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還好嗎?”
夜晚,宋蘇妍靠在窗邊,一邊抱著正昏昏欲睡的孩子,一邊問道。
“你在美國遇見大嫂了嗎?”
趙寒澤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問道。
宋蘇妍眉頭微皺,隨即而又放開:“見到了。”
“……”一室安靜。
宋蘇妍雖是新手爸媽,卻比許多二三胎孩子的父母更熟悉也更會照顧孩子,自己的血肉又更親近了些。
在她懷里,孩子愣是吵沒吵過。
知道趙寒澤不想說,那她也不問,這本就是他們之間的默契,沒什么好介意的。
他有他的顧慮。
“太乖了。”宋蘇妍逗了逗懷里的小猴子,皺皺的臉蛋丑丑的,但她卻覺得特別可愛。
小猴子打了一個小哈欠,又繼續沉沉睡去。
“乖就不會要妳抱了。”趙寒澤撇了撇嘴,似乎有些醋意:“為什么我抱就哭?”
這小子,知不知道他那么努力,有一部分也是為了他?這個不知感恩的家伙!
宋蘇妍覺得好笑:“他可能知道爸爸媽媽離婚了,在生氣呢。”
宋蘇妍原意本善,就是說個笑話。
卻沒想到趙寒澤聽到她的話,拉開了椅子,直徑朝著母子倆走來,一邊走,臉色還越來越認真。
宋蘇妍:“?”
趙寒澤從口袋里掏出了她的婚戒。
下一秒,不由分說地重新套回了宋蘇妍的手上。
看著他的動作,宋蘇妍似乎有預感他要說什么。
“沒有離婚,我后悔了。”他輕輕地在她臉上印上一吻。
“那……”那他們原本計劃好的事情呢?
“離婚是我不對。”男人的語氣里有些自責:“該犧牲的,永遠不能是我們的關系。”
宋蘇妍抬起頭,看著趙寒澤,但不知為何,他的臉卻突然有些模煳。
下一秒,突然,就如同呼吸不過來一般,宋蘇妍張開了嘴,醒了過來。
原來是做夢嗎?
宋蘇妍看了看墻上的時鐘,凌晨三點。
今天她值班,有特別請保母幫忙顧孩子。
但為何她的眼皮子卻一跳一跳的?
走廊上的聲音不大,但卻清晰地傳進了她所在的值班室。
那是金屬和皮帶上的金屬互相撞擊所發出的聲音。
但那個聲音和醫院保全所配戴的保全棍不太相同。
宋蘇妍瞇著眼。
總覺得有種不好的預感。
正當她還在遲疑,一封匿名簡訊卻傳進了自己的公務機:「他們是去找妳的。」
不等宋蘇妍回過神,那腳步聲,零零落落,走走停停地響徹在了她腦海里。
伴隨著突如其來的摔門聲。
看來對方正一間一間找過來。
宋蘇妍拉開了值班室里的另外一扇門,通往實習生休息室。
由于是兒科和外科共用的,休息室里有另一扇門通往外科。
而外科手術室最里面……
她立刻動身。
“寒澤……”宋蘇妍怎么可能不害怕?
感謝她在這間醫院工作,幸好她比那些人更熟悉這里的每個布局,很快的背后就聽不到聲音了。
“老大,這里沒有。”
人聲驚動了宋蘇妍的思緒,她突然意識到自己也身處不利。
“走進去找。”另一個人回答:“她跑不掉的。”
開什么玩笑!?
宋蘇妍拔腿就跑,她刷開了手術室的門,順著一路摸到了最后面。
那是一部直通地下五樓的電梯。
地下五樓。
太平間。
刷開了電梯,她焦慮地等著,電梯開啟那一刻,她立刻沖進去關上了門,祈禱快點離開這里。
地下五樓一到,大大的太平間三個字懸掛在面前。
這里手機也沒有訊號。
她不是沒有來過這里,但自己來,還是第一次。
于是她拿起卡片,刷開了門。
冷冰冰的停尸間印在眼前,一股涼意直颼颼地竄了出來,但她仍往前走。
走過一區又一區,終于,她走到了名為6A的走道,而走道的底端,有一部電梯。
那通往位于醫院外側的隔離所,被懷疑有嚴重傳染性疾病的病人都會被安排在那里看診。
而那些過世的病人,也會直接從那里被送入太平間暫時安置。
在平時,去那里都要穿一層隔離衣的。
但眼下,她沒有選擇的余地。
幸好她從手術室那順走了一些東西。
護目鏡,硅膠手套,N95口罩,和長版的手術服。
雖然不是專業的隔離衣,但還是能夠應急用。
按下電梯,她走了進去。
隨著數字的跳動,她的心臟也跳得越來越快。
“叮!”
開門的那一霎那,她看到了一共有五支槍的槍口對著自己。
“Fu*k”
終于,她還是罵臟話了。
“妳是宋蘇妍?”
為首的人開口了。
“不是。”
廢話,她承認了不是被打成馬蜂窩?或是被抓走?
