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一大早，葉芬芬就被村里村委的人的電話吵醒了。

“垃圾車過來了，在圣光超市門口。讓你娘過來給除一下垃圾。”

葉芬芬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很煩。

當初是村里找不到人，因為母親在路上打掃過衛生，所以找過來，讓母親給值個班，一天什么時候去掃一下都可以，不強制。

母親聽到村領導的話，覺得挺輕松的，正好覺得自己在家閑的沒事兒，就同意了。結果自從接受了這份工作，三天兩頭被村里以上面有人下來檢查為借口，讓母親去值班，有時候還要幫忙裝垃圾車，最重要的是一年12個月從來不按時發工資，就發了三四個月的工資，老是拖欠。眼看過年，母親和同事商量，這回怎么也要發個過年錢—三個月以上的工資吧？結果只發了兩個月工資，還有大半年的工資在拖欠著。

因為老是不能痛快的發工資，所以母親和她的同事對這份工作的熱情快要被消磨殆盡。以前通知有檢查的，二話不說，放下所有事情都要去值班，現在則是把自己份內的事情做完，剩下的村上自己想辦法吧。

今天村里又打電話安排額外的工作內容，母親不想去，葉芬芬也不想當傳聲筒，但是為了不耽誤母親的事情，還是跟母親說一聲。

“娘？村里打電話說在超市那里正在裝垃圾，讓過去一塊兒裝一下。”

“今天人家都去拜年，誰給他去裝垃圾去？一會兒他再打電話，你就說我去上墳了。”

“嗯，知道了。”

葉芬芬躺回被窩，玩手機，不再理會這件事。

果然，沒一會兒，村里又給葉芬芬打過來了。

葉芬芬如實告知他們，母親去上墳了，沒在家。

9點多，等母親上墳回來，想想還是不放心，自己的工作還是要去看一眼。

于是母親就騎上自己打掃衛生專用的電車，去垃圾車來的地方看一下。

“果然。”

能讓村里額外出錢讓垃圾車多跑幾趟，就是因為村西頭的垃圾點已經“爆炸”了。所有的生活垃圾堆在一塊兒，快把路都淹沒了。

家里收拾出來的舊衣服舊家具，廢舊物品，把垃圾桶周圍堵滿了，甚至還有隨意傾倒的廁紙，車子從旁邊路過，還會帶的滿地飛。

母親忍著惡心，和四個同事一起把垃圾除到垃圾車里，一個垃圾點就忙碌了差不多快一個小時。

10點多，母親回家，叫葉浩先去姥姥家拜年，別等她了，等她那些忙完了自己再去。去姥姥家拜年的事兒不用葉芬芬出面，離婚在家的女生過年期間就是這么尷尬。別人忙到飛起，葉芬芬只能窩在家里。葉芬芬有想過過年出去旅行，但是又覺得自己要在家幫母親一起收拾一下。

“那邊門后邊放了一箱八寶粥，一會兒你去你姥姥家帶著去。別等我了，到點了，就跟別人說我這兒有事兒不能過去，讓他們該吃吃，別等我。我忙完了自己騎電車去。”

母親交代完葉浩，就去看看父親需不需要方便，趁自己在家。

“還要忙很久嗎？”

葉芬芬詢問。

“我記得二十九那天不是才去清理過一回嗎？今天還有很多垃圾嗎？”

“可不是？”

母親說起來也很生氣。

“就這兩天，看那垃圾堆那里成山一樣，平常不知道這些東西在家看不著咋的，非要過年了才往外扔。還有廁紙，哪天垃圾桶空了，你倒里面呀，現在垃圾桶滿的溢出來，還有人倒廁紙，臟的不行。二十九那天村干部十幾個人一塊兒給收拾，現在不檢查了，村干部沒一個搭把手的，全讓我們幾個女的裝垃圾，胳膊都抬不起來了。要不是管這個事兒的領導在，我早就回來了。”

母親今天真的氣急了，一通抱怨。

葉芬芬也只能聽，沒有別的辦法。這會兒如果說“早就讓你別干了，你非要干”的風涼話，估計母親會更生氣。

母親料理好父親，又急匆匆出去。

葉浩洗頭，收拾利索了也出門去姥姥家拜年。

葉芬芬自己一個人在家，玩手機。

葉芬芬家客廳的電視壞了有半年多，葉芬芬一直沒有拍板去修理一下。一個是因為父親那屋有電視，一個是因為葉芬芬現在看電視少，電視于葉芬芬而言就是一個背景板。現在葉芬芬有點想念電視的功效了，最起碼可以讓自己不再這么孤單。

一個人坐著，葉芬芬喝水吃瓜子，又跑出去買了芝麻棍兒和辣條等高糖高油的垃圾食品。情緒不穩定的時候，也不說減肥了，自己痛快才是真。

等葉芬芬吃了好多自己買的芝麻棍兒，吃到齁嗓子時，葉浩回來了。

“今年咱大姨父腦出血，不敢喝酒了，輪到咱小姨父和舅舅倆人拼上酒了，兩個人光想著吵起來。我看沒意思，就早早回來了。”

葉浩進家門，跟葉芬芬吐槽。

葉芬芬心想，自從姥姥病了這一年多的時間，小姨父心里積攢了多少對舅舅的不滿，可不要趁著今天發作一下嗎？

葉浩今年應該是有事兒想跟舅舅單獨說沒找到機會。葉芬芬只能吐槽一下自家弟弟了，在社會上人脈雖然重要，但是你本身的能力更重要，這些虛無縹緲的所謂人脈，還是不要過分看重比較好。

但是這話不能明說，說了他也不一定聽，即使聽也可能聽不懂，年輕人一定要自己摔了跟頭了，才能懂得。

葉芬芬心里轉著這些話，沒有開口說出來。

沒一會兒，葉浩伙計小帥過來找他玩。

“咱一會兒晚上去吃火鍋吧？”

小帥跟葉浩提議。

葉芬芬對小帥這種老是守著家里還經常出去吃飯不理解。

“咱這兒的火鍋味兒不地道還死貴。”

葉浩不想去吃。

“我真想嘗嘗你上班的地方，人家那里的火鍋能有多好吃？”

“火鍋就是人家那里發源的，你說人家那里好吃不好吃？”

葉浩自從去了蜀地，就看不上本地這些死貴又不正宗的火鍋了。

“那一會兒去喝粥吧？”

小帥提議。

“喝粥為什么要出去喝呢家里米湯沒喝夠嗎？”

對于本地一天三頓中兩頓小米湯的飲食習慣，為啥喝粥還要出去花錢喝？

“我想喝黑米的。家里沒有，總不能為我一個人做一碗吧？”

小帥跟葉芬芬解釋。

“哦。”

葉芬芬不再吭聲。

“你眼睛粘在手機上了，成天看個啥？”

小帥說到。

“還是我看的這車。”

“你就相中這個車了？那你買的時候慢點，跟銷售說好，我要無息貸款，并且要銷售返還你的貸款傭金，要不你就全款買，一般這么跟銷售說，他們都會給反一部分錢。別稀里糊涂啥都不要就買了車了，現在這種要返點的事兒都是常規操作了，啥也不要才是傻。”

小帥用聽來的經驗跟葉浩普及。

“我同事全款買的車，就這也要求銷售返還她賣車的傭金，要不就從別人那里買。”

葉芬芬也說起同事買車的真實操作。

“現在業務不好干。”

葉浩說著。

“唉？你是不是在保險公司？你們那里也有貸款業務吧？現在業務是不是都不好干？但是聽說你們那里做的好的掙得不少。”

小帥突然問葉芬芬這些話。

葉芬芬對于自己的工作有一點自卑的，所以不愿意跟不熟悉的人討論自己的工作。

“有做的好有做的不好的，分人。”

葉芬芬籠統的說到。

“是。”

感受到葉芬芬不想多談，小帥轉移話題。

“我前兩天刷新聞，現在咱們國家生育率低的不行，這都是早些年都重男輕女。你像我這個年齡，88、89、90、91這幾年的男孩，男女比例達到將近1：3，要不生育率降低呢？都結不了婚都。”

葉芬芬對于生育率低有自己的看法。

“我覺得主要是國家發展城鎮化帶來的副作用。現在農村結婚都要買房買車壓力太大，所以年輕人結婚意愿都不大。”

“有個新聞上說，現在人的工資水平比90年漲了10倍，但房價漲了100倍，生活壓力大所以年輕人都沒有結婚的意愿了，養活自己都不容易了。”

“也是。”

葉芬芬也感覺到跟小帥說話好像不在一個頻道，后面都各自看自己的手機。

沒一會兒，小帥告辭回家。

母親沒一會兒也回來了。

“娘，你還去俺姥姥家拜年嗎？”

“去，我還得去墳上走一趟。”

母親收拾著換衣服，準備出門。

“帶著手機，今天輪到咱家值班，不過今天俺小姨大姨都在，等一會兒人家都有了，晚上需要值班了，你跟我打電話說一聲，我晚上去值班。”

“你舅舅大過年還能不在那兒待著？”

葉芬芬心里覺得不樂觀。

“你帶著唄？不用了就回來，用了好聯系。”

等母親走了一會兒，葉芬芬打電話給母親，果然，今天需要葉芬芬去值夜班。

“我一會兒就過去，你早點喂俺姥姥吃飯吧，我到了你就可以回來了。”

葉芬芬跟母親說好，換好舊衣服，出發去姥姥家。

果然輪到的逃不掉。