少見的床咚。
不過,由于身高所限,沫沫在床咚安然時顯得有些吃力,為了能盡量與他視線平行,最好可以俯視于他,于是只得踮起腳尖。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安然一時有些懵,不明白對方這樣說個什么意思。
“喂,你,你想干什么。”
聽安然這樣一問,沫沫那張稚嫩而可愛的小臉兒上浮起一絲略帶陰暗的笑,那樣少見的笑意讓安然心里有些發毛,甚至都懷疑眼前之人不是熟悉的沫沫,而是被來自地獄幽冥的邪魔附體了。
“想干什么,你那么聰明會猜不出我想想干什么嗎?”
這樣一句話讓安然腳下一滑,差點兒癱倒在地,雖然內心很是忐忑,卻還盡力保持平靜,回答道。
“喂,我可提醒你,這可是在我們宿舍,怎么說也是在我們地頭上,你最好還是不要太狂的好。”
“怎么,”沫沫的手在床沿上大力拍了一下,她還真不怕疼,“你這是在恐嚇我嗎?”
這樣的一拍讓安然那本是脆弱的小心肝兒不由得一顫,連連陪笑道:“沒有,沒有,怎么會呢,這只是友情提示而已”
“哼,”沫沫放開安然,略帶不屑地搖搖頭,“看你那慫樣,其實,我只是想問一下今天晚上我睡誰的床位而已。”
結果,沫沫這句話一出口,安然還未來得及回應,其他三個兄弟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心照不宣的爬上了自己的床位,生怕自己的地盤兒被這位沫沫公主霸占了。
都言患難見真情,從這一事件的反應上看,他們幾個人的情誼似乎需要重新審視一下。
兄弟出手太快,安然想挽回卻已然太遲,于是,便只得呈口舌之快。
“哇,你們這幾個沒良心的實在是太不講義氣了,我真是錯看了你們了。”
陳生反駁道:“哎,我說安然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正所謂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我呸,反正這個時候明顯不是你推我讓的時候,誰讓你自己反應太遲鈍呢。”
“對呀對呀,”張小天在一旁附和道,“都是兄弟嘛,佛家有云,你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再說了,咱們沫沫同學不是跟你最親嗎,所以,理所當然應該由你讓出自己的床位。”
安然的視線轉移到林沐身上,他沒有說話,雙臂微張,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也是沒有辦法。
于是,安然雖然很不情愿,還是乖乖的讓出了自己的床位。然后,沫沫瀟灑的爬上安然的床,打了個長長的哈欠,然后倒頭便睡。
安然看著靠在床上很是的幾位同學,只覺恨得牙癢癢,卻也無計可施,只好選擇伏在桌子上將就一下。
作為一個女生,這樣肆無忌憚的闖進男生宿舍,還毫無防備的在這里過夜了,不得不說,這位沫沫同學果然不是一般人。
事實上,這并非沫沫第一次闖進安然他們宿舍,也并非第一次于這里留宿,所以,雖然聽上去有些別扭,大家也早已習以為常了。
而今,畢業將至,他們可以這般相處的機會屈指可數,雖然嘴上都對沫沫的闖入表示不滿,內心卻都是表示歡迎的。
所以,這不是沫沫第一次睡上安然的床,也不是安然第一次趴在桌子上過夜,雖然不是很友好,大家卻也都習慣了。
雖說沫沫屬于那種沒心沒肺一沾枕頭便能睡著的主兒,可是,這一夜她卻翻來覆去遲遲不得入眠。
畢業之期一天一天接近,他們這班同學一起瘋狂的日子也一天一天便少,那種感覺無可言說,只有面臨畢業的同學才能體會。
他們并非第一次面臨畢業,于大多數人來說卻將是最后一次經歷畢業了,一朝踏出校園,將要面臨的會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也是一個極其殘酷,極其不友好的世界。
當然,在經歷之前很多人都不會明白這一點。他們以為不遠的未來會是自己想要的未來,所有的一切都將如自己想象的那般美好。
于沫沫而言,未來殘酷與否并不重要,社會污濁與否也不重要,她唯一在意的是不可抗拒的別離。
畢業之后,她將與相處四年的寢室姐妹們分開,也將會與自己喜歡了四年的安然分開,當然,她也可以選擇無論哪里都隨他而去,但終究還是要舍棄一方的。
而且,現實往往沒有想象中的那么順利。
沫沫招搖明戀安然,安然偷偷喜歡沉芷,一個愛的清清楚楚,一個愛的不留痕跡,二人選擇的方式大相徑庭,卻都鐘情于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
沫沫曾經幻想過很多種他們畢業之后的情形,比較慘的是天各一方,難再相見,再慘一點是人心變了,曾經的好友漸漸疏離,再……
好吧,還是說些美好的吧。沫沫覺得最美好的無異于畢業之后她們姐妹前往同一個遠方,而她傾慕的安然因為沉芷也隨他們一起。
這樣一來,便既可以不與好姐妹分開,也可以經常看到自己喜歡的安然。
不過,這樣的想法明顯太天真,幻想終究只是幻想。
未來太遙遠,任誰都無法預料,會有一些意想不到的人出現,會有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
每一個人都可能遭遇困境,每一種感情也可能會遭遇困境,山盟海誓的愛情如此,親密無間的友情亦不得幸免。
如果不是親身經歷,你永遠不會知道堅不可摧的情誼原來是那般脆弱,如果不是親身體會,你永遠不會知道自己的內心是那般脆弱,感情的傷痕是那般難以愈合。
那一晚,沫沫過了好久才睡著,睡著之后她做了個夢,夢里面所有人都還在,那些人卻都變得陌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