但對方只是看了她一眼,為首的人就撇了撇嘴。
“帶走。”
-
“要多久?”趙寒澤此刻正倚靠在停機坪旁陰涼處,語氣再怎么低沉都掩飾不了他的著急。
就在剛才,他派在中央醫院的暗樁告訴他,宋蘇妍消失了。
“一小時內起飛。”機組人員看到大Boss等著,后背都流了一身汗。
“總裁,接下來……”珊卓知道飛機起飛前還得有所準備,趁著時間要詢問接下來的動向。
“按兵不動,等我回來。”趙寒澤說道。
珊卓看著趙寒澤,抿了抿嘴。
一直以來,她在趙寒澤身邊,一直扮演著一位能力卓越的秘書,他們之間永遠都只有公事。
而趙寒澤給人的感受,就是一個冷血沒有情緒的機器,生活規律甚至毫無休假可言。
一直以來,都只有那位傳說中的總裁夫人一通電話,能化解總裁臉上的寒冰,和那看起來日漸冷冽的眼神。
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趙寒澤情緒波動之大。
她其實一直不能理解。
沒有談過戀愛的她,對這種事情一直是嗤之以鼻的,甚至是不信。
但直到她第一次見到那傳說中的總裁夫人時,才豁然開朗。
那是一個很漂亮的女人。
舉手投足充滿自信,看似高冷難以親近不為任何人附屬,卻又做了一份為了所有的人而服務的工作。
在她身邊,似乎沒有事情能擊倒她,她永遠都是溫和的,一層教授的身份使她的外在多了一層疏離感,卻又會在實際和對方開口說話后打破。
就是這樣一個女人,能和他們眼中高大的總裁比肩,他們同樣出色,同樣無人可比。
可即便是一個如此強大的女人,也會在丈夫深受重傷時痛哭流涕。
也會在夜深人靜時為心愛的男人熬夜換藥。
也會不時打到公司問她總裁忙不忙有沒有按時吃飯睡覺。
更也會偶爾飛到有老公在的陌生城市,找上她要她轉交她親手做的飯菜,再連夜飛回醫院為病人盡心盡力。
為了不讓總裁有所顧慮她都千叮嚀萬交代要她絕對不要透露。
她常在想,夫人背后默默地付出和關心,總裁真的都知道嗎?
“總裁……”她只是一個執行命令的存在,不知道總裁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做這些又是為了什么。
“我說了,等我回來。”趙寒澤焦急的點了點腕表,這是宋蘇妍在他三十歲生日時送上的禮物。
他一聽到宋蘇妍出事,一點想別件事的心思都沒有了。
“但若是有好時機……”他們更應該趁勢進攻,她不懂趙寒澤到底在等什么。
從一開始若是總裁直接反制趙毅,也不會搞到如今這個地步,她不懂他的一昧忍讓。
“珊卓。”趙寒澤打斷了她的話。
“是。”她閉上了嘴。
空氣又歸于平靜。
“唉……”過了許久,趙寒澤才嘆了口氣:“趙毅背后沒那么簡單。”
他一直到現在,都不敢打草驚蛇,就是因為他即將抓出趙毅背后的人。
若是這裡沒有他坐鎮,他不放心。
珊卓愣了愣,總裁是在向她解釋嗎?
而趙寒澤沒等她回話,就又自顧自地說了起來:“在對方露出底牌前,別輕易讓他們知道我們有什麼。”
其實趙寒澤沒必要講這些,珊卓做就對了。
也許是宋蘇妍出事讓他很擔憂,此刻他想要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所以多跟珊卓說了幾句:“知道我為什么用妳嗎?”
“我?”話題繞到了自己身上,珊卓有些意外。
“因為妳會聽她的話,她要求要向我保密的就絕口不提。”
珊卓:“……”
“以前的秘書,絕不會對我說謊,也不會質疑我的任何決定,行事效率更是堪稱恐怖。”
珊卓:“……”他是在暗諷她又不誠實又沒效率嗎?
“后來妳來實習的時候,她甚至特別告訴我,應該任用妳。”
這時,珊卓才意外,原來那時候總裁夫人就開始關注自己了嗎?
“您是指……夫人嗎?”她心中有些忐忑,實話,她不知道趙寒澤對她的評價是好或是壞。
上位者,有需要一個對自己有所隱瞞的手下嗎?
但她只想為自己辯駁,想讓趙寒澤明白她有多忠心。
“那一天是認識夫人的第一天。”珊卓望著天空:“我全身是血,是夫人收留我的。”
她抿了抿嘴,這是一段不堪回首的過去,更是她不愿再次回憶的傷疤,直到現在都是她心里的恐懼。
印度鄉下農村長大的她,在七歲那年突然被人販子帶走,被迷暈之后的她一睜眼就處在了一個全然不同的世界。
雖然是種姓制度下公認的底層階級,但她身上卻少見得如同北方人,深邃的五官美得如同洋娃娃般亮眼,這大概也是她被人販子看上的主因。
身處種姓制度之下的賤民,她沒有上過學,沒有任何知識,但她卻有著一顆異常聰明的腦袋。
在印度貧民窟里,她沒有機會上學,被養著等待著十三歲月事來的那天出嫁,這些都是她早已有所預料的命。
但也許是上天聽到了她的呼喊,買下她的,是一對年事已大卻始終無法擁有孩子的美國有錢夫婦。
靠著她的努力和養父母給予的財富,她順利的進入知名頂尖常春藤聯盟大學就讀,并取得碩士